26.第二更

雲麽麽：

沒錯。但如今只有嫡系子孫依舊修法。我和小姨只是他們的旁系。雖然聽說過御劍飛行此等超脫常理之事,但並未真正見識過。

小姨懇請雲山嫡系一脈的現任家主救治表弟。可他對此也束手無策。不過，他向我們推薦了雲遊道士。

孤舟一葉秋：

我可以詢問那位雲遊道人的名字嗎？

雲麽麽：

他說他叫葉長箋。

「……」

舟祈豫表情猙獰地下拉通訊錄菜單，找到葉長箋的網名，咬牙切齒地發過去一串信息。

孤舟一葉秋：

隴西簡氏的二公子簡秋期是怎麼回事？

三分鐘后,回復來了。

騎老虎的小葉子：

他不在。

孤舟一葉秋：

你是誰？

騎老虎的小葉子：

唐小虎。

孤舟一葉秋：

你怎麼會用他的手機？

騎老虎的小葉子：

他是我媳婦。

騎老虎的小葉子：

他來了。

系統信息：騎老虎的小葉子邀請您加入視頻通話……

舟祈豫點下接聽鍵,跳出來的畫面是一片白蒼蒼的冰雪平原。成群結隊的帝企鵝左搖右擺，晃眼而過。約莫10秒后,露出了葉長箋那張漂亮得近乎妖冶的臉。

「halo！」他神采奕奕地打招呼。

舟祈豫冷冷地問：「簡秋期怎麼回事？」

葉長箋一呆,然後伸手擼了擼懷裡小白虎的腦袋,乾笑道：「哦……那個啊。哈哈。」

舟祈豫神色不善地說：「你別給我裝傻充愣！」

「嗯……」他低下頭,心不在焉地逗貓。

舟祈豫和葉長箋之間隔了六代，兩人並不相熟。他只從白無常口中得知這位徒孫是個行俠好義，爽朗大方的人。如今見他這般吞吞吐吐，想必是有難言之隱,因而問道：「有誰威脅你嗎？」

聞言，葉長箋驀地抬起頭來,點頭如搗蒜：「是啊！這是天機！如果泄露了,我會被師父沒收一半法力！」

舟祈豫在古墓里睡了萬年,對於身後事一概不知,包括門派在發展過程中的大小事迹。他問:「你師父是誰？為什麼你泄露天機,他要收走你的法力？」

葉長箋唉聲嘆氣，「風鈴夜渡第八代宗主。」

「嗯哼。」舟祈豫做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他聳聳肩,「天道。」

嘟——

舟祈豫面無表情地掐斷了通話。他並不想和開了掛的人一起玩！

「搞毛線啊！站在修真界金字塔頂端的人,為什麼來我的破門派做宗主！廟小容不下這尊大佛啊！」坐在蓮花寶座上的舟祈豫瘋狂地吐槽了一番后,平靜下來。

他開始假設未來對外人自我介紹時的情景：你好，我是舟祈豫。天道嫡親弟子的老祖宗。

這麼一想，真是爽歪歪！

但是原本的好心情，在聽到從浴室里傳來的「我頭上有犄角，犄角……」幼稚兒歌時，全部化為烏有。舟祈豫的耳邊彷彿響起了雲景的話，「等他完全康復后，不會再記得你」。

雖然不被簡秋期繼續糾纏是一件喜大普奔的事，但他就是有一種莫名的不爽。這種感覺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老祖宗不爽了，始作俑者也別想好過。因此他怒氣洶洶地跳下床，踩著毛絨拖鞋，衝到浴室里興師問罪，照著簡秋期的細腰窄背就是一腳，直接將他踹進了放滿水的浴缸里。

噗通——

濺起了一大片水花。

「哎呀！」簡秋期驚呼一聲，手忙腳亂地浴缸里爬起來，身上滴滴答答地落著水，委屈巴巴地看著他，過了好半晌，才細若蚊吶地問：「你踢我做什麼？」

舟祈豫凶神惡煞地說：「我是千金小姐，你是買來的丫鬟。踢你就踢你了！還需要理由嗎？」

簡秋期弱弱地回答：「不需要。」

而此時的魔祖，心裡已經掀起了一陣滔天巨浪。「白蓮仙子舟祈豫」揮舞大砍刀，見雞殺雞，見狗踹狗，在砍翻了所有攔路的妖魔鬼怪后，暴躁地狂吼：「反正你什麼都不會記得！欺負你又怎樣！每晚去你房間給你蓋被子！每時每刻配合你的奇葩劇本演戲！病好了就忘記盡職盡責的老祖宗！誰給你的勇氣？梁靜茹嗎！小白眼狼！我一刀砍死你！」

