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0、有趣的師兄弟

黑靈臉上刀疤很多，一雙幽紅的眼睛看著我，過了好久，方才道：「好，咱們一起去找她。我只想要個答案，我並不想殺了她！」

黑靈沒有親自殺死唐三，說明他的心冷靜很多，怨結也沒有那麼強烈。我心中不由地一喜，空氣中的怨念開始聚集在一起，又重新回到了黑靈身上。房間內令人窒息的氣息也開始慢慢地消失。

我道：「黑靈，你好像快想通了。我感覺你身上的怨念弱了很多。恭喜你……你還要不要蒙上黑布。」

黑靈忽然一笑：「能看到我這個樣子的人，並不多。我蒙上黑布只是欺騙自己，不願意麵對，唐三死了，我好似覺得事情沒有那麼嚴重！戴上黑布已經沒有那麼重要。當然，你如果介意的話，我還是可以蒙上的。」

人也好，鬼也好，歸根到底，最難面對就是自己。人最喜歡欺騙的人也是自己。擋一切都想通之後，就會放心很多。當可以坦誠面對自己，接受自己，一切就不會那麼難過，不會那麼難熬。

我道：「我有什麼好介意的。最重要是你自己覺得無所謂，覺得一切都坦蕩蕩，那就好了。」我走到門口，伸手在門上敲動了幾下。

黑靈道：「蕭寒，你往左手邊，有一個暗格，用你力拍幾下，會有回蕩的聲音，然後用力把它砸開。」

我按照黑靈講授，很快找到了咚咚相應的聲音，用力砸開之後，裡面有一個很大的齒輪。黑靈又告訴我轉動的辦法，經過一番努力，終於轉動了齒輪。齒輪牽動另外一邊齒輪，隨即帶動轉軸，原本緊緊鎖死的鐵門，隨即洞開。

鐵門打開之後，外面天色已經蒙蒙亮，蛇群聚集在一起，就守在門口。門口站在十多人，都緊張兮兮地看著裡面。唐七就在人群後面。

我道：「唐七，唐三自己服毒自殺了！」

唐七眼神冷漠地看著我：「麻先生，你來我唐家，還想幹什麼？」唐七沒有動手，雖然他有十多個手下，可是毒蛇的數量更多，一旦衝突起來，他們要吃大虧。

我道：「冤有頭債有主，唐傲用猛犬傷人，所以我敲掉他的牙齒，敲斷他的骨頭，不過是讓他長個記性。唐三以前做過殺人的事情，我們弄清楚緣由后。讓他服毒自殺了。我們現在就會離開這裡，不會再傷你們！我也希望，你們可以……」

唐七雖然是個武夫，但也不是個愚笨之人：「好，我不動手。但也請你遵守約定，把這裡蛇群和毒蟲都帶走吧。」

我笑了笑：「自然，它們不想和你呆在一起的。唐七，我還問一件事情，當即唐家管事的人，可是你們的唐老夫人？」

唐七不解地看著我：「是的，唐老夫人管著唐家已經很多年了。只是她很神秘，三哥倒是見過幾次。我一直都沒有機會見見她老人家。」

這個唐老夫人，就是黑靈的生母。站在我身邊的黑靈身上冒出煞氣，眼睛重新變得幽紅起來。唐七似乎察覺到不對勁：「我三哥請來那麼多道士，就是為了對付惡鬼。那惡鬼還在嗎？」

我道：「自然還在這裡，最後一個問題，問完之後，我們就會離開。」

唐七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水：「好。」

我問道：「你們唐老夫人在什麼地方住著……不在這別墅里，應該是在某個地方，你告訴我吧。」

唐七怔了一怔，剛要開口說話，忽然從走廊跑來一個人，神色匆匆，樣子有些驚慌，在唐七耳邊細聲說了幾句：「這……怎麼可能啊……不會啊，怎麼可能啊。」

那來人道：「這消息已經確定了，有人找了老夫人。那人離開之後，過了一個多小時，老夫人忽然哈哈大笑，然後就昏睡過去。不到半個小時，就魂歸星海了。」

唐七身子站立不穩，扶在一邊的牆壁上，過了好長時間，才抬頭看著我：「麻先生，你不用去找老夫人了。剛才已經證實了，老夫人已經死了。什麼原因暫時還不知道，可能是年事已高的緣故吧。」

我和黑靈都是一驚：「什麼？」

唐七道：「有人今天拜訪了老夫人，之後老夫人大笑，然後就昏睡過去。我真的不太清楚，到底是因為什麼……也不知道怎麼會這種事情……眼下唐家真的要亂了。」

我觀察唐七的表情，斷定他沒有說謊，心中快思索，忽地明白過來，可能是黑煞出手了。黑煞出手，找到了唐老夫人。而唐家主事人唐老夫人過世后，整個唐家必定會風雨飄搖，各種爭鬥此起彼伏。各路人馬肯定會為這個最高主事人的位置，無所不用其極。

