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我是商人
「額……這個……實不相瞞，在下是想請列位上賓留下些天朝上國的物件給在下，也讓在下日後可以每日觀摩，感受天朝上國的氣息。」
黑風話音一落，眾人都蒙了，啥意思啊這是？
見幾人並不說話，黑風咬咬牙說道：「各位放心，在下不是白拿，恰好身上還有些小錢，若是各位看不上這些許錢財，在下也可以用我屈支特產交換。」
一看黑風那誠懇的眼神，項恭下意識地產生了些錯覺，這體型，這套路，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商人？
「額，你的意思是，想從我們這兒買大唐的東西？可是我們並沒有隨身攜帶什麼貨物啊！」項恭試探著問道。
黑風聽了喜形於色，連連點頭，卻忽然眼珠一轉，又連連搖頭。
項恭看了不由奇怪，問道：「你到底是買還是不買？」
「買，當然買啦，不過在下並非要買什麼貨物，大唐的東西，巧奪天工，價格昂貴，在我屈支，基本只有王公貴胄才買得起。」
黑風臉色瞬間黯淡，卻忽然話鋒一轉道：「在下只是想要些各位不用的啊，比較陳舊的啊，或者沒什麼價值的東西，只要是大唐的，都要！」
眾人一聽，立刻傻眼，項恭蒙圈，卻聽寅將軍大笑道：「鬧了半天，就是一收破爛的啊！」
被寅將軍這麼一說，黑風也尷尬地賠笑，然後正色說道：「嗯，其實我是個商人。」
項恭一愣，這……這場景，這句話，咋就這麼熟悉呢？
寅將軍卻不依不饒，抱著肚子說道：「那還不是一收破爛的商人？」
笑聲沒有停止的跡象，黑風越發尷尬，卻固執地說道：「我是個商人。」
寅將軍似乎被黑風的較真弄得犟脾氣也上來了，就要還嘴，項恭一看這樣也不是個事兒，急忙制止。
「老寅盪，過了啊，職業並無貴賤，人格才分高低，黑風大叔的做法，其實頗合商之一字的真諦，項恭佩服。」
小白龍本來從觀音禪院出來，就堵著一口氣，壓抑了半天的怒氣，這時候終於爆發出來。
「呵，一個收破爛的，說什麼商的真諦啊，我咋沒聽過？不就是倒買倒賣么？有什麼了不起的？」
項恭一看，不禁搖了搖頭，看來商人在古代是真被人瞧不起啊！
古有四民，士農工商，國之柱石也。
雖然四民被統稱為國之柱石，但商卻排在最後，這也是當時的社會情況造成的。
士自不必說，在科舉制度出現之前，基本都是貴族，或者用血汗和生命，換取軍功，謀求顯達，有了科舉之後，士也大部分被貴族壟斷著。
自給自足的社會經濟條件下，農既有農業生產技術，又有土地等農業生產資料，一年還有兩季的農閑時間，雖然各種苛捐雜稅，可依然羨煞旁人。
羨慕農的，無疑有工一個，作為失去了生產資料尤其是最重要的土地者，工徒有生產技能，無奈只好給人做工，維持生計，自然羨慕農民有自己的土地。
最悲催的，莫過於商了，這無疑和現代的情況大相徑庭，在古代有的是富可敵國的大商賈，可在一般人眼中，商卻是種無奈的選擇。
首先最大的限制，就是交通問題，那時候稀缺某種物品的地方，大多數也是交通最不便利的地方，而且一些生活必需品的流通，耗費周期十分的長。
二來就是安全問題，作為商人，在交通不便的情況下，往往一出門就是大半年，路上又多山賊土匪，很可能就此命喪他鄉，寅將軍這種，可不是典型意義的山賊。
三來正是經商要飽受的奔波之苦，其他三民，都能靠自己的本事，找個固定的地點，安心勞作，養活自己和家人，商人卻要在外風餐露宿，與其他三民相比可謂苦極。
這種情況，在大唐這樣商業發達的朝代，雖有緩解，可惜人們千多年來的普遍共識，還是根深蒂固，商賈仍是四民中的最下層。
不過也並不排除那些士從小耳濡目染，自認出身高貴，對這種投機取巧的本事不大看得上，認識受到的曲解，造成以訛傳訛。
項恭本來無意與寅將軍爭執，但是看寅將軍擼袖子漏膀子的，大有一副沒完沒了的架勢。
項恭將來可是要帶著他們走上十萬八千里的，要是權威被挑戰，還畏畏縮縮，怎麼做他們的精神領袖？
「商，的確就是倒買倒賣，不過，就連先賢也未曾質疑其重要性，甚至投身商賈，最終富可敵國，這也是事實，咱們後人，如何能妄加評論？」
項恭不卑不亢，是不想讓氣氛太過緊張，打嘴炮么，以現代人的見識，輸給古人豈不丟臉？
重要的是，項恭接下來很有可能也要做些個倒買倒賣的勾當，畢竟這麼一大波子人要養活呢，掌握了財政大權，才有話語權。
尤其是有了小白龍，怎麼也不能話說的滿滿的，還讓小白龍跟自己吃苦吧，男人么肩膀上得扛著點兒東西，才能長大。
「什麼先賢，我怎麼沒聽過？神神叨叨的！」寅將軍還不服氣，不屑一顧地說著。
「范蠡知道么？當年輔佐越王滅吳，而後急流勇退，前往齊國，在齊國幾年時間，積累家財萬貫。
齊王發現了他的真實身份，請入國度，欲封侯拜相，可范蠡怕樹大招風，久有盛名，並非吉兆，遂出逃。
定居陶地，天授其時，不過數載，又積累起敵國之富，然不久卻又散盡家財，最終泛舟五湖、飄然而去。
范蠡可謂忠可衛國，智可保身，商可致富，如此偉大的軍事家和政客，不一樣去從商了嗎？而且被封為商聖，你不會不知道吧？」
項恭隨口舉了個例子，寅將軍啞口無言，尷尬地看了看雲淡風輕的項恭，不由眉頭一皺說道：「人家是商人，可不是收破爛的，哼！」
聽寅將軍還在犟嘴，項恭不禁搖頭，看來他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項恭提起范蠡，又豈會只是告訴寅將軍古代名士也有從商的？
當然要有非一般的見識，才能領到非一般的團隊，項恭帶著的，不是凡人版的山賊孫悟空、寅將軍，就是美女版的白富美小白龍。
如此奇葩的隊伍，如果沒有點兒超乎常人的認識，怎麼混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