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袖扣
這個時候，林允兒該說什麼？她已經看不懂他了。
或許，從曾經的記憶里，能找到他些許的痕迹。
「最近，過得好嗎？」林允兒找不到別的話可以說。
「我過得挺好的，有每天該做的事，有應該關心的人。」許垚「嗯」了一聲，輕輕地說，「那你呢？過得好吧?」
「我過得挺好，工作順利，每天也過得很開心。」林允兒抿了一口黑咖啡，苦澀醇厚的味道在味蕾上綻開，嘴裡苦，心裡也苦。
許垚嘴巴張了張，想要說出什麼卻又咽回了喉嚨，隨著咖啡緩緩往下。
「對不起。」林允兒突然抬頭與許垚對視，目光苦澀，「當初做的事情讓你很受傷吧。雖然知道道歉沒有用，只能讓自己心安一些，我還是想說一聲對不起。」
「現在哪裡還需要什麼對不起呢？」許垚眼角一垂，若嘆息，若感慨，「當初，我早就說過已經沒有關係了。」
下飛機的第一條簡訊，是你的「對不起」，而我也早已經說過沒有關係了。
「當初很恨我吧？我做出那樣的事。」林允兒的雙手在桌下交纏著，心裡忐忑不安，「我知道我當初做得很過分，所以你恨我的話，我也無話可說。」
應該會恨吧。
林允兒心想。
「恨過你，現在不恨了。」許垚抿了抿嘴，「既然我們相遇了，相知了，相愛了，雖然沒有相守，我們卻沒有必要再互相傷害了。」既然是如此相愛的人，當初很美很幸福的過往，就深深藏在心底，別去破壞了。
如果恨你，只能更難放下你吧。許垚想。
誰說相愛過後就要相殺呢？相愛冷卻過後，也許某天的某一件小事，會讓你痛哭流涕，抑或是淺淺微笑，那些都是遺留在回憶里的美好。
「所以，你這算是原諒我了吧？」林允兒的眼裡閃過驚喜，小心翼翼地說。
「我說過，你做的那件事情，我可以體諒你，也可以理解你，但是我沒法原諒你。」許垚抬眼，雙手交叉握在一起，放在桌上，頓了頓，隨後說，「其實很感謝你，很感謝你曾經和我相遇，遇見你，真的很幸運。」與你相遇，很幸運，可是我已經失去為你撥弄頭髮的權利。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也不會嘗到愛情的滋味。」如果我沒有嘗過愛情的滋味，那我不會知道，其實思念是一個不可言狀的東西。
可是，如果不曾與我相遇，你也不會收那樣重的傷，也不會曾那樣悲傷，即使可能是我的原因讓你成長了，可是付出的代價那麼大，那麼疼。
林允兒的眼睛暗了暗，在心裡嘆息著。
「如果不曾與你相遇的話，我也不會成長到今天這個樣子了。」許垚微微一笑，苦澀隱藏得很深，「當初說過要成為一個很好很厲害的人，來證明你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現在看來，好像你的選擇確實沒錯。」
「是呀。」林允兒咬著嘴唇臉上陰晴不定。從開始就很難過很愧疚，現在心裡更加後悔，與許垚無關，只是心裡覺得更加抱歉，更加痛苦，被時間沖淡了的抽搐般的疼痛，又浮上了心頭。
大概許垚說不原諒她，她才會好受一些吧，雖然早就已經是預料之中的答案。
許垚不會原諒她，也不會接受她的道歉，道歉只是為了讓她的心沒那麼難受而已。
林允兒一直用湯匙攪拌著面前的那杯咖啡，漫不經心，眼睛在咖啡的漩渦里失去了焦距。
「噢，對了。」許垚想起什麼，從衣兜里摸出一枚袖扣，一枚銀白色的金屬袖扣，放在桌上，像林允兒推過去，「這個應該還給你了，我前兩天找到的。」
「這不是……」林允兒瞳孔一縮，她顯然知道這是什麼，眼睛亮了起來，隨後又慢慢暗下去。
「這是當初你送給我，說要給我縫上衣服的。」許垚笑了笑，「可惜現在衣服已經找不到了，這枚袖扣留下來也沒用了。」留下來的話，也只能徒增傷感罷了。
衣服裂開的袖口沒有了袖扣，衣服的袖口是散的。我們既然已經不在一起，這種會勾起回憶的東西，還是歸還的好。
林允兒用右手夾起了袖扣，感受著指尖依然溫熱的觸感，林允兒心情很複雜。
許垚又拿出錢包，從錢包的夾層里抽出一張照片，遞給了林允兒，「這張照片你也拿去吧。」
照片上的女孩很美，清純的鹿眼，披肩的長發，陰沉的天氣，女孩卻笑靨如花。
林允兒接過相片，微微一笑，這張照片是許垚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偷拍的，還記得當時自己很害羞，也很開心。
不過，分開后，就連一件可以勾起回憶的小小物品，都要歸還嗎?
「可是，為什麼要給我呢？」
「因為，這本來就是你的啊。」許垚連眼睛都彎成了一條月牙，嘴角兩個梨渦在蕩漾。
「你笑起來還是那麼好看。」林允兒突然感嘆道，隨後盯著許垚，「可是，如果難過的時候，苦著臉，冷著臉，或者是哭泣都沒有關係，不要再強裝笑臉了，你很難過，看著的人也不好受。」
「你還是這樣……」
「本來心裡放不下你，但現在，我已經再慢慢地讓自己從過去中走出來，其實，是真的很開心，我不再執著了。」許垚說。
「其實最開始見到你的時候，還想過認認真真地將你追回來。也的確是我想太多了。」許垚自嘲地笑笑，「可是，現在我將這些東西還給你，就證明我已經明白了。」
人生中的事物那麼美好，如果能曾經擁有過，那也是一種幸運呀！
「我說這些，是不是顯得特矯情，對，其實就是這樣。」
「以後，你不必感到愧疚，你的選擇沒錯，不管是從前還是以後。」
「雖然只是一個過去的小人物，我還是希望你能過得好。」
「至少讓我看見，你能擁有我給不了你的那種幸福。」
真的，雖然現在心臟依然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