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９５章：隨風飄飄，天地任逍遙

當地面上的事亂作一團時，天空之上氣球吊籃里的五個人也頗不平靜。(www.16kbook.com)

除了江明月為自己多日以來同南懷仁、白晉、宮廷造辦處的大匠們的辛苦結晶，感到前所未有的自豪和興奮時，另外的四個人：吳塵、田鳳池、嚴輔、羅慈悲，看著地面越來越小的農田村舍，都連恐懼到緊張，滿臉蒼白，直冒冷汗。（註：羅慈悲就是羅二狗，自聽了江明月講過的『慈悲鳥』的故事，他嫌原來的『二狗』太難聽，請求江明月給他賜名改叫『羅慈悲』，江明月自是笑而允之）。

「噯！你們別緊張，很安全的，保證把你們全須全尾地帶回去，」江明月含笑安慰他們：「現在，讓我為你們介紹這位能帶我們飛天的新夥伴，它叫『神舟號』，看，它是由三層氣球構成，布料是我從洋商那裡弄來的法拉西里昂塔夫綢，跟我國的尼龍面料非常接近，感謝上帝，還讓我買到了呂宋島的樹膠，用樹膠處理過的布不透水不露氣，也不怕酸和氣體的侵蝕，在各層氣球的上部我都設有加厚層，因為整個壓力都會作用在那裡，有了加厚布層，它會非常得牢固又安全。」

「第二層氣球就裝在第一層的裡面，兩個氣球之間有氣閥門互通，如果需要釋放一些氣體讓這氣球下降，就先放第一層氣球的氣，即便把它全部排空，小氣球也可以確保飛行，這也是為了萬一第一層氣球被意外破損，我們還有第二個氣球可以備用。」

「而第三個氣球又在第二個裡面，其實它不是圓的，它們就象連接在一起的長枕頭，象個氣墊，事實上，它們是裝有氦氣的分室型氣囊，你們國家長使用的是弓箭，即便被破壞掉第一第二層氣球，或是氦氣氣墊中的某一個氣室，那麼其他的氣室還會保證我們短時間內不會墜落，我會有應急預案讓氣球儘快飛走，遠離危險之地。」

「連接氣球和吊籃的高空氣球網是氂牛毛和蕁麻纖維做的繩子編製而成，經久在桐油里處理過的，強度據力學測算絕對沒有任何問題，連接吊籃和氣球網的是強度和延展性都很高的硅鋼絲製成的鋼纜，大家都看見了，我們的吊籃就象一個竹片做成的大屋子，質地很輕，外部由一個輕鋼骨架加固得很牢靠，吊籃的下部還有一些彈性很大的彈簧作避震器，氣球降落時，能緩衝對地面的衝撞力。」

「現在再來介紹一下吊籃裡面的構造：看到這幾個鐵箱子了嗎？第一個箱子盛裝的是水，我往水中加了適量的硫酸增加水的導電性，旁邊這個我管它叫大號的本生電池，功率很強，這種物質就象天上的閃電，能把水分解水中的氧原子和氫原子分解，氧在電池的作用下經由陽極進入這第二個箱子，還有這隻編號3的箱子，體積要比頭兩隻箱子大一倍，它用來接收從陰極流入的氫，這兩個箱子分別有一個開關通向這上面的第四個箱子，我管它叫『混合箱』，在這個箱子的上方是一根合金管，管子上裝有一個氣閥開關和一個燃燒噴嘴，它噴出的氫氧混合氣體燃燒時，熱能極高，很快能加熱空氣提供上升浮力，燃燒噴嘴是一個瓷冠作成，保證在這樣的高溫下也絕不會熔掉……」

她如數家珍地一一介紹著那些奇妙的的設施和各類氣閥開關的功用，她的四位聽眾們猶如在聽天書一般，但心裡放了些心，因為聽上去這玩藝不會讓自己摔死。

「我們這個氣球就是由熱空氣和另一種氦氣作為升空能量的，用水作為燃料，用溫度來控制氣球的升降，吊籃旁邊這些飄旗是風向旗，我們可以通過升降氣球，找到合適的氣流帶，就是風啦，讓它推動我們前進，除去晚上，我們會找地方宿營外，按理論上測算，如果有合適的風，從京城去四川、雲南那邊大約要五個白天的時間。」

