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在雪中

惡作劇的成功讓小秋很開心，她咯咯的笑着，快要彎了腰。

任一確實被嚇了一跳，只是面對這樣可愛的孩子，他實在是無法生氣。

其實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小氣的人。

甚至連責怪的心思都沒有，他也跟着笑了一聲，然後拍拍屁股就站了起來。

雪好像停了，小秋就那樣光着腳站在幾乎沒過她的小腿的積雪裏，停止了笑聲的她，突然變得有些安靜。

任一趕忙用一隻手把她從積雪裏夾抱了出來，然後用另一隻手輕輕的拍打着她光溜溜的腳上的雪。

「這麼冷的天，躲在雪堆里做什麼？」他語氣中有些關切。

任一來到這裏已經好一會了，一直都沒有發現這裏有什麼動靜，所以小秋只能是早於他來到這裏。

也不知道小女孩是不是真的傻，為了一個惡作劇居然要做到這樣一個地步。

卻見小秋只是很隨意的搖了搖頭：「一點都不冷。」

任一併不懷疑她這句話，因為他發現小秋的身體從始至終都是沒有任何溫度的，此時站在雪地里，她赤裸著的腳的溫度甚至比冰涼的雪還要冷上幾分。

若是看見他的笑容，和聽見他的聲音，任一真的會懷疑這只是一可愛的玩具娃娃而已。

「那也不能趴在雪堆里吧。」任一依然抱着她，並沒有放下來的打算。

一個多月未見的小秋似乎比平日老實了許多，任一自己被任一抱着，也不掙扎，只是用手輕輕的指了指那個她剛剛鑽出的雪堆。

「我是從那裏上來的。」

任一愣了一下，然後伸頭看了看，指著底部黑黑的泥土：「你是說雪堆下面的泥堆里？」

小秋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也伸出根手指使勁的朝着下面指了指。

「再下面！」

這還是小秋第一次談起與自己有關的事情，雖然說的不是很明白，但是任一想起了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她的回答。

當時她也像現在這樣用手指指了指地下，剛開始任一還以為她說的是山下，所以也就沒有多考慮，現在看來還是任一想錯了。

她指的下面就是代表下面，地下！

「從地下而來？」任一卻更不懂了，他想不出什麼樣的人能隨意的在地下穿梭。

「有一次你不是說你住在上面嗎？」任一繼續問道。

他想起了小秋的第二次回答，就是那個秋雨的夜裏，當時她告訴任一自己的家是在上面，任一自然而然的就聯想到了萬壽山頂峰的內院。

難道這也是錯的，她莫非住在天上？

住在天上，卻從地下而來，實在是讓人有些費解。

不過小秋依然沒有給出答案，只是搖了搖頭不願多說。

「為什麼？」

任一隨口就問了出來，不過他立馬就後悔了，剛要告訴她不需要回答，卻聽見小秋撇撇嘴。

「小五不讓我說。」

「小——五……」任一輕輕的重複了一聲，隨即瞪大了眼睛：「你說五師兄？」

小秋點了點頭：「大家確實都是這麼叫他……！」

任一一陣咂舌。

他很識趣的閉上了嘴巴，很顯然那些都不是他該知道的了。

其實在此之前，任一對小秋的身份有過許多的猜測，從剛開始的山野精怪到後來的內院子女。

再後來見識過小秋施展出的強大的生命之力后，他甚至懷疑她就是一顆活着的人蔘果，不過後來他還是否定了這個猜測。

因為據岳師兄所說，人蔘果雖有奇效，但若是處理不當的話也是會失去效用的，因為他本身與五行相畏，遇金而落，遇木而枯，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所以一旦採摘，最好的保存方法就是及時吃掉。

而且，追根揭底他也只是一個果實而已，雖長如人形，但絕無靈智。

所以，這個猜測也是不對的。

最後便是五師兄的事了，從那以後任一也不打算再探究小秋的來歷，可是此時聽見她居然把五師兄叫做小五，着實讓人有些震驚。

使勁的搖搖頭趕走那些亂七八糟的猜測，任一這才把小秋放在那塊被他打掃的乾淨的巨石上。

「一個月不見，長高了呢！」

任一併沒有告訴他五師兄來找過自己的時期，也沒有問她為何而來。

小秋在她的眼裏只是一個可愛的小女孩，他不想這種關係變的複雜。

聽見任一這麼誇自己，小秋的臉上再次露出笑容，甚至還有一些靦腆。

她伸手拉了拉任一的衣袖，然後又指了指面前白茫茫的一片菜園。

任一當然明白是什麼意思，當即便和她解釋了春種秋收的一些農耕知識。

當然，這只是一片菜園，只是種些時令蔬菜而已，不過也算是能讓小秋明白冬季太冷，不適合種菜的原因。

也不知小秋聽懂了沒有，總之一講到這些她就很愛聽，不停的問問題。

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似乎永遠都不會無聊，嘻嘻哈哈的歡笑聲中，兩人居然打起了雪仗。

說到底任一也才十四而已，放在平常人家的話，還是一個半大的孩子，此時壓抑的一個月的心情突然釋放，頓時感覺輕鬆不少。

雪球紛飛，兩人在這不大的菜園裏躲躲閃閃，可能是因為小秋太矮，也有可能是雪太厚，站在雪中一身綠色衣裙的他，像是種在土中的燜蘿蔔。

如此看來，她自然處於下風，任一扔過來雪球不斷的打在她的身上，雖然一點都不疼，但小女孩難免有些不服氣，大眼睛大溜溜的轉了一圈，索性直接一頭鑽到了雪裏。

一個雪坑赫然出現，但小秋的身影卻消失無蹤了。

這是她第一次當着任一的面直接消失，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就像魚兒躍進了水裏，她卻是直接鑽近了土裏，唯一的不同就是沒有激起一絲的漣漪，地面甚至都沒有任何變化。

任一確實是在眼睜睜的看着，可是在那一瞬間他看到的也只是一個跳躍的動作，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很神奇，非常的神奇，不是法術的那種神奇，就好像是一種不為人知的最自然的神奇。

任一跑到那個小坑邊，用腳試探的踩了踩地面。

「什麼感覺都沒有。」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笑聲，然後就感覺自己的後腦勺被雪球砸中了，轉過頭，正好看見小秋在身後的不遠處笑着彎腰笨拙捧雪的模樣........

...

...

而在任一身後的更遠處，另一座比這邊稍微高上一些的山頂的松樹下，一襲黑色的身影負手而立。

那是五師兄，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這邊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