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西寧往事，端王死地
到了西寧殿，毓王爺緩步走進了前廳；承汲立在門外，抬頭仰望萬里晴空。
片刻之後，楚公公從殿內退了出來。
「今兒日頭大，若是站久了定會曬得腦頂子發燙！」楚公公用手遮著眼睛說到。「是啊！一路走過來，奴才也是出了不少汗。」承汲應和到。
「呵呵！你是年富力強、火氣旺啊！得了！裡邊兒皇上和王爺還要說上好一陣兒呢，咱們去偏殿飲些茶，歇上一歇。」
「公公侍駕勞苦，理應歇歇；可奴才還是守在這兒吧，免得王爺臨時派差事尋不到人。」承汲連忙推辭到。「安心！王爺沒兩個時辰是斷斷出不來的！你自隨我去飲茶，誤不了你的差事！」……
進了屋，楚公公的小徒弟奉上了茶。端起杯子輕輕一聞，這茶香中透著一縷縷甘甜，似乎還未入口便已品得醇美之味。
「公公的茶當真是好茶啊！」承汲笑著說到。「哈哈哈哈！你小子還真會品！這是前幾日皇上賞的，外藩進貢的！」
「公公真真是好福氣啊！亦可見聖上對您是恩寵有加啊！」
飲下一盅茶，楚公公微微鬆了松領口。
「寶天，你是頭一次來西寧殿吧！」「是！奴才這是第一次隨王爺入西寧殿。」
「咱們皇宮大了去了，你時常隨毓王爺出入，以後有的開眼呢！」「公公有所不知，每次入宮奴才都是誠惶誠恐，生怕錯了規矩；宮中景緻雖美，卻沒細細瞧過。皇家重地，奴才只管低頭行路，斷斷不敢左右顧盼。」
聽了承汲的話，楚公公笑了笑，隨手撣了撣袖口的灰塵。
「這西寧殿不久前剛剛修整過，正殿和東、西偏殿都重新收拾好了。」「難怪，難怪到處都透著股新鮮勁兒！」
話音未落，一直立在楚公公身旁的小宮人忽地望著承汲笑了笑，這一笑彷彿頗有深意。
因恐冒犯失言，承汲即刻停住了言語。
「不瞞你說，這西寧殿曾兩度廢棄、兩度新啟，這裡邊兒的故事真是一言難盡啊！」「兩度廢棄？如此華麗的殿宇為何被廢棄？」此刻，承汲試探著問到。
「先帝朝修築的宮殿遠不如現在多，先帝爺體恤民生、注重皇室用度節儉，遂並未為後宮營造新的宮苑。那時候，這西寧殿是一位后妃的居所，此人容貌傾城、歌舞俱佳，乃先帝恩寵一時的錦妃。哎！可惜好景不長啊！後來……」「後來如何？」
「後來，錦妃有了身孕，先帝十分歡喜，甚至曾指腹議儲。可待到生產之日，眾人萬萬沒想到，這位錦妃竟誕下了一個鬼胎。」「鬼……鬼胎？」
「是！這孩子生來便沒有手足，面目亦十分可怕。聽宮中年長些的老媽子講，當時，一眼見到這個怪物，先帝爺便驚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老臣們聽聞此事，都說這孩子乃不祥之物，是上蒼震怒的警示；未免釀成大禍，必得將此鬼胎殺死，以絕後患；此外，作為鬼胎之母，錦妃亦是不祥之身，斷斷不宜再留宮中，或逐出宮禁或當即賜死。」「所以，這孩子與錦妃便雙雙死在了西寧殿？」
「孩子死後，錦妃萬念俱灰，服毒自盡。可她畢竟曾是先帝的寵妃，先帝爺乃性情中人，時常會念及愛妃，遂不免黯然神傷。再後來，未免先帝憂思傷體，先皇后做主封禁了西寧殿，自此，西寧殿成了廢苑。」
稍稍頓了頓，楚公公接著說到：「說來也奇，錦妃死後沒多久，她的親妹妹、先帝爺的另一位容妃也跟著去了，死因是暴斃。許是姐妹情深吧，一時傷心難抑，這容妃便到陰間與姐姐作伴去了。」「沒想到，這西寧殿是先帝爺的傷心地；鬼胎落地，一失兩命。」說罷，承汲嘆了口氣。
「咱們皇上登基之後，西寧殿被重新修葺，不再用作后妃居住，而是改成了聖上與王爺、大臣們的議事之所。曾經，有言官勸諫，說西寧殿的風水不好，不宜倉促啟用；可也有人不這樣認為，說皇上是真命天子，有龍氣鎮殿，任他狐鬼邪祟均不敢犯上作亂。如此一來，皇上便命人重啟了西寧殿。」「是啊！皇上乃天下至貴之人，陽氣旺盛、神佛護佑，那些陰邪之物斷斷不敢近身侵體。」承汲順勢說到。
「是！咱們皇上自是沒得說，福澤深厚、遇難成祥！可其他人就不同了！這宮苑是重新啟用了，不過，又死了人。為此，太后憂心忡忡，遂降旨再次封禁了西寧殿。」
「又死了人？是誰啊？」此刻，承汲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
望著承汲的神情，一瞬間，楚公公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而捉摸不透的笑。
「奴……奴才一時聽得出神，方才失言了！失言了！還請公公恕罪！」承汲站起身連忙說到。
「無妨！你我亦是投緣，才多說了些！你自安心坐下，不必如此驚慌。」
楚公公撂下這句話，承汲才暗暗舒了口氣。
「實話告訴你吧！後來，死在這裡的正是皇上的哥哥、先帝的長子、曾經尊榮一時的端親王。」「端親王？」
驟然聽到楚公公提及父親，剎那間，承汲只覺得天旋地轉、耳畔嗡嗡作響。
「你在王府當差，想必也聽聞一些舊事；十餘年前，端親王悖逆綱常、意圖謀反，事情敗露之後，自知死罪難逃，便在這西寧殿、當著皇上的面兒服毒自盡了。」「服毒自盡……」承汲面無表情，默默低語。
「端親王死後，端王府自此敗落。王府上下，死的死，發配的發配，充軍的充軍，下人亦被變賣為官奴。」說罷，楚公公搖了搖頭。
「端親王一支的後人呢？均被賜死了嗎？」承汲繼而問到。「當時，端親王有兩個兒子，皇上仁慈，不忍賜死，便予以流放。可天不隨人願，這兩個孩子終是福薄，發配的路上耐不住苦楚，相繼死去了。哎！端王這一支兒是斷了！不過，這也怨不得別人，若不是謀逆犯上、若不是識人不明，端王府也不會落得一敗塗地。」
「識人不明？奴才愚鈍，不明白公公話中深意。」「嗨！我一個奴才，哪裡有什麼深意啊！這識人便是識己！沒有君王的天命，就萬萬做不得篡奪之事！以老奴看，無論臣子還是奴僕，安安分分的最好！只要順了龍意，這太平天下還不是有享不盡的福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