五天？人人都象雷驚的孩子，在他們的概念里，雲南四川之遠沒個兩個月是決計到不了的。

「這個是高度儀錶，是用上升高度的氣壓的帕斯卡數來計量，在2000-4000米的範圍內，我們會很舒適和安全，不用擔心來自地面上的弓箭或是其他任何攻擊，如果過了4000米，大家就得小心，那時會變得有些冷，大家要加衣服，升得越高，空氣中的含氧量也就越稀薄，必要時要帶上氧氣面罩，當然，用到這些東西到時，我會有準備的。」

「這次回訓練場的有三十七個人，我很高興又看到你們，但是，我還是要選拔最優秀的人跟我同行，我會帶每個人上來考驗，最終確定人選，跟你們說實話，我要在你們大清國的山山水水中追尋一道金光，這就好比《西遊記》里的唐三藏要求取的真經，這是上天給我的考驗，我現在做的，就在找人跟隨我一起去完成這件事，唐僧他有孫悟空、豬八戒、沙和尚、小白龍，我也需要人當助手，所以，我不是在招募侍衛，我是在尋找戰友，一種能和我並肩作戰的戰友。」

「我不知道那道金光的光束什麼時候會出現，探山的路肯定有很多現在還預料不到的危險，也許我們都會因此送了生命，我是別無選擇，不過，你們有，回去好好考慮一下，是在京城好好當差掙一筆錢，娶妻生子，安個小家，過一份安安穩穩的日子，還是跟隨我過一種危險重重、顛沛流離的生活，這些日子你們還是要跟我參加訓練，恐怕要比上一輪更難熬，你們可以考慮到八月十二日，在那天給我的一個答覆」。

羅慈悲第一個不假思索地嚷道：「親王，我不用考慮，反正你走哪兒，我就去哪兒，我羅二狗，噢，不，是羅慈悲，這條命都是你的。」

嚴輔也朴誠地說道：「親王如不嫌棄我笨拙，嚴輔願意跟隨效死。」

吳塵不露聲色，面無表情，田風馳微笑不語，沒有表態。

江明月燦然笑道：「謝謝你們的深情厚誼，可也別說得那麼凄慘，跟著我不一定是去赴死，也許是活得不一樣的精采，當年我學英美文學時，朗努吉斯的文章里有一段話我很喜歡，他說：『上天讓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不是要我們做卑鄙下流的動物，它帶我們來到人間，其實是讓我們做萬物的觀光者，人生不過百年，這個世界只是我們暫時停下歇腳的驛站，我們其實應該用自己的眼睛儘可能多地去看、去了解自己生活的這片天與地』。所以，我一直很喜歡旅遊，四處跑著看不同地方的風景和人群。我聽說，在你們的國家，有很多人一生之中沒有出過離家十里以外的地方，成天都在自己的小圈子裡打轉兒，生兒育女養家糊口直到死的那一天，我覺得這樣過一輩子跟圈欄里的牛羊也沒什麼差別，咳，咳，扯遠了，八月十二日之前，你們還是好好對付我的『特別空行團』級別的訓練吧，要是表現得不好，就算你們願意去，我也不會答應滴，現在，趁著還在空中，好好地欣賞這些美景，你們可是這個時代第一批象鳥一樣在空中看景的人……」

平穩的氣流緩緩地推動著氣球，眾人懷著激動的心情，左瞧瞧，右看看，只恨眼睛不夠用，無法飽覽一切，塊塊田野呈現出濃淡不一的各種色調，森林和樹叢形成了一簇簇大小不同的綠團，房屋頂細得象灰色的小牙籤，人是看不到了，只有藉助於江明月提供的望遠鏡，才能看出地下的人，看起來像昆蟲一樣大小。

