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同是天涯淪落人

第118章:同是天涯淪落人

路再長,也終有到達的時候。(www.16kbook.com)整整在蝸牛式的馬車旅行中熬了七天,江明月盼望已久的熱河行宮終於到了。

這個在現代社會名振中外的「**第一皇家園林」承德避暑山莊目前還只是個普通行宮規格,只作為清朝皇室去塞罕壩木蘭圍場的中轉休憩點,現有殿閣建築數量不多,絕對沒有後世的擴建規模那麼龐大,因為正是深秋時節,行宮內的景緻看上去一派秋風蕭瑟,野趣叢生。

不過,這一切江明月無心相看,她要的是連做夢都渴望的答案,所以才剛駐蹕下,她便帶著幾名隨身侍衛直奔正殿去請見康熙。

而此時在正殿內,康熙又將韋啟和圖裡琛所上的秘折又瀏覽一遍:

「……奴纔此行查知:金錶最初源於一介洋夷,此夷形貌金髮碧眼,頗類羅剎人,奴才並隨行人等無人能與之言語通,故而其人來歷尚未審知。據喀爾喀部北一小牧場主名「哈斯朝魯」者所供,此夷於一月前蹊蹺出現於其牧場中,經一番打鬥終為其數子所擒,見之形如妖孽,本**殺之,但因此夷以葯醫好其孫之病而被收留,后得此夷以金錶贈謝,哈斯朝魯又將金錶賣之,多置牧場牛羊,金錶由此輾轉幾度,后流於梅林莫日根之手,恰逢濟哈圖王壽日被其作了壽禮……」

現在出現了一個大問題。

其實就在剛才,康熙曾命人提來那洋夷審問,見其形貌與白晉等種族相類,所以並未有驚怪之意,只是當康熙以平素所學的西洋拉丁文相詢,那洋人則是一臉的惘然,而後嘰里咕嚕地說一種聽不懂的「鳥語」,邊說邊尷尬地笑而聳肩,看上去是表示不懂,康熙又以僅會的幾句羅剎文試探,那洋人還是作不解狀,確定為語言不通。

偏偏這次木蘭秋獵南懷仁白晉等洋臣並未隨扈,駕前這些八旗子弟中也未有西洋通譯人才,若派人回京宣旨相召,這路上快馬一來一回最少也要五六日方能到達,依女親王性子絕對不會按捺得住,可若讓她直接與洋夷談,又恐事情脫離了掌控。

此番硬邀江明月隨扈塞上的原因,除了是對她本人動了心思之外,康熙這個皇帝其實已具備了國家安全意識,他的心態有些象地球人防備外星人,對於江明月所來自的那個國度更是極為忌憚,試想連這麼個妙齡少女都有如此威力,若是真的被她找到連接兩國的通道,她的國家若興兵一舉來犯,康熙沒有信心自家的八旗之兵是否能抵擋得住,萬一有個好歹,恐怕會有亡國之危。

於是他要拖住江明月的行程,然後命人先去喀爾喀部調查,一切都要納入到他的掌控之下。而且一直以來,心中縈繞著對於這女親王是殺,還是不殺,一直是糾纏他的難抉命題。

正思忖間,李德全已報來,勇慧親王在外求見。

她可真性急呀,康熙有些無奈地一笑:「有請。」

一通輕車熟路的行禮問安后,江明月客氣又直率地道出此次的來意——她要看關於金錶的人和物的線索。

卻聽康熙笑道:「相關的人與物現正在來熱河行宮的途中,請親王靜心等待數日。」

江明月的笑容一下盡斂,語音帶著無法掩飾的失落,竟有幾分輕顫,問道:「數…日?敢問陛下…這數日具體是幾天?」

「少則五日,多則八日。」

「要這麼久?」她吃驚地叫道,臉色都變了,而後失魂落魄地僵直而立,好半天默然無一語。

康熙見狀也是頗覺不忍,勸道:「親王不必如此心憂,明日你隨朕去木蘭圍場遊獵幾日,待回來便可知曉事由的始末。」

她恍如未聞,雙眼直愣愣地盯著前方,忽然凄然一笑道:「果然…空歡喜一場…讓我想想…得好好想想……」

康熙第一次見她笑得如此凄涼,不知怎地,心頭也是一顫,才開了口要勸慰兩句:「親王,不過是再忍個五六天,何以…」

「我要重新做計劃…我要寫……」她卻理也不理,神情看上去有點象夢遊,望著御案,竟直直地走了過去,邊走邊從隨身拎包里摸出一隻樣式奇怪的筆來,拿了桌上的一張空白的玉版紙,順手將拎包放在青磚地上,竟坐在康熙的那張椅子上,筆走龍蛇地飛快地寫了起來。

