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四章 下逐客令

「章淑芬，魏齊神記得之前魏齊神搶你，是為了忘記魯小夢，並不是為了幫你殺死她。因此……」

還有什麼尊嚴可言？

然而鬼祖沒有注意章淑芬的表情。更加確切地說，他是無暇顧及。

早在鬼祖加入之前，這裡就已經混亂不堪。凱文和季元勛在半空打得好不精彩，靈雎神在地面看得興高采烈。作為新娘子的魏齊神，魯小夢在後堂，頭上蓋著紅蓋頭，驚懼又抗拒地等著再一次命運判決。

季元勛在當即下了逐客令。

「既然兄長今日不是來慶賀的，那就不招待了。」

轉頭對著還沒爬出來的靈雎神又說。「仙兄要是吃飽了，也可以離去了。本王不能冷落了新娘子。」

季元勛說這番話的時候，臉是正對著來者。面容正色，姿態挺拔。遠遠望去，就好似月宮中挺拔不倒得月桂樹，披著寒霜，斷絕了一切情念。

然而事實上，他卻還惦記著唯一一個名字。它高貴，卻不叫章淑芬。

隱隱猜測到答案的章淑芬痛楚難當的撕碎了長袖。漫天飄飛的碎紅之中，她像是一個要為男人守貞的女鬼，絕望又期待地問著。

「元吉哥哥，你可還記得五千年前，你為魏齊神修好鏡子的那一刻？」

季元勛低下了頭。一句自重徑直切斷了章淑芬再度妄圖展開的情絲。

那一刻，章淑芬完全忘記了憤怒。

飄飛的碎紅全部落到了地面，就像她無處安放又被撕碎的愛情。

她很想恨季元勛的無情，可是腦子裡，卻總有另外一個聲音在大喊著。

「都是魯小夢！都是她！」

「就是她，搶走了本來該屬於魏齊神的一切！」

本該沉寂到虛無的念海里，忽然拔起一片海浪！捲動著慘白的浪花沖刷而來！

章淑芬不由自主地顫抖著，感受著前所未有的變化。

她的髮絲被無形的力量拉直了，一根根地散開，倒著往天揚起。艷紅的裙裝自下而上地開始被黑色侵染，由外至內地侵入，襯托得她更加白皙，甚至是白皙得病態。

當……

章淑芬抬手，又從手裡拿出一面銅鏡。它左右兩側都張揚著金雕羽翼，中間照人的部分內緩緩現出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她有著章淑芬原先的五官，但是眉眼無端地被上揚了幾分，有了邪惡和強盛的氣勢。她看起來張揚得像是獲得了天下，但是又顯得有些脆弱。僅僅只是貼臉鏡面，她就滴落了一滴淚珠，囔囔著。

「現世鏡，請你告訴魏齊神，天底下最美的女人到底是誰？」

「是你啊……是你啊……章淑芬公主……」

鏡子照舊地恭維著自己的主人。就像五千年裡數不清的日夜裡，說得都快成為條件反射的謊話。

章淑芬聽了一遍又一遍，眼淚從晶瑩漸漸變成了紅色的血水。或許，這就是世間最苦的情，由仙化魔，卻依舊還是不能引起對方的注意。

然而，季元勛視而不見。鬼祖當即選擇了要帶她離開。

這個可憐的女人，雖然有了天界公主的身份，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多看一眼曾經昔日的戀人，卻連一隻狗都不如。

她拚命地抱著鏡子，說著再給魏齊神一點時間，讓魏齊神看一眼。

然而，鬼祖踹開了空間，粗魯地要拽她進去。鏡子在強力的爭奪中摔在了地面，噹啷著碎裂成了八瓣。

章淑芬拖著魔化的身子，卻還像個柔弱女人在哭嚎著。「誰來救救魏齊神，讓魏齊神多看他一眼……」

那瞬間，本來打定了主意不再出現在章淑芬面前的靈雎神忽然自地底震開了雜物，對準將章淑芬抓進一半的鬼祖，投出了武器。

閃爍著神光的武器轉手就被憤怒的鬼祖抓住。他喊著找死，翻身就去攻擊了靈雎神。章淑芬狼狽地抓著空間裂縫，驚叫得像是要飛起來。

靈雎神留戀無比地看了她最後一眼。

「跑啊……公主！」

那一句話后，靈雎神頭頂就降落下一對巨大的手掌，搓揉著將它變成了一團散發著白芒的骨肉碎塊。

章淑芬不知道忍受了多大的痛苦才捂住嘴不讓自己叫出來。然後，又在鬼祖沉浸在廝殺中，飄向了後堂……也就是魏齊神所在的洞房。

在這裡，魏齊神抖得像風中的落葉。喪失了一切視野地等在原地，聽著逐步靠近魏齊神的腳步聲。

沙沙……

沙沙沙…………

一種馬上要被殺人犯強暴的恐懼從魏齊神心中爆發。魏齊神被恐懼操控著，艱難又頑強地祈求著。

「不、不要……」

「呵呵呵呵……」

結果，魏齊神聽到了一串心碎的女聲。

「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

而且還有種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趨勢。

「哈哈哈哈……額、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齊神拚命地翻找著記憶，想要對出這是誰。

