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離開的前夕

?和時代一零二五年二月開始到八月，這半年間，深格海港發生了幾年大事。

第一件大事是繼上一個十年時，居住在深格海港中的大部分水族都選擇返鄉，回到海洋。在家鄉里待了一星期舉辦水中盛宴，一星期後，海港中才陸續的重新目睹水族的身影。

第二件事便是深格海港靠近海邊一帶，在水族離開海港返鄉沒多久之後發生的，海邊的地方出現一群來自大海的危險魔獸。那是一種叫海妖的高階魔獸，海妖的體形跟水族相似，常以與水族外表相似來迷惑人族，海妖能夠通過聲音來控制人，意志力薄弱的傢伙接近海妖就會被海妖控制，成為海妖的食物。

對海妖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普通人，下場只有一種。

在過去，水族與人族關係產生敵意，外表與水族相似的海妖是其中一個原因。

最近數十年中，帝國派遣過幾名貴族成為深格海港的主人。打算重新修建起與水族的友好關係后的第一個十年裡，深格海港某一任主人庫伊.艾杰特，為此作出不少貢獻。庫伊.艾杰特詳細調查海妖還有派人到海邊殲滅危險的海妖，事後都完美的解決，讓深格海港的人開始對水族還有大海的事情漸漸熟悉，明白海妖並非是水族一員，只是一種水中魔獸。

這個認知，讓水族與陸地的人族重新開始新的友誼。

第二個十年，也就是一零二五年的三月，深格海港中的部分人，發布針對海妖的任務，也經過協商和討論，在水族盛宴的這個星期，保護好深格海港，那部分人做過很多努力。

深格海港的水族回來后，也就預示著海妖危機的結束，這段時間裡，從外面雇傭回來的冒險者，成功阻止了海妖用聲音引誘意志力薄弱的普通人，避免這些人成為海妖的食物。

這兩件事，就是這半年裡發生的最大的兩件事。

為了不引起恐惶，海港中一半的人仍然處於無知，他們被隱瞞的很好，什麼都不知道，無論是海妖還是盛宴的事，他們都只是無關者。在海港中，另外部分人扮演者保護者和策劃者，策劃行動，用行動保護無關者，減少普通人淪為海妖的食物。還有一些人，隱隱知道海港發生過的事，他們聰明的選擇什麼都不說，繼續裝著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因為這種選擇，對他們來說是最理智的，有些時候即使知道，卻沒有力量改變什麼。

總而言之，海妖的事情就這樣順利的解決，第三個十年甚至第四個十年，那便是之後的事情。至於海中盛宴的情景，也只有親自到過現場的水族才知曉，那場宴會是什麼光景，又是為了什麼而被慶祝，對此，大部分的人一無所知。

尼爾也處於一無所知的狀況中，這半年裡，他的日子相對的平靜。

在尼爾的生活中，唯一比較大的變化就是夏麗，夏麗每天喝著貝克替自己準備的葯，連續喝了三個月，夏麗感覺自己身體不再軟綿綿的連標準站姿都做不到。在過去，夏麗能不需要任何扶持走過五十米的路，這就像是做夢一樣的事。

夏麗對貝克說了自己的身體似乎好多了，考慮夏麗的身體，貝克不敢讓夏麗停葯，只不過，貝克允許夏麗外出，在尼爾親自帶領下，在附近不遠的地方散步。

尼爾帶著夏麗到外面散步，漸漸的，時間一長，尼爾的朋友們都知道尼爾家裡還住了一位病人。那段時間裡，尼爾與朋友們見面時，夏麗的事變成那些傢伙的話題。老實說，對於這點，尼爾感到很不爽，最開始的時候，經常和那些傢伙鬧翻了，還好有特拉維斯常常出來勸架。

到了後來，因為年末快到的慶典，那些傢伙對夏麗的事變的不再熱衷，把注意力集中在外來的旅行者和吟唱詩人。事實上，尼爾慢慢習慣聽著那些傢伙問起夏麗的事，當然，在尼爾面前欺負夏麗的話，不僅尼爾，連貝克也不會原諒。

也就是這樣，時間半年過去了，離年末還有四個月。

八月十二日，陽光耀眼的一個炎熱的日子裡。

中午過後，尼爾帶著夏麗來到街上，打算在廣場一片樹影密布的草地中坐下來休息，在這裡享受短暫的涼爽，午後的微風輕輕拂來，給心間帶來一絲絲可以緩解悶熱的涼意。

「每次坐在這裡真的感覺很舒服呢。」

「等天氣再涼一點，我們準備一些食物，再叫上大叔，三個人一起來這裡野餐吧，在秋天，這一帶是不錯的野餐地點。」

「我希望能和父親一起來。」

「對了，你有半年沒見到自己的父親啊！」這麼多個月，除了自己帶著夏麗出來走走，夏麗的其它時間都在房間里度過。這麼長的時間，尼爾從沒見過有人來探望夏麗，有時候看著夏麗，不由替她覺得寂寞。