康熙和屋內侍立的李德全都是極其吃驚,因好奇見她第一次動筆寫字,康熙並未阻攔,只立於桌案的另一側觀看她寫些什麼。

她的寫字速度很快,字體有點眼熟,好象是西洋幾何學中的字母,當她寫到第二張玉版紙時,「叮」的一聲,手中那隻奇怪筆的筆帽落在了地上,她木然地向下看了看,而後從椅上折下身子去撿拾,康熙趁機拿過她寫好的一頁細細端詳,結果發現意思全然看不懂(康熙能看得懂漢語拼音碼成的句子才怪)。

她撿拾完筆帽后,又在未寫完的紙上添了兩行拼音字母,然後停了筆,呆怔怔地自言自語:「浪費了時間…不能指望…明天做準備…後天就走…還趕得及探山…是…得走了……」

說著,手裡還攥著那支筆,也不理人,神色夢遊,腳步虛飄地向門外走去,康熙和李德全都幾近駭然地盯著她,見她不僅連桌上的留字和筆帽忘了,就連地上的隨身拎包也忘了拿。

難道她…憶鄉成狂了?

江明月保持著夢遊狀態離開了正殿,她的六名侍衛雖覺她神情奇怪也隨後跟著出來。康熙看著桌上的留字,忽然有了個主意,命人提那洋夷過來辨認。

結果可想而知,那洋夷起先看到字母面露喜意,再一細看,還是嘰里咕嚕地說鳥語,邊說邊搖其頭,貌似依舊不懂。

康熙又犯了嘀咕:難道二人並非來自同一國?

打發走了夷人,又召來隨扈的高士奇、張廷玉問計,二人揣摩了聖意,一致表示皇上所慮甚是,建議還是快馬加急回京宣召西洋通譯人才,另一方面要儘力安撫住勇慧親王的情緒,說動她一起參加木蘭圍場的秋獵,以拖延時間。

豈料這時,忽然外頭又有報:「勇慧親王求見。」

康熙一怔:她又來?噢,估計是想起她有物沒拿走……於是又道「有請。」

江明月進門來再次見禮,這回客氣致歉道:「陛下見諒,剛才我因一時希望破滅,心如亂麻,有所失禮了,噢!兩位大人也在,我是不是來得不巧?」

康熙見她笑容清淡,雖眉宇間還有鬱鬱寡歡之色,但行事已頗見條理,已不似方才夢遊般的情形,於是笑說了句場面話:「不妨事,親王思鄉情切,也屬人之常情,朕不會介懷。」

江明月淡淡地笑了一下,道:「我忘下了幾件物品,拿了就走,希望沒打擾陛下處理政務。」

「親王請自便,方才遺落之物品,朕還正想著派人送還於你呢。」

江明月走在御案前,極其利落地收拾好桌案上遺落的筆帽和自己的手稿,彎下身放回座椅旁地上的拎包里,借著身體的遮擋之機,飛快地從御椅下的椅座板反面扳下一個用軟膠泥粘住的「數碼相機」來,見其DV功能還在運轉正常,她心中暗吁了一口氣:「至少錄音都錄下來了」,忙關上電源,放回到布拎包內。

開口告辭要離開,康熙卻重申了一遍邀請她明日一同參加賽罕壩木蘭圍場秋獵的意願。

江明月苦笑道:「陛下的盛意,我心領了,不過,這件事容我考慮一下,晚些時候我派人給您答覆。陛下也知道,我才又遭遇過一次遇刺,這幕後的主使還未查到,在圍場之中指不定又會遭了誰的冷箭,貴國有一句話叫『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屢次遇險我已沒有什麼安全感,只想留著這條小命平安回家見父母呢。」

康熙臉色一僵,不過她說的句句占理,倒不好駁回。自那夜她遇刺后,整個營地給翻了個底掉兒,只除了一把刀柄上有『兔子抱鳥』奇怪徽記的大刀,並未查出別的線索,而異國親王屢屢在本土遇刺,也著實猶如頻頻掌摑大清國的顏面。

