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長夜漫漫何時旦?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哀音發於心,一曲歌終,江明月撲倒在鋼琴鍵盤上,鋼琴發出了轟鳴巨響,宛如濺出了滿地的碎片,她失聲痛哭,她要將心中所有的痛苦全都渲瀉出來。(www.16kbook.com)
「明月!」「親王!」不同的嗓音此起彼伏地響起,身邊忽然好似多出了許多人。
江明月滿臉淚痕,不勝頹唐地支起身子,眼前燭火大盛,借著光亮赫然發現八阿哥、九阿哥、以前到清江縣傳過旨的那個乾清宮主事太監叫秦海的,還有那兩名皇宮派過的年長宮女都圍在身邊。
「明月,你怎麼啦?」八阿哥柔聲問道,滿臉都是關切和憐惜,自放鶴亭那次見她靜靜地對荷花流淚,今天竟看到她撫琴悲歌,號啕大哭,她何以如此悲傷?他要奮力管住自己的雙手,才沒有把要攬她入懷中安慰的衝動付諸實施。
「為什麼這麼傷心?誰欺負你了嗎?」九阿哥也急急問,湊過來的距離甚至超過八阿哥。
「沒什麼,屬於佳節倍思親。」她小貓洗臉似地蒙住臉,揉搓了幾下,深呼吸,強打精神應酬:「胤禩?胤禟?怎麼是你們?這麼晚了,有事啊?」
「你去哪兒了?皇阿瑪都宣旨都一整天了,這京城裡都為找你翻了個個兒了」。九阿哥語氣裡帶著埋怨,被八阿哥輕輕用胳膊肘兒撞了一下。
「陛下找我,有什麼事?」她懶懶散散地問了句。
「這倒不知道,從早間就開始宣你,來過好幾撥人了,現在命秦海在這裡候著,你到底是去哪兒啦?有誰跟著?」九阿哥繼續介面,連聲問著。
八阿哥在旁沉吟無語,只靜靜地打量著她。
「胤禟,拜託!我應該算在貴國作客,不是坐監,只不過去郊外玩了一天,你幹嘛跟審犯人似的。」她似笑非笑地以開玩笑的口吻說道。
「親王,既然是回來了,快隨奴才進宮見駕吧。」那秦海滿臉諂媚地笑著。
「進宮見駕?」江明月看了一下腕上的手錶,道:「23點19分,都這麼晚了,陛下不要休息嗎?請秦公公回去稟告陛下,夜已深,小王不便打攪,明日再去覲見。」
在場的幾個人都傻住了,還從沒見過這號人物,連皇上的宣召也敢推拒。
「這個…」那秦海仍是一臉的諂媚之笑:「親王,皇上的宣召是不能違抗的。」
「你可以走了。」她撐了頭,口吻高貴而冷漠,一隻手掌在空中搧動了兩下,好象趕蒼蠅,她心緒正煩,哪裡想同那麼個東西浪費口舌。
那秦海還要開口,八阿哥忙攔住道:「現在就算是到宮裡,也要子時了,萬一皇阿瑪已經安歇,豈不是叫親王白跑一趟,萬一皇阿瑪沒有安歇,熬夜召見也有傷龍體,以秦公公的忠心耿耿,必不願看到皇阿瑪勞累費神,今晚親王因思念親人大醉而歸,不如通融一下,到明日再去覲見比較妥當。」說完,還遞給那廝一張銀票。
「謝八阿哥賞,奴才知道回去怎麼說,奴才告退!」那隻蒼蠅帶著一臉噁心的諂媚笑總算去了。
江明月看在眼裡,覺得挺可悲的,皇權至上的帝制社會,身份高貴的皇子反而得賄賂狐假虎威的家奴,她涼涼地笑了笑:「胤禩,我欠你人情,不過,天大的事也得等明天再說,我現在又累又睏,你們也早些回府歇著吧,我送你們。」
轉頭又對那兩名年長宮女道:「讓翠兒、墨荷準備洗澡水。」
九阿哥略一遲疑,道:「反正你早晚得知道,先同你說一聲,那兩個丫頭今天挨了打。」
江明月太陽穴突地一跳,口氣已轉厲:「為什麼?誰打的?」
九阿哥帶著點陪笑:「她們竟丟下主子不去伺候,自己跑回來了,這樣的奴才當然該受些教訓,十弟一時魯莽,給打了幾下,怕你見他生氣,已讓他回了,明兒個讓他專門給你賠禮。」
「她們傷得怎樣?」江明月變了臉色。
一名年長的宮女回道:「傷得不重,臉上有些腫,身上還好。」
江明月微微放了些心,語氣冷淡了許多:「胤禩,胤禟,我先送你們,請!」
八阿哥微微笑了:「算了,不必送,看你也累了,聽到你的人被打,這會子還不知多怨我們呢。」
「這也被你看出來,」江明月一挑秀眉,也不同他客氣:「那我就不矯情了!二位好走!不送!」
回到內房,江明月先去看翠兒和墨荷,兩名小丫環一見她,就委屈地抽抽嗒嗒哭了起來,江明月連忙安慰,驗看傷勢,好在只是臉上被摑得有些腫印,身上被踢了幾腳,有些青淤,沒傷在要害,詢問后才知事情經過。
