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怒火
馮秋意將那張鐵架床以四千三百二十八萬的價格直接賣給了季陽。
至於為什麼有個零頭,原因是臨走前,周寧看中了季陽放在博古架上的東西,還一口氣買了三件!
季陽這才知道鐵架床是周寧的。見對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買了三件古董,頓時連呼自己不長眼,對周寧的態度也比之前熱情了百倍。
盛世古董,亂世黃金。
如今這世道,他的古董生意難做的很啊……
「你不會怪我吧?」馮秋意捧著手裡的熱茶,貓兒一般蜷縮在包間的沙發上,眯著眼說道:「那東西被季陽收去后,定要切割成幾十份后拿來拍賣的。五千萬……是有點兒虧了。」
倆人拿到錢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了家檔次頗高的酒店美美的吃了一頓。酒足飯飽后,倆人既滿足又難受。
滿足的是胃,難受的也是胃。
周寧大咧咧斜靠在了椅子上,一隻手無力的垂著,另一隻手則不停撫摸著鼓脹脹的肚子,姿態極為的放鬆。
「我沒覺得賣少了啊!」周寧驚訝的說道:「五千萬還嫌少嗎?」
沒法不驚訝。他上輩子就是個市井小民,家境不過是小康,哪裡見過這麼多錢。
馮秋意大笑了幾聲,用力點了點頭:「你還嫌錢多啊?你知不知道,光是那鐵床上的十五斤蛛絲賣出去就不止五千萬了。更別說還有那麼多的玄鐵。」
周寧也樂了:「我真不知道。不過那鐵床本就不屬於我們,就算賣個一百塊我都覺得賺了。再說了,你懂得比我多,這麼做肯定有這麼做的道理。」
心裡的琴弦被人狠狠撥弄了一把,他十足信任的態度,理所當然的語氣,無一不叫馮秋意觸動。
「你說的沒錯。」她漸漸收了笑,認真的說道:「那東西是韓門之物,暴露后只能儘快處理。我們兩個勢單力孤,留不住的。」
倒是季陽,背後有一整個拍賣中心撐腰,沒人能從他嘴裡奪了肉去。
這已經是馮秋意第二次說到韓門了。正好還有點時間,周寧便忍不住問了一句:「韓門是什麼組織?很厲害嗎?」
馮秋意低頭呷了一口茶水,卷翹而濃密的睫毛扇子一般垂了下來:「以前很厲害。就說這趙州城吧,之前不過是韓門的一個基地。護國之戰失敗后,韓門就被幾大家族聯合剿滅了。如今吵吵嚷嚷說自己姓韓的,不過是些烏合之眾。」
她抬眼看了周寧一眼,又道:「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是這些烏合之眾,也不是我們兩個能得罪的起的。」
周寧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
他是真知道了。因為一直沒有說話的韓沫沫竟從那隻鬼臉玉盤裡抬了頭,輕蔑的說了句:「主人,別聽她瞎說!韓門早就解散了!如今打著韓門旗號行事的全是些小毛賊,根本不足為慮!你怕什麼!他們來一個我們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看誰還敢敗壞我們韓門的名聲!」
周寧驚訝的瞪了她一眼。
這丫頭被吸去了大半修為,一上午都渾渾噩噩的,這才多長時間,竟又恢復了神智!
這鬼臉玉盤還真是了不得!