江明月急於知道「錄音」的結果,所以雖見康熙面色不豫,也不多作糾纏,飛快地告辭而出。

腳步生風,心情激動,她這些日子多數時刻都在苦思冥想,對於可能發生的情況做了許多假設和推演,弄出許多解決方案,因為她在宮中沒有任何眼線等消息來源渠道,所以只能通過不為這個時代所知的高科技數碼產品「盜聽」清廷首席大BOSS的不打自招。

用漢語拼音寫文也是計策的一環,康熙看不懂,肯定會叫「疑似她國」的人來看,自她離了正殿,就早已暗自命令吳塵監視最先傳喚至正殿的人物的去向。

所以,半個小時后,她已盡知來龍去脈,略作準備后,只帶著富察靳勇、吳塵、李衛、嚴輔四人出現在熱河行宮最偏僻的一處小宮院。

把守在外的大內偵輯處的人員待要阻擋,被她亮出了一道聖旨,這道聖旨本是當初她怕乘氣球時迫降流落在外,起個通關文牒的作用,內容是「表明其異國親王大清國賓的身份,所到之處各地官員、諸吏、子民必須予以協助,不得違逆云云」。

現在被她偷換概念,讓看守予以協助。看到這封聖旨,那偵輯處的小頭目倒也不敢違命,不過這人心思活泛,**待暗令人去報信,早被吳塵一指點了穴,動彈不得。

江明月終於見到了被監禁於此的「金錶的主人」。

她打量著這個洋人,他的年紀不太好看得出來,因為這人好久沒刮過鬍子,已有點荒島魯濱孫的樣子,一頭金髮也比較長了,幾近齊肩,微有捲曲,他的五官深刻分明,雕塑感很強,一雙眼睛是翡翠綠色的,瞳仁清朗透明,當看到金冠華服的江明月時,那眼神是驚異而柔和的,象風吹過的稻田,時而露出稻子下的水的青光,這人身高大約有一米八左右,高大的身形之中蘊含有一種彪然的雄性力量。

「你叫什麼名字?來自哪個國家?」江明月神情友善地用英語問眼前的這個洋人。

那洋人一張臉立刻起了戲劇化的變化,翡翠綠的眼睛含著水光,禁不住狂喜地用英語喊道:「感謝上帝,終於有一個能聽得懂我說話的人了,尊貴的小姐,我叫蒙克-埃芬博格,德國人。」

「噢!是德國?現在你們是那個皇帝當政呢?」江明月試探地用英語問。

洋人毛篷篷的鬍子中似是扯出一絲苦笑,用英語道:「我國的當政者現在是安格拉-默克爾。」

江明月完全放下了心,這人絕對是來自現代,他說的安格拉-默克爾是現任德國總理,德國歷史上首位女總理。

她努力按捺住心中的激動,又問:「你是怎麼到大清國來得呢?」

那洋人的表情更具戲劇化,象是滿腹冤屈無處訴,咬牙切齒道:「尊貴的小姐,也許你不相信,但上帝作證,我說得都是真的,我參加了一次糟糕的時空實驗,原本應該要降落到這個時代的歐洲,考察法王路易十四和英王詹姆士二世的統治時期的一些歷史疑團,結果那該死的機器居然把我丟到了韃靼人的領地,差點我就被生番給吃了,這裡沒人能聽得懂我的語言,我也不懂他們的,我不明白為什麼要把我從一個監牢轉到另一個監牢,感謝上帝,讓我遇上了小姐,求你救救我!求求你!」

那個絕望的人居然朝她跪了下來,翡翠綠的眼睛里全都是卑微的乞求。

江明月心中狂震,但還是故作平靜地問道:「我看你…不象是在說謊,我願意相信你,只是你能來到這裡,既然走錯了路,為什麼不能再回去了?」

那洋人看了看左臂,氣色沮喪道:「時空晶元設定的時效為一年,到時會自動開啟,可我擔心會活不到那一天,求求你,小姐,發發慈悲,救我一命。」

江明月很仔細地看著他,緩緩地說道:「蒙克-埃芬博格,我願意幫助你,我是zhong國的勇慧親王,大清國的國賓,你以後可以在我的庇護之下,我保證你的生命安全,如果你說的時空晶元生效,我也不會阻攔你離開,但在你沒離開之前,必須對我宣誓效忠,不得背叛,你可能做到?」(江明月沒有用China這個詞,以她的謹慎不會對初見過一面的人倒出底牌)。