原來今日鴻臚館人氣挺旺,不僅乾清宮裡派來了人宣請,毓慶宮太子妃也派人來請,三阿哥、十二阿哥也來過,見江明月不在,來的人又多,坐了不大會兒就走了,十三、十四阿哥一直呆到宮門要上鎖時分才回阿哥所,八、九、十當然也在等門之列。
當翠兒和墨荷兩人帶著採購的大包小包,由四阿哥的一個暗衛給送回府,才一進門,就被這些等得發急的皇阿哥們追問,但她二人確實不知江明月去了哪裡,只說『親王帶了李衛和英塔去逛著玩,吩咐她們先拿購置的東西回府』。
「你說李衛和英塔跟著,那跟去的還有誰?」連十阿哥都覺出來其中的不尋常。
「親王吩咐奴婢先回來時,只有李衛和英塔二人跟著,其他的奴婢不知。」兩個小丫環這麼答。
十阿哥再三追問,問不出個所以然,妒恨之下發了火性,口中罵道:「這也不知,那也不知,丟下主子不去伺候,這樣的奴才要你們何用?」兜頭就打了她們幾記耳光,還踹了幾腳,直到被八阿哥和十三阿哥拉住。八阿哥嗔怪他:「瞧你這事做的!明月如何對她倆,你又不是不知道,仔細她回來同你翻臉。」十阿哥一聽,這才氣鼓鼓地罷了手。
得悉了所有經過,江明月安慰了兩個小傷者,看她們睡下。
回房一通洗漱后,躺在床上,人覺得很累,就是無法入睡。
她望著帳頂,黑暗裡出現了那雙暗夜星辰般的漆黑含情的眼睛,然後擴大到整個俊臉,高大挺拔的身形,能看見他微微含笑,筆走龍蛇,能看見他拈起玫瑰花吟詩,能看見野餐時他唱起歌來笑死人……一幕幕象是在過電影,她笑中帶淚,淚水從眼角流下來,流過僵硬的耳朵,洇濕在枕上。不能再想了,再想就得發瘋了,江明月,你還是考慮搜山前要做的籌備事宜。
需要找個場地,馬上開始體能訓練和野外生存訓練,得找些有經驗的獵人當師父。
需要製造防身武器,在槍支沒制好之前,先考慮弓箭駑機、練習飛刀飛鏢什麼的。
需要改良現在的氣球,增加安全性,再加上動力能裝置,解決風向對氣球的影響。
需要培養幾個幫手,要是孤身去原始森林,肯定便宜了華南虎。
需要制出天文望遠鏡,也許金光的出現會與天文異像有關,讓南懷仁白晉幫忙觀測。
需要了解這時空的川藏交界的氣候,現在已是初秋,時間太緊了,若是大雪封山就難辦了。
需要考慮衣食補給來源……
需要考慮沿途來自人群的危險……
需要……
思緒如亂麻,線頭越扯越多,她終於在用腦過度中昏睡過去。
翌時一早,江明月還是按時起床,昨夜的痛苦並沒有在她花骨朵似的臉上留下什麼印記,因考慮到今日要去謁見康熙,她今天的妝束非常隆重:秀髮梳高髻戴束髮金冠,點金掐絲紫蓮色的束袖長裙曳地,腰帶收束纖腰,腰帶的連扣是一對金質蝶翼,非對稱性式設計很有現代感,成為整體上的點睛之筆。
人要衣妝,佛要金妝,既然以親王的身份出現在這個時空,對衣飾行頭的「軟裝修」她非常重視。
正在吃早餐之際,忽然聞報:「十二阿哥到府。」
江明月有點犯迷糊,與這位皇子並無任何交往啊,連一句話都沒說過,他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聽說他昨天來了鴻臚館,今天這大清早地又來了,也不知所為何事?忙向那兩名來自宮廷的年長宮女問了一下有關十二阿哥的情況。
一聽皇十二子名叫胤祹,生母定嬪萬琉哈氏,自小被蘇麻喇姑恩養,江明月就明白了,啊!原來這就是康熙所有兒子之中活得最長久的那位,看過的清穿文中說他善於韜光養晦,遠離權力漩渦,所以平安地橫跨雍正、乾隆兩朝得享高壽和善終。
來到花廳,眼前彷彿被什麼照亮,江明月不禁心裡暗暗喝了個采,我的天!超級美少年啊!
但見他同十三阿哥的年紀差不多,約摸十六七歲,五官美得象漫畫里的月神,一領珠灰色暗織花紋錦袍,低調內斂,但穿在他的身上還是非同一般得清尊華貴,年輕的眉宇間自信悠然,具有一種其他皇子的氣質之中缺乏的「逸」。
只有放得開,才可以「逸」。
不管這位十二阿哥來此有何貴幹,一大早能看到這般超級美少年也是件賞心悅目的事。江明月禁不住微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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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平和過渡,後續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