江明月也很激動，她很為自己感到自豪，在現代社會她從來不曾想過自己能辦到自穿越以來做過的那麼多的事情，許多的潛力在現實生存和一個『要回家見到父母親人』的刻骨目標下被激發出來，在聯合了這個時空的科技巨匠們的「合力資源」得以變為了現實。

「我說過，地面上的事，我全部能搞定，上天，請你拿出點良心，讓我再次遇上那道金光，讓我回家，求求你……」江明月仰望著更真切的天宇，兩手相握，簡短而又虔誠地祈禱著。

飛行，調試……

在空中江明月還教他們唱任賢齊的《任逍遙》：讓我悲也好／讓我悔也好／恨蒼天你都不明了／讓我苦也好／讓我累也好／隨風飄飄天地任逍遙／英雄不怕出身太淡薄／有志氣高哪天也驕傲／就為一個緣字情難了／一生一世想捕捕不牢……

一片歡歌笑語之中，她喜孜孜地提議：「來，讓我們在這裡吃一頓空中會餐吧。」

擺開一張摺疊小桌，拿出食盒裡的三合餅、素鵝、六必居的醬牛肉、老炊號的蔥油餅等物……每人斟了一杯水，一邊吃，一邊觀景，江明月不忘看著那些稀奇古怪的儀錶，吩咐著他們扭動那些閥門開關，邊吃邊勞作，眾人吃了一頓這輩子站得最高，最難忘的一餐。

一個多時辰后，當她的氣球又飛回到京城上空，再次引起了京城人群的動，看到訓練場的空地，她打開氣閥逐步放掉第一層和二層氣球的熱空氣，氣球緩緩下落，吳塵和田風馳在她的授意下，拋出了兩隻鐵錨勾住訓練場的巨木樹冠，氣球安然落地，只余第三層的氦氣墊還支撐著，氣球象只變瘦的倒豎的梨。

江明月等五人才順著繩梯下來，富察靳勇、李衛等人已是迫不及待地湧上來。

「親王，借一步說話，我有急事稟奏。」

見富察靳勇和李衛一臉著急，江明月有些奇怪，但心情挺好地說道：「那就進營房辦公室說吧」。

「什麼？吐血？」江明月聽到消息，心頭一抖：「出了什麼事？」

聽說是因為太子爺與欠銀子的官員以十年為期還債的事，十三爺著人風快地傳我和富察靳勇去戶部後堂，當時一屋子都是太醫，主子吐了血，人一直昏迷不醒……」李衛人說著，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富察靳勇也露出慘戚之色道：「十三爺急傳我們去，問起來，得知親王您是試飛行，說您要一回來，請您馬上去戶部。」

江明月悶頭想著，記得看電視劇《雍正王朝》時那太子胤礽確實是來過這麼一手，可至於氣到吐血嗎？她心裡也一片紛亂，很不舒服，雖然下決心同這人再無牽連，但也不希望他有什麼病或災的，轉念一想，切！瞎擔憂，他肯定會沒事，十八年後還要當皇帝，歷史上要活到50多歲呢，於是隨即放下心來。

「李衛，你去跟十三阿哥說一聲，我這邊正忙著第二輪訓練，實在走不開，四天後我去找他。」

啊？四天？兩個人都傻了眼。李衛忙摸出一封信來：「這是十三爺的手書。」

江明月展信而讀，見上面寥寥數字，寫著：「明月見字如晤：四哥吐血危殆，余懷痛傷，非可言盡，乞來援手，十三泣書。」

江明月右手臂撐著椅子扶手上，用拳頭抵住下頦骨，沉吟了片刻，道：「李衛，你去跟十三阿哥說，請他不要太過擔心，我已經掐指算過，四皇子這次肯定會沒事的，富察，你的字很漂亮，幫我寫一封回書，我念你寫」。

富察靳勇領命，鋪紙研墨。只聽江明月道：「就寫這一句：風物長宜放眼量。」

富察靳勇一揮而就，而後面有難色道：「親王…你難道真不去？」

「富察，你看我很閑嗎？」江明月帶著幾分調侃地反問道：「我連我國偉人的金玉良言都送了，還要怎樣？傳令大家集合，帶齊裝備，野外生存提前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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