只是在這裡周寧也不好多說,便只能暗暗示意她繼續窩著,沒他的許可不準冒出來發牢騷。
馮秋意倒是一無所知,一杯茶喝完后,看了看時間,這才站起身對周寧道:「先去買幾件衣服,理個髮。你這頭髮真該好好打理一下了。」
也幸好這趙州城靠海,每日來來往往的總有大批的資探社成員進出。否則就周寧這叫花子的形象,早被當成乞丐驅逐了。
周寧原本還沒什麼感覺,被馮秋意這麼一提,頓時就有些不自在了。
馮秋意笑了笑,陪著他出門買了幾套衣服,然後直接進了一家形象設計工作室。在裡面周寧洗了澡,理了發又換了衣服,再出來時,竟完全變了一個人。
只是他出來時,馮秋意並不在原地。
周寧不得不承認,他第一個念頭便是馮秋意卷了錢跑了。
但是緊接著,他又推翻了這個念頭。
馮秋意要是那種看中錢財的人,當初在船上時就不會救他。
他皺了一下眉,用心感受了一下,又驚訝的發現對方離自己並不遠。
因為馮秋意幫他拿著那三件「古董」,所以等於在身邊跟了三隻鬼。而這三隻鬼都跟周寧簽訂了主僕契約,周寧想要找人,簡直太過簡單。
「周先生,馮小姐說她要去見個朋友。她讓你先去拿身份證,事情辦完後到趙州酒店找她。」
大堂經理送走了前一個客人,看到周寧后又忙不迭上前解釋。
周寧聽后輕輕吐了一口氣,原來是碰到朋友了。
趙州酒店的西餐廳一角,馮秋意正冷冷的望著對面的男人,一向和和氣氣的臉上此刻竟連半絲笑意都找不到,肅穆的好似換了個人。
而坐在她對面的男人臉色比她還差。他陰沉沉的望著馮秋意,眼神中說不清是恨還是怨,良久后才咬牙問了一句:「那小白臉是誰?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馮秋意輕蔑的看了他一眼:「關你什麼事!」
若是周寧在這裡,定會認出坐在馮秋意對面的這個男人是誰——他正是霍遠鵬船隊里有控水異能的胡軍民!
只是他認得胡軍民,胡軍民卻不認識他。
尤其是他已經形象大變,跟當初那個野人形象一個天一個地。
胡軍民能認出來才是怪了。
「馮秋意!你不要太過分了!」胡軍民一拳捶在了桌子上,情緒激動:「你是不是覺得馮元帥死了就沒人敢管你了?你現在就跟我回去!」
他在誰面前都能保持鎮定,唯獨遇到這個女人時,無法保持克制。
馮秋意全程面無表情。她脖頸修長,高高傲立時便更顯冰冷而難以接近。
聽到胡軍民提起馮元帥三個字,她清澈見底的雙眸忽的一下變成了血紅:「胡軍民,你還有良心嗎?你這一夜一夜的睡得著嗎?你雙手上沾滿了我馮家人的鮮血,我都恨不得殺了你!你竟還有臉提起我父親!」
她一下就從原位站了起來,抓起桌上的餐刀直直的指著胡軍民的眉心:「不要再逼我!」
被馮秋意拿刀指著,即便知道那刀具傷不了他,他依舊止不住的心寒。
他的臉色陰沉如墨,狂熱的風暴在雙眼中堆積,幾乎要控制不住:「你就這麼看不起我!你知不知道,我已經殺了霍遠鵬和霍遠林!還有幾個,我總有一天會把他們都殺乾淨……」
「夠了!」馮秋意粗暴的打斷了他,一字一句的說道:「胡軍民,你殺再多的人也無法抵消你身上的罪孽!」
胡軍民憋屈極了,語氣也越發的低沉:「秋秋,想一想你哥哥。」
「所以你還能坐在這裡。」馮秋意毫不客氣的說道:「胡軍民,最後一次警告你,別再招惹我!」
餐廳里的視線全都集中到了這個角落。
胡軍民慢慢的低下頭,強忍著怒意說道:「你是不是愛上那個小白臉了?」
馮秋意冷笑著望著他:「是又怎麼樣!」
「我沒有別的條件。」胡軍民心中絞痛,聲音卻越發清晰起來:「你殺了那個小白臉,我把你哥哥的位置告訴你。」
他從未見馮秋意對任何一個男人如此上心過。那眼神,那笑容,一下子就點燃了他心中的怒火。他原本是篤定的,即便她不愛他,但至少她也不愛別人。
可他現在不敢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