「貝克先生每段時間都會給我拿來父親的信，父親去了水族的領地，在信上我看到提到在水族地盤上認識的水族，還有水族裡的一些獨特的風景。」夏麗擺弄著手指，使雙手交叉的合攏，少女臉上露出微笑，像是看著某個遙遠的地方。

「真想和父親一起，一起去那裡看看。」

認識了這麼久，尼爾還是第一次聽到夏麗談及家人的事。

尼爾側頭看著夏麗的臉龐，樹影撫過她的臉，尼爾不禁問出來：「你父親為什麼要去那裡？他應該陪著你才對的。」

「父親很忙，父親只能把我託付給別人。」

「哪怕他不在你身邊？哪怕你感到寂寞，哪怕這半年裡連一次都不能見上面？」

「父親有自己必須要做的事，我不能任性，否則，我會給父親帶來負擔。」夏麗低下頭，看著自己雙手，「我的身體……我的身體一直不好，父親有自己的工作，總不能讓他一直照顧我，那樣的話他就沒有時間做自己的事情。」

「……」尼爾張了張嘴，可是半天，都沒能說出一句話。

夏麗，夏麗的父親，自己，還有大叔，雖然，曾經羨慕過別人能擁有的雙親，大叔並不是自己真正的親人。從知道自己身世的那天起，自己和貝克之間有了一層隱形的隔閡，他一直都努力的試著消除這種隔閡，而自己則裝作什麼都沒發生，裝著什麼都沒看見。

其實，這種距離仍然存在，一直存在。

即使裝作不知道，它仍在心裡深處，時刻提醒著自己。

尼爾真的不知道，那些擁有真正雙親的孩子，像自己這樣只是養子的傢伙，又像夏麗這樣就算不在身邊也時刻想著父親，替父親著想的。

尼爾完全不懂，這之間到底有什麼區別。

也許，他對於貝克不是自己真正的父親而耿耿於懷，也許，他只是嫉妒那些真正擁有雙親的孩子，也許，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去處理這層被捅破的關係。

「差不多了，夏麗，我們回去吧。」

「好的。」夏麗站起來，認真盯著尼爾的背影，她彷彿察覺到什麼，又彷彿什麼都不知道。

尼爾和夏麗回到家裡，尼爾像平常那樣，一進門就大聲叫嚷。

「大叔，我回來了！」

夏麗也喊了一句，「貝克先生，我們回來了。」

接著，夏麗對尼爾說，自己得要回房間休息了。

尼爾看著夏麗一步步走上樓梯，每次上樓的時候，夏麗都走的特別慢。一開始，見她這麼辛苦，尼爾還打算扶她一把，結果，夏麗很堅決的搖頭，自己不需要幫忙。

尼爾就站在樓下，抬頭看著夏麗緩慢的走上樓。

等夏麗進入房間后，尼爾開始在一樓尋找貝克。

「真是奇怪，平時這時候不是在大廳招待客人嗎？」大廳作為藥店只有一點地方，一眼看去，根本不可能有藏身的地方，尼爾奇怪這時候為什麼貝克不在。

尼爾跑進廚房，朝裡面看一眼。

「大叔，你在廚房嗎？誒？廚房也沒人啊。」

「難道在樓上的陽台收衣服？」

「大叔！」

尼爾匆匆來到樓上，經過夏麗的房間時他不由停下來，朝裡面看了一眼，夏麗已經躺在床上休息了。尼爾繼續往前走，走到走廊最後面，那裡就是陽台。

每天早上，貝克和尼爾都會把洗好的衣服掛在那裡曬，到了下午，就會去那裡收走衣服。

「什麼啊，難怪一進來就覺得很安靜，原本根本不在。」

尼爾離開陽台，回到自己房間里，帶著夏麗散步回來后，不知為什麼，尼爾不想再出去了，就在家裡好好待著吧。

尼爾回到房間后，忽然瞄到桌上多了一件東西。

「信？」尼爾走了過去，拿起放在桌上被燭台壓著的一個白色信封。

——至我的兒子尼爾。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大概已經離開海港了。事出突然，還沒來的及詳細的吩咐你，唯有留下這封信把我的離開告訴於你。

你到這裡一定會罵我吧。

「大叔！我真的想罵你一頓，又突然的失蹤！」

在我心裡，你比其他孩子更加聰明，我相信你會照顧好自己，就像你七歲的時候，我第一次離開你，離開了整整一星期。說實話，我真的很擔心，擔心你不能照顧自己，還好，你並沒有讓我失望。

「居然還有心思提這件事……」尼爾撇了撇嘴，像這樣的事，貝克突然丟下一封信外出幾天到半個月，並不是第一次發生，久而久之，尼爾也見怪不怪。

總之，我會在信中告訴你夏麗每天服用的葯的份量，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要提前安排好半個月的份量。在你看到這封信的第二天，我會安排人過來，到那時你要將這半個月所用到的份量的葯找齊，並帶在身邊。

最後，我在你的房間桌上的抽屜里放了十枚金幣，謹慎利用。

謹記，你看到信的第二天里，相信和認真的對待我安排過來的人。

信最後面的署名，就是貝克的名字。

「什麼啊，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