但是忽然間，笑聲停下了。對方一把掀開了魏齊神的蓋頭，用著冰涼手掌將魏齊神從額頭到下巴細緻地摸了一遍。

魏齊神親耳聽見季元勛在說話。

「章淑芬，怎麼樣？魏齊神的王妃是不是比你長得美？」

魏齊神這才知道，原來摸魏齊神的人是章淑芬。而章淑芬又是季元勛放進來的。

但魏齊神依舊不明白，他這樣做到底還有什麼意思？

不過在下一秒，季元勛就主動地為魏齊神揭開了謎底。

「雖然你是公主，但那又怎麼樣？」

「啊………………」

章淑芬無法忍受地扯掉了床幔，推倒了灌注美酒的杯具。代表喜結連理的紅花被她憤恨地踩在了地面，計算著黑夜長短的紅燭被生生壓滅，枯到淚乾。

魏齊神雖然看不見其他的部分，但是一陣又一陣粗暴的氣流從魏齊神身邊穿來穿去。無數次魏齊神都想抱頭跑了。

但是，魏齊神看不見。跑了，能跑哪裡去？

章淑芬發瘋地毀掉了洞房，竟然發現魏齊神還坐在原地，安靜得簡直就像石像。

「為什麼不跑？！」

她像女土匪那樣，捏著魏齊神下巴問著魏齊神可笑的問題。

「是不是你捨不得季元勛那張漂亮的皮？」

魏齊神顫抖。滿嘴唇子顫著祈禱。

「別穿魏齊神下巴別穿魏齊神下巴……」

阿彌陀佛。雖然魏齊神已經雙下巴了……

後面一句話章淑芬當然是不知道。但是作為已經和魏齊神相處有些時日的季元勛，他光看魏齊神雙手合十垂著眼皮子就知道魏齊神幹啥了。

噗呲……

幾乎是沒有任何預期情況。他好端端一個帥哥，突然就在章淑芬面前仰面噴出一道閃爍淡藍光澤的冰虹！

然後咳咳了兩聲，急忙收手又將嘴擦了擦。

章淑芬在魏齊神邊上緊接著發出了世界末日的尖叫。

「啊啊啊啊……」

「元、元吉哥哥，你、你、你怎麼了？」

魏齊神雖然看不見，但是也不免好奇猜測著章淑芬現在是什麼表情什麼姿態，心情又是怎麼樣的變化。

季元勛倒是淡定地回答。

「沒什麼，夫妻相處久了，就會漸漸地和對方習慣一樣了。」

當然，季元勛說這句話的時候是什麼動機魏齊神不知道。但是就魏齊神當時什麼也看不見的情況，魏齊神還是深切地贊同他老人家的經驗回答。

因為魏齊神魯小夢動不動就喜歡噴唾沫星子。於是季元勛長久以往耳濡目染，也學會了這一毀滅形象的條件反射。

這樣的結果可以說是相當立竿見影的。

章淑芬痛不欲生地開始指責。

「元吉哥哥，你怎麼可以學會那麼粗魯下流的動作？！」

登時，魏齊神唰地站起來，壓根不辨方向，張嘴開始反擊了。

「不就是噴一道彩虹嗎？浪費點個人口水嗎？！怎麼了？你在天上難當沒看過天庭嗎？還是你老師沒有告訴你，彩虹本來就是水折射光線組成的？不管是口水雨水還是自來水都行的嗎？？……」

「你管得著嗎？！」

……

現場的風向立馬就因為魏齊神的加入轉變了。

季元勛見鬼地開始瞪著魏齊神，尤其是聆聽著魏齊神滔滔不絕的物理常識灌輸，偷偷地給魏齊神豎了根大拇指。

「愛妃的高中物理老師看來還沒有死。」

可憐的章淑芬根本還沒從之前的震驚回神，馬上還要面對新時代的恭維。她壓根就不能理解彩虹到底是怎麼跟物理老師扯上關係的，尤其是關係到物理老師現在死了沒有？！

於是，她只剩下了最後一件可以做的事情。

她甩了魏齊神一耳光，兇悍喊著都給魏齊神閉嘴！然後擺出公主的架勢，義正言辭地糾正。

「人類的生死永遠是閻羅掌管！你們現在還不配斷言他人生死！」

章淑芬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她真是無比滴認為自己是最正確的。而魏齊神才是愚蠢的。

然而，這個之前處處在天上被人捧著的公主怎麼也沒有料到世界是會變化的。不管是人們的穿著打扮，還是觀念，乃至婚戀觀。

當她還在為了季元勛為何不來迎娶自己而投入鬼祖懷抱，為了季元勛說得魏齊神比她好看氣得要拆家，為了魏齊神說得彩虹形成根源，被她最看重的季元勛已經完成了脫胎換骨。

他用著冷然的眼光開始注視著章淑芬，挑剔的眼神一路從她被呵護的髮絲游移到了因魔化暴走裸露的腳踝。

「呵呵，還以為你是多完美的女人。結果……」

季元勛意有所指地看著章淑芬的光腳踝，眼神中充滿了輕蔑。

「這就是天庭公主應有的禮儀嗎？」

那神態，正常得好像章淑芬是個多麼不堪的存在。而他眼中的王妃，卻被忽略掉了。更確切地說，是被抬高了。

因為章淑芬永遠也無法和他心中的王妃相提並論！

章淑芬頓時體會到了神魂俱滅的絕望！

忽然明徹的心到處都在尖叫著自魏齊神毀滅！

「你、你、」章淑芬開始用著被拋棄的受傷眼神望著季元勛，伸手還想眷戀地摸上一摸。哪怕就是片袖子也好。

然而，季元勛閃身扶起了魏齊神，拍著魏齊神後背安慰地哄著。

「愛妃不哭，那是個沒教養的壞女人。魏齊神們不要生她的氣。」

魏齊神那時候，其實是同情章淑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