我震驚之後，倒是鬆了一口氣。

黑煞的行動能力，的確比我要厲害很多。直接對付唐老夫人，引起唐家內鬥。

唐老夫人走了，黑靈要報仇的目標就不存在。這對黑靈來說，無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我道：「唐七，你跟著唐傲一起，應該是唐傲一波的。我勸你早些帶唐傲回去，或許能多分一點骨頭吃，快去吧。我就不跟你去了。」

我扭頭看著一眼黑靈：「黑靈，走吧。這是老天給我們的機會。她已經死了，你可以把這件事情徹底放下來了吧。走吧，走吧。」

黑靈久久都沒有回復過來，我伸手拉著他，往外面跑去，身後的蛇群也跟著我一起，往外面跑去。唐七忽然意識到問題的重要性，也喊道：「大家把唐傲少爺扶上擔架，咱們連夜出，馬上回蜀中老家去。」

我到了大門口，眼見虛雲還躺在門邊休息，便將他扶了起來，一起走出了唐家別墅。大概走出十多分鐘的時候，浮雲從一邊灌木林里鑽了出來，手中提著一根木棍：「把我師兄放下來，不然，我跟你拚命了。」

虛雲吸入迷香，還沒有醒過來。

我道：「你和你師兄方才言語上衝撞了我。我這回要帶你師兄回去，用他的身體煉製蠱蟲。你不想死的，快給我滾開吧。」

浮雲神色大變：「不行，你不能……我師兄對我最好，快把他還給我。」

我冷笑道：「你以為剛才幾巴掌就消了我心頭的惡氣嗎？告訴你，我是個心腸很小的人。你們得罪我，就該受到受到懲罰。你太胖了，我不願意帶著你，不然也把你一起抓回去了。」

浮雲眼神忽然變得哀傷而絕望：「麻先生，我求你了。你放了我師兄吧，我願意換他。我師兄對我真的很好，我不能看著他受苦的。」

我道：「你真的願意用你的性命換他的性命嗎？」

浮雲道：「是的。」

我道：「告訴我你真實的原因，不要說假話騙我。如果你說的理由不能打動我，那我只好帶你師兄走了。」

浮雲猶疑了片刻：「沒有別的原因，因為我喜歡我師兄。如果沒有他，我就活不下去。這種喜歡，是很特別的一種喜歡。我雖然膽小，但是可以為我師兄做一切事情。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他，只是希望能夠站在他身邊，跟著他守護他就可以了。」

我愣了一下：「你愛你師兄，所以願意用你的生命換他的性命，我沒有理解錯吧？」

浮雲臉紅了起來，咬咬牙關，忽然堅定地說：「是的，就是這樣，我愛他。雖然世俗不容，師門不容，但是我的確愛著他。」

我笑道：「浮雲，我原諒你了。據我所知，天師道的道士是可以成婚的。你們並沒有什麼世俗的壓力。好好地生活吧。找個機會告訴你師兄吧。還有，你只要自己變好，才能有資格站在你師兄身邊，不要那麼胖了。」

我用力一扔，虛雲整個飛了出去。浮雲不由地一喜，上前接住了師兄。看得出來，浮雲非常開心，也非常地幸福。我想，大概愛一個人，便是這種感覺吧。

虛雲丟出去之後，落到浮雲手上，緩緩地醒了過來，睜眼看著師弟：「師弟，你怎麼在這裡，沒事吧，你，沒受傷吧……」

我道：「當然沒事了，已經出來了。虛雲，唐三是自殺的。我們沒有逼她。唐傲的牙齒被我敲掉，手骨打斷，當然還活著。所以，你放心好了。」

虛雲站了起來：「麻先生，最開始我覺得你是個大惡人，現在看來，你是個有些慈悲菩薩心腸的人。你雖然驅使毒蟲，但你的心卻是善良的。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君子要善良一百倍。我想，那個惡鬼能認識你，一定是命運的造化！」

我道：「你過獎了，你師弟等了一個晚上，你們早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走吧，我不是個好人，而是個大惡人，還不走，我就要生氣了。」

虛雲和浮雲二人再三扣手相拜，岩屑幾句，兩人轉身並肩離開，很快，這一胖一瘦的道士就只留下背影，山林也重新變得寂靜起來。

黑靈搖搖頭：「蕭寒，你知道不。剛才胖道士說第一句話的時候，瘦道士就醒了過來。哈哈，真有意思。我都有些弄不懂了。」

我道：「可能師兄也愛著師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