狂風過境后，他平靜下來，輕輕地吐出一口濁氣，繼續回到蓮花座上打坐。

簡秋期見舟祈豫一聲不吭地低著頭，心裡一下子揪了起來，連忙跨出浴缸，想伸手碰他的臉，又怕弄髒他，因而站在旁邊小心翼翼地說：「我錯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這副委曲求全的樣子，活脫脫一個受盡主人折辱的苦命丫鬟。

舟祈豫抬頭瞪了他一眼，然後從架子上拿下浴巾，從頭替他擦拭起來。

簡秋期惴惴不安地說：「從沒有見過小姐給丫鬟擦臉。」

舟祈豫惡狠狠地說：「閉嘴！我樂意，你管的著嗎？」

儘管他的動作不甚溫柔，但簡秋期依然從心底里升起一股甜蜜滋味，笑吟吟地說：「你真好。」

舟祈豫白他一眼，「你真蠢，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說著，把自己給逗樂了，「噗嗤」一笑。

簡秋期也跟著他傻笑。

舟祈豫瞪他，「你笑什麼？」

簡秋期專註地望著他紫色的眼睛，輕輕地說：「你笑起來真好看。」他的神情過於認真，舟祈豫愣住了，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噠噠噠噠~~」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拯救了他的詞窮。鬆了一口氣，用浴巾包裹住簡秋期，邊催他回房換乾淨衣服，邊摸出手機按下通話鍵：「喂？」

電話那頭傳來葉長箋著急的聲音：「你現在有空嗎？」

在他的印象里，這位好徒孫一直是「遊戲人間，唯我獨尊」的形象，從未如此慌張，因而立刻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葉長箋道：「你快去一趟雲水之遙的後山。我有兩個學生誤入結界，走失了！」

雲水之遙的後山在修真界中是一個充滿神秘，而又萬分兇險的地方。它由無數異次元的空間組成。稍一不慎，就有可能迷路，穿越回神魔大戰的山海世界。

葉長箋：「我算出來後山有一場劫難！但如今我不在國內，江凌晚無人控制，只能拜託你前去看看！」

舟祈豫問：「你懷疑江凌晚抓走了學生？」

葉長箋道：「我在後山入口設置結界，就是為了防止學生因一時好奇誤入迷林。現在他們能夠順利進入後山，這就表示有人暗中做了手腳。除了江凌晚，我想不出第二個膽大包天的人！」

江凌晚是一個瘋子，萬物於他如螻蟻，人命於他如草芥。舟祈豫深知此事的重要性，因此匆匆掛斷電話，收拾東西準備趕路。

簡秋期還未離開，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問道：「你要去哪裡？」

事情刻不容緩，舟祈豫無暇對他詳細地解釋來龍去脈，只粗略地說：「我有一個師兄。因為師父疼愛我，所以一直想殺我。我要躲著他。」

簡秋期一副心下瞭然的通透模樣，點了點頭：「我知道。」

他不曾提起江凌晚，他又是如何知道？因此舟祈豫奇怪地問：「你知道什麼？」

簡秋期說：「他是李莫愁嘛！」

「……」

似乎沒有什麼不對。

簡秋期見他打開了落地窗，問道：「姑姑，你要召喚雕兄了嗎？」

舟祈豫轉頭對他微微一笑。

電視柜上的百合花悄無聲息地綻放。

簡秋期閉上眼睛緩緩向後倒去。一片潔白的花瓣托住了他的身體，將他載到床上輕柔地放下。

舟祈豫擔心他穿著濕淋淋的衣服過夜著涼，因此走了過去，乾脆利落地扒光了他，再用被褥嚴嚴實實地蓋好。做完一切后，回到陽台上，念起法訣召喚小香蕉，跳上它寬闊的後背，命令道：「去雲水之遙。」

小香蕉振翅高飛，疑惑地說：「你今天好嚴肅哦。你去那裡幹嘛？」

舟祈豫淡淡地說：「送死。」

「啊？」小香蕉嚇得差點不會飛。

江凌晚向來言出必行。說要將舟祈豫挫骨揚灰，就不會留下一根完整的骨頭。除非他的小情人以命相迫，或許能令鬼王迷途知返，改邪歸正。

但是他的小情人，已經被舟祈豫設計殺死了。

***

舟祈豫到達後山的時候，江凌晚正和一名手持銀槍的妖修學生生死對峙。

萬年漫長的光陰未曾改變他一絲一毫。幽冥之主的容貌依舊冷艷逼人，神采依舊風流不羈，氣勢依舊矜驕凌人。

依舊，將舟祈豫恨入骨髓。

舟祈豫無視鋪天蓋地的凜冽殺意，淺笑盈盈地走近他，說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不曉得師兄你在唱哪齣戲？能否讓師弟一起湊個熱鬧。」

江凌晚陰沉著臉，眼神森寒，彷彿要啃碎他的肉骨，咬牙切齒地說：「舟、祈、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