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來自末世的女流氓

清早，葉小夜翻過學校對面那座大橋的護欄，望著下面湍急的河水，忽然打了個寒顫，有些後悔那個自己想了一夜才做出的決定。

去殺人。

殺自己。

三個月前，人生中的第一個女朋友在QQ上發消息給他說：「我們不合適，還是分開吧。」

隨後，父親做生意失敗，原本富足的家庭一夜之間破產，從雲端跌入深淵。

人情冷暖，殘酷的現實讓他對這個世界徹底絕望，不如離開。

兩腿在不停地顫抖，心跳地都快飛了出來，眼淚不知不覺淌了一臉。

他忽然用力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爸爸，對不起。」

說完，他縱身躍下大橋。

撲通！

南方的冬天，冰冷的河水漫過頭頂，霎時間便從口鼻灌了進去。短暫的幾秒過去，窒息帶來的恐慌伴隨著黑暗充斥整個腦海，強烈的求生欲瞬間便湧上心頭。

「空氣！！！」

「我不能死！」

葉小夜拼了命地往上游，渾身濕淋淋地爬上岸，面色蒼白地打了幾個打噴嚏，忽然嚎啕大哭。

「我是真的想死，可是河水太冷了。」

忽然，一陣極寒的陰風飄過，繞著他轉了一圈，讓他背後的寒毛一下子全都豎了起來，低頭一看，身上竟然覆蓋了一層薄薄的冰！

「什麼情況？」

葉小夜愣住了，這裡是江南地帶，冬天根本不會結冰。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冰碴，忽然聽到身後一陣劇烈的水花聲。

回頭一看，河中央不知何時又出現了一個女人，看起來好像不會水，正拚命地撲騰著，卻越來越往下沉。

「救命！救命！」那女人看到了葉小夜，滿臉驚恐地呼救，似乎河裡有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

「救還是不救？」

葉小夜猛地打了一個噴嚏，從身上崩下幾塊冰碴。那刺骨的寒冷和無邊的黑暗猶在心間，他的心砰砰砰地跳了起來。

「媽的！反正你都是要自殺的人了，還在乎這一條爛命不成？與其窩窩囊囊地死了，還不如當個英雄臨死前風光一回！」

情況緊急，他只猶豫了一秒鐘，就立刻，馬上做出了決定。雖然在之前的二十年裡他一直活得平淡無奇，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會去做這種捨己救人的英雄行為，可是當事情降臨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原來自己也是有著偉大的一面的啊……

「要是這次我能把她救回來，一定好好活下去，再也不做尋死覓活的蠢事了。」

這短短的幾分鐘便經歷了好幾次生死，他終於意識到了自己之前的舉動的幼稚可笑。

撲通！

他再次跳入水中，憑著良好的水性，十幾秒便來到了女人的位置，一頭沉了下去。

「在那裡！」

葉小夜伸手一抓，似乎抓到了什麼軟綿綿不受力的位置，連忙又向下一摸，摸到一根細細的帶子，轉身便往回遊。

他根本不敢近那女人的身，誰都知道溺水的人是最可怕的，會像八爪魚一樣纏住施救者，讓兩人一個都逃不了。

才剛劃了幾下，葉小夜便感覺到不對。

「好重！這個女人到底有多少斤啊！」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女人渾身衣物都濕透了，緊貼著身體，顯露出曼妙的身材。葉小夜雖然是個雛，但也能看出來這身材連一百斤都到不了，怎麼會這麼重，就像……

就像有個人在後面拉著一樣！

他心裡陡然一驚，頭皮都猛地一麻，被嚇了個半死，卻仍然緊緊抓著那根帶子，不肯鬆手。

「都什麼年代了，怎麼會有水鬼這種東西……」

他咬著牙，拚命往回遊。

「滾——！！」

就在他給自己打氣的時候，一聲憤怒至極的尖叫忽然在耳邊響起，旋即一道恐怖的氣息如同無邊的烏雲般將他籠罩，一股彷彿自靈魂升起的恐懼，瞬間將葉小夜淹沒。

他的手下意識地就是一松，卻不經意間似乎扯掉了一塊冰冰涼的東西。

然而，下一刻，一聲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忽然在水下響起：

「我就日了你祖宗十八代了，老娘我好不容易留住了一條狗命從末世穿越回來，找了三個月，跑了十八個國家，才找到體質合適的軀體，就差一點兒就能借這個女人的身體恢復，找機會重生了，結果讓你個多管閑事的孫子給攪黃了。剩下的靈魂力量連佔據條狗的肉身都費勁，你TMD一定要補償我！！！」

