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夏目玲子是誰？

朔間凜曾經在某處聽過這個名字，然而許久沒有回憶了，現在聽來只是覺得耳熟，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究竟是在怎樣一個情況下聽到的了。

朔間凜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就收拾好了房間。他看了看身上在深山裡玩耍而沾上的泥土，皺了皺眉立即去洗了個澡。從浴室回到寢室后，看見黑鷹在自己床上趴著一臉享受的樣子挑了挑眉，走上去拍拍床讓黑鷹挪動一下位置，然後坐了上去往後一仰也倒在床上舒服的伸了個懶腰。

「終於能休息了……」

「哦，辛苦汝了！」

「是您讓我變得這麼辛苦的哦。」

朔間凜看著潔白的天花板，說：「黑鷹，可以跟我說一下夏目玲子的事情嗎？」

黑鷹有些意外：「夏目玲子？怎麼，對這位小姑娘感興趣？」

「嗯，有一點。」朔間凜道，「以前聽過這個名字，具體的卻想不起來了，你知道關於她的什麼事情嗎？如果知道，麻煩告訴我。」

「好吧，讓吾仔細想想……」

很久很久之前，大約是數十年前，在位於九州島的八原上，有一群每天都在快樂生活著的妖怪們。

然後，有一天，在妖怪們之間起了一個傳聞——

「喂喂，你知道嗎？如果被一個叫做夏目的人類發現，會遇上很可怕的事情哦！」

「不會吧，區區人類？」

「噓——！別說那麼大聲，萬一那個人類剛好在這裡，萬一剛好被聽到了怎麼辦？」

「有那麼可怕嘛。」

「當然有！」小妖怪湊近同伴，故意壓低了聲音小聲地說，「那個夏目，可不是普通的人類啊！」

「咦？！要是遇上了，到底會發生什麼啊！」

就在此時，一陣凜冽的氣息讓兩隻小妖怪都嚇得僵住了身子，顫抖著回過頭，在看到身後巨大的身影的同時一起發出一聲尖叫拔腿就跑。

黑鷹懶洋洋地睜開了眼睛。

「吾有那麼令人畏懼嗎？」

「呵呵，比起令人畏懼，倒不如說是令幼崽畏懼哦。」

巨大的尾巴悠閑地晃了一下，面部帶著紅紋的白色大妖用著略帶懶惰的聲音回應道。

「吾友，吾認為他們更有可能是被汝嚇到的。」

「哦，是這樣嗎？」兩隻大妖金色與血紅的眼眸對視著，許久，犬類大妖對鳥類大妖哼笑著說道，「算了，怎麼樣都可以。」

「話說回來，還真是和平的一天啊……」

黑鷹閃動著羽翼，龐大的翅膀帶動起強烈的氣流吹動得樹木搖晃不停，它飛上了天空，望著遠方。

「每天這樣生活著，也太悠閑了吧。」

「那你想做些什麼？打上別的地方搶佔妖怪地盤嗎？」

黑鷹竟然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靈光一閃：「啊，這個主意不錯。」

「……不會吧，你真的打算那麼做？」

「算不上吧，只是想去其他地方看看。」黑鷹說著，不容挽留地揮動翅膀輕盈而又快速地飛向遠方。

「還真是說做就做的傢伙啊……」

遠離八原的一個月後，黑鷹收到了友人的消息。

【最近我遇上了一個有趣的人類，是一個靈力非常強大的小姑娘。她好像很喜歡交朋友，手上拿著一個叫做「友人帳」的本子，嘛，實際上也就是一個可以用來差使妖怪的本子罷了……如果有緣，就把她介紹給你吧。】

黑鷹聽過，並不怎麼在意友人所說的人類。畢竟妖怪的生命太長，人類的生命太短，就連介紹的一天都不知道有沒有。

他變幻成人類的模樣，在人類的城市遊玩了許久，在黑鷹都不記得離開八原有多久之後迎來了來自友人的第二個消息。

【對了對了，你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的那個有趣的人類小姑娘嗎？小姑娘有了喜歡的人……誒呀，我都忘了人類也是需要愛情滋潤的生物呢，不知不覺當初的小姑娘也長成一個女人了啊。】

「哼，只有久居深山的你才會忘記人類有多麼需要愛情吧。」黑鷹這樣回復著，「這麼感慨，莫非……？」

【不，我只是突然有一種，很不甘心的……

女兒出嫁了的感覺啊。】

「真是沒出息啊。」

【哼，你這個孤獨的老人，總有一天……當你也有這麼一個熟知的人類在身邊之後，你也會知道的我感受的。】

「那就期盼著這一天來的晚一些吧。」

燈紅酒綠的地下酒館，黑鷹輕笑著嘴角勾出一個危險的弧度，手上的槍在指尖轉了個圈。

又過了一段時間，黑鷹收到了來自友人的最後一個消息。從此之後，他再也沒有收到來自友人的任何消息。

【我要消失一段時間，不用來尋找我。對了，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可以去找我說的那個小姑娘，她叫夏目玲子，居住在八原。】

「真是什麼話都不忘那個叫夏目的小姑娘啊，做家長做得很開心嘛。」

黑鷹站在天台懶懶的打了個哈欠，風衣衣擺伴隨著風被高高揚起，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

「有緣再會，斑。」

xxx

「那個……不好意思，真是沒想到黑鷹先生是這樣一位喜歡人世的人呢。」

朔間凜面色冷靜。

明明是兩三句話就可以簡單解釋的東西，黑鷹偏偏花了大幅度的內容來跟他描述他當初變成人類在人間過得有多帥氣。

不知為何，讓他非常想揍一頓，就算打不過也要——

「啊？這個不是你們人類最喜歡的什麼來著，藝術渲染嘛。吾可是有好好學過哦，」

朔間凜說：「不好意思，那個是人類寫作時使用的手法，在說話的時候還是盡量簡略一點比較好。」

「哦？這樣嗎？受教了！」

朔間凜嘆了口氣：「也就是說，你從朋友那裡聽到的關於夏目玲子的事情也就是這些了嗎……」

黑鷹搖頭：「不，其實還有更多的……但是誰會記得那麼多無關緊要的內容啦，反正吾記不下來。」

「嗯嗯，老人就是容易忘記東西嘛。」

「……少年，汝的名字是什麼？」

「朔間凜，怎麼，突然想要知道我的名字了？」

只見黑鷹紅色的眼眸閃過一道光，朔間凜雙手手腕上便同時出現了紅色的花紋像手環一樣纏繞著。

「這是什麼？」朔間凜冷靜道。

「沒什麼，只是一個老人無聊的惡作劇罷了。安心，不會對汝有什麼傷害的～只是看上去好看一點罷了～」黑鷹說著，在床上打了個滾，「啊，老人就是容易困啊，吾現在需要休息，需要一個美妙的休息環境～凜，快去幫吾把燈關了～」

朔間凜沉默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靜靜地下了床關上燈然後狠狠關上了門。

「我去客房睡。」

不一會兒，朔間凜又返回來拉開了門對床上舒服躺著的大鳥說：「明天變得更小一點跟我去學校，你應該能做到吧？我想讓你見一下夏目。」

說完，他不容對方回答地徑自關上了門離去。

黑鷹望著門，過了不知多久，在漆黑的夜裡，床上的大鳥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黑髮的男人。男人下了床，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皎潔的明月。

「如果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