那洋人幾乎感激涕零了,自是指天誓日地起誓效忠,無有不遵。

江明月命他從地上站起來,又問起他的那次時空穿越試驗的詳情。

經蒙克-埃芬博格的一番解說,江明月明白了他參加的這場時空試驗是歐洲粒子物理研究所,首次運用大型高能粒子加速器(LC)的時空載人試驗,亞原子粒子經光速對撞后產生『空時』效應,再以地球引力和類宇宙空洞應力造成『空時』扭曲的同時,導致『閉合類時因果線』和「時空蠕蟲洞」的產生,從而成就了他這場時空旅行。

見江明月對自己的解說毫不驚訝失色,蒙克卻是驚訝起來:「Your~majesty,真令人吃驚,你好象全然明白我說的這些術語,你,相信我的話嗎?」(得知江明月是親王的身份,他已將英文稱謂改稱尊貴的殿下)

「我相信你沒說謊,」江明月微微一笑,發問道:「埃芬博格先生,為什麼你要參加這個試驗,你不怕有生命危險嗎?」

蒙克亂蓬蓬的鬍子里呲出一口白牙,笑道:「尊貴的殿下,如果你能叫我『蒙克』,那會是我的榮幸,這次時空旅行的意義不亞於人類首次登上月球,我蒙克-埃芬博格將名垂史冊,而且等我平安回去,還會有一大筆獎金在等著我,我是個孤兒,沒有家累,而且對太陽王路易十四、英王詹姆士二世的歷史極為感興趣,所以就報名參加了,憑藉我的綜合實力,打退了全球的好手才選上。」

江明月也是一笑:「呵呵,有名又有利、還能獲得一次人生難得的經歷,你的決定很不錯。」

蒙克卻是頗為感慨,翡翠色的瞳仁中湧起些感傷:「只有今天遇上了小姐我才沒有後悔,這些日子我天天都在後悔,怕自己會象狗一樣卑賤無聲的死去。」

「你現在不必擔心,我會對外宣稱你是我zhong國的臣民,保證你的安全。對了!我想知道,這個時空穿越試驗能多帶一個人旅行嗎?」江明月很想知道那個時空晶元能不能也帶自己回去,故有此問。

豈料,蒙克會錯了意,答道:「這次和我同作試驗的還有一個同伴,他是個**人,叫『庄名譽』,基地的人都叫他『Sky』,他和我的目的不同,聽說他是要來救落入清朝時空的妹妹……」

嗡!

江明月只覺得頭上如遭五雷擊頂,她直勾勾都盯著洋人大鬍子中吞吐字母的一張一合,卻聽不出任何意思。

庄名譽?

難道是老外說中文名的荒腔走板,說的是「江-明-宇」,sky,正是三哥的英文名,天空,宇……

「那人現在什麼地方?」她一回過神來,揪住了蒙克的衣前襟,衝口就用中文喊。

蒙克嚇得不知所措的盯著她,江明月盯著他近十多秒,總算壓制住自己沸騰的情緒,再用英文又問了一遍。

蒙克驚疑不定地看著她,有點磕磕巴巴地答道:「我…我…也不知道,我一醒來發現就跌在了韃靼人的草場上,還摔傷了腿,我想,估計是LC的粒子束流參數弄錯了,把他和我要去的目的地給對換了。」說著,又將自身遭遇揀緊要地說了。

對換了目的地?

江明月完全懵掉,難道他…三哥去了歐洲?十七世紀後期的歐洲?

好半天,她才努力定了定神,見到蒙克驚懼如大難臨頭的樣子,不由得微笑著安慰他:「蒙克,別擔心,我對你並沒有任何惡意,剛才我之所以這麼激動,是有原因的,你跟我來!就能知道原因。」

她要帶蒙克走,帶這洋人去到她的殿閣里找到背包中電腦硬碟存儲的旅遊照片,從黃雄等一眾小伙里,辨認蒙克說的同伴是不是三哥江明宇。

剛剛出門,正遇上匆匆趕來的大內侍衛統領圖裡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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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親們:

修篁祝大家端午節快樂!雖然有點晚,但還是趕出來了一個長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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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明月光(殊色清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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