葉小夜只感覺眼前一黑，好像被一輛高速行駛的火車迎面撞了一下，立刻便失去了意識。

臨昏迷前，最後的一個念頭是：「現在的鬼畫風都是這麼清奇？」

還有，把自己的命稱作狗命，真的合適么？

……

醫院。

陽光透過窗帘打到臉上，葉小夜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這裡是醫院？我得救了？」

他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想起早上在水中發生的事情，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生活真美好啊，還是活著好……」

渾身都暖融融的，好像吃了仙丹一樣狀態好到爆炸，他的心情在這三個月裡頭一次愉快了起來。

也許這就是所謂觸底反彈，破而後立吧？之前的那種心態，現在看起來幼稚可笑到了一個讓人尷尬的程度。

「呵呵，小子，你醒了？」

一個嗓音有些稚嫩，語氣卻老氣橫秋的聲音忽然在他耳邊響起。

「卧槽！什麼人？」

葉小夜被嚇了一大跳，病房裡明明空無一人，從哪裡發出的聲音？他驚疑不定地四下張望，結果卻一無所獲。

「人你奶奶個腿！老娘是鬼！！！」

就在他以為自己是幻聽的時候，那聲音再次在耳邊吵了起來，充滿了氣急敗壞的味道，反而破壞了原本應有的恐怖感覺。

「鬼？」

葉小夜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自己昏迷前聽到的那個聲音，臉色刷的一下變得蒼白起來。

「鬼祖宗，鬼奶奶，都是我不好，破壞了你的投胎大計。您看我是個男的，也不適合您借屍還魂，您就別纏著我了行不行？我馬上就就去給您上香燒紙，磕頭念經……」

他一個骨碌翻下了床，對著虛空連連求饒道，馬克思主義科學觀已經被這詭異的現象給擊潰。

「上香燒紙管屁用！」

那聲音大叫了一聲，震得他耳膜疼，還沒緩過來呢，對方就繼續滿是怒意地說道：「你知不知道老娘從末世穿越回現在，廢了多大的心血？找到那個姑娘又耗費了多大的心血？」

「從末世穿越回來？」

若不是葉小夜平時也喜歡看些網路小說，還真不能立刻就理解這女鬼的意思，然而他畢竟反應過來了，立刻便脫口問道：「末世？穿越？？什麼時候？」

「呵呵。」

那女鬼高冷地笑了一下，說：「反正老娘復活也基本沒戲了，看你小子這窮酸**絲樣估計也派不上什麼用場。你坑了我一把，我也得坑你一把，我就不告訴你。」

葉小夜嘴角抽了抽，現在的鬼都這麼逗比么……根本就一點兒也不恐怖好不好！！

自從再次醒過來，他無比真切地感受到了活著的美好，叫他再死一次，那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了。因此穿越什麼的可以放到一邊，末世卻不能置之不顧。

所以，士可辱，不可殺。他軟聲細語地央求道：「你就告訴我吧……說不定我能找到讓你復活的法子呢？」

「不可能。」

「求你了，你讓我怎麼樣都行。」

「好呀，只要你跪下叫爸爸。」

葉小夜：……

「好！跪就跪！反正是給鬼磕頭！」

他咬了咬牙，咚咚咚跪在地上磕了四個頭，旋即張了張嘴，有些艱難的喊了聲：「爸爸！」

「聲音不夠響，你沒吃飯嗎！」

葉小夜的臉皮子猛地一抖，差點兒一口老血噴出來。他深呼吸了幾下，整理平靜了自己混亂懵逼的心情，氣貫丹田，高聲喊道：

「爸——爸！！！！」

病床的門忽然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一雙渾圓筆直的的大長腿出現在他眼前。

他有些僵硬地抬起頭，就看到這雙長腿的主人那張絕美的臉正在一臉懵逼地對著自己，那性感的紅唇微微張開，露出珍珠般白皙的貝齒。

「你……你說啥？」

那女人一臉懵逼，結結巴巴問道，甚至忘了自己進來是要幹什麼的。

「卧槽？要不要這麼巧？」

葉小夜一下回過神兒來，這不是自己救了的那個女人嗎？

他噌得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乾笑了兩聲，扭扭脖子活動活動手腕，才裝作漫不經心地說道：「沒什麼，剛醒過來，活動活動，嘿嘿……」

媽的，太尷尬了，還是在這麼一個美女面前丟人。

「兒子，你的表現很不錯，爸爸很滿意。接下來按照我說的做，我就告訴你關於末世的事情。有老娘這個亞洲區第一冰系異能者指導你，想要在末世里保住一條狗命還是很容易滴——」

那女鬼嘎嘎笑了兩聲，聲音在葉小夜的心底響起。

「這難道就是小說里說的心靈溝通？」

葉小夜反應了過來，立刻在心中道：「你要是還想要害這個女人，搶她的身體，我可不幫忙。」

嗯，也許是**絲，是怕死，但也不能為虎作倀，沒了做人的底線和原則。

「放你娘了個狗屁！」

女鬼大罵道：「就算是在末世的時候，爸爸也沒有錯殺過一個無辜的好人。我本來也沒打算搶她的身體，只不過是讓她的靈魂先睡幾天，借她的肉體恢復一下力量罷了，結果讓你個混蛋給攪黃了，你居然還有臉懷疑我？要不是我現在力量不足，馬上就把你封印到馬桶里！」

「還敢說你是好人……」

葉小夜嘴角猛地抽了抽，不再糾纏此事，反正叫他害人他是絕對不會去做的。

「你沒事吧……」

那女人見葉小夜臉色不斷變化，弱弱地開口問道。

葉小夜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尷尬的氣氛總算被強行壓下，兩人開始正常地交談。

原來，這女人不僅人長得美，能力也不是一般的強悍，竟然是最近這段時間本市那個傳的沸沸揚揚的美女企業家徐靜初，年紀輕輕就身家過億，只是好像有不少花邊新聞。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當時正在晨練，路過河邊，忽然特別想要下河游泳，就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到了水裡面之後，也感覺不到冷，就是好像總是有人在耳邊嘮嘮叨叨，好像在埋怨什麼一樣特別煩人。」

徐靜初有些后怕地回憶著，沒有絲毫架子。隨後又感激地開口道：「幸虧遇見了你……真是不知道該怎麼感激你……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請千萬不要客氣。」

葉小夜剛要裝逼地說一句「舉手之勞，只要你把你的微信給我就行」，那女鬼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找她要錢，越多越好！！！」

「卧槽，我是那樣的人嗎？」

「呵呵，我只知道你是個窮**絲。要是就憑你那點兒錢的話，什麼都準備不了，爸爸也不指望你在末世之中搶佔先機成為強者，然後再幫我復活了，咱倆就一起等死吧！」

葉小夜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她的意思是要讓自己找徐靜初多要些錢為末世做準備？可是這麼做會不會太無恥了點，而且堂堂一個男人開口向女人要錢……

「怎麼了？真的有什麼困難嗎？儘管和我開口就是。」

徐靜初看到葉小夜的表情，立刻便猜到了什麼，只是對於她這個等級的人來說，擺不平的事情少之又少，因此仍是底氣十足地保證道。

「媽的！反正都要末世了，這事不可能是假。到時候錢根本沒什麼價值，現在不要白不要！」

葉小夜咬了咬牙，把心一橫，徹底豁出去了。

「我要錢，越多越好！」

徐靜初愣了一下，雖然她猜到了葉小夜可能會向她索要報酬，卻沒想到對方那麼直接。

想起在水下時，那雙充滿了熱量的大手，那個奮不顧身決不放棄的背影，她腦海中的幻想和感激瞬間消散，眼神中微不可查地閃過一絲輕視。

「可以。」

她輕輕點了點頭，旋即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我會讓我助理帶一張讓你滿意的支票過來的。」

葉小夜從她的話語中感受到了一絲高高在上的意味，之前那種感激和平等雖然還有，但是已經不著痕迹地抽離了大半。他臉上有點兒發燙，看著腳尖輕輕點頭。

感激變成了交易，空氣就冰冷了下來，徐靜初輕輕揉了揉眉心，沒有再說一句話，轉身向外面走去，高跟鞋撞擊在冰冷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可以加你的微信嗎？」

走到門口的時候，葉小夜的聲音忽然低低響起。

徐靜初嘴角向下撇了撇，立刻冷冰冰地回答道：「還是算了吧，我從來不加陌生人的。」

說完，她便拉開門想要儘快離開這裡。

頓了頓，後面再次傳來說話聲：

「那麼，如果可以的話，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你就盡量自己找一個安全的住處，多儲備些食物和水，還有武器，鍛煉一下自己的自保能力吧……」

徐靜初滿臉愕然地回頭，就看到葉小夜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抬起了頭，滿臉平靜地看著她，不卑不亢。

那雙眼睛，異常地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