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死生契闊
慕青雖然不解但卻卻並不放在心上，狗腿的為楊素錦斟了盞茶：「不是還有姑姑陪着我呢嗎？」
楊素錦摸摸慕青的頭髮，髮絲緞子一般的柔滑：「總聽人說，髮絲柔軟的人心腸也軟，心腸軟了就容易吃虧，因為這世上總是壞人比好人多。」
這一晚慕青在太上皇靈前陪了楊素錦一晚上，楊素錦講她年少時與太上皇的相遇，成婚時受到的阻礙，為了鞏固勢力府里不間斷的聯姻，還有入主皇后位后，後宮中的爭鬥。
慕青起初是當八卦聽的，當楊素錦講到宮裏的明爭暗鬥時突然反應過來，自家姑姑這是不放心自己所以在為她普及知識來着。
期間在承乾殿忙碌到半夜的蕭凜元來了幾次，但都只是默默的上了香后便去處理事務了，並未打斷兩人的說話，宮裏的情形自然比王府中的要複雜的多，慕青多聽聽這位
做過皇后的人的話沒有壞處。
話說到最後，楊素錦道：「你和皇上如今感情好是好事，但情感這東西最是經不起磋磨，日後要好好經營。」
經營？
感情需要什麼經營？慕青不解。
楊素錦看着一臉聰明相但這會兒有些呆的慕青，幽幽嘆口氣道：「當初擎天文才武略不下於如今的皇上，又因為不是受寵的皇子，我與他比你們經過的生死都多，可是到底命運無常，姑姑希望你們能好生生的過一輩子。」
慕青摟着楊素錦的胳膊認真點頭道：「姑姑，我省得了！」她想，她與蕭凜元之間是幸運的，至少不用為了皇位而在後宮納太多女子，至於暮雪青絲的事這個時候則被慕青選擇性的忽略掉了。
姑侄敘話完天邊的月色已淡的就像一張白紙一般，慕青送了楊素錦去休息，再過兩個時辰便又要忙活開了。
「好孩子！」楊素錦留給慕青的最後一面是乃是個極淺淡極滿足的笑意，這笑意還隱約有幾分怪異。
這個時候的慕青還不知道，那幾分怪異可以解讀為對即將發生的事的期待。
兩個時辰后，景陽宮的女官慌慌張張來報，太后已然長逝。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姑姑走的時候是帶笑的，慕青心想，也許在另一個世界，她與天武帝能夠長長久久的相守，不會再因命運無常而分離。
太後為先帝殉情的事傳出來后，在殿外候着送行先帝的楊修身形微晃，他失而復得的妹妹，疼寵長大的嬌嬌，這輩子二度封后又如何，終究早早的便離開人世了！
「皇后口諭，先帝在世時多愛重長信侯楊修及世子楊敏之，特命其進殿呈香！」雲深站在殿門外高聲道。
楊修知道，這是女兒想讓自己最後見一面妹妹，他掩著淚意謝恩後進了大殿，楊敏之緊隨其後。
楊敏之是五日前回來的，他在邊關親手擒拿了造反的葉源又將北戎王打的已經遞上了降表，這才回京來，卻不知京都的局勢竟然變化至斯，好在如今的皇帝是自己的妹夫，倒不用憂心太多。
殿外候着的百官以及命婦皆滿是欣羨的看着長信侯府子的背影，有皇后在，長信侯與世子又爭氣，楊家在京都又可立身百年不衰了。
當然，也有另一些人看到如今皇權這威，皇后之尊，不免動起了將自家女兒送進宮去博得寵愛的心思，畢竟皇帝如今不單龍章鳳姿還年輕英武來着。
有資格站在大殿裏頭的乃是皇室近支的宗親，雖然讓長信侯與世子單獨進香有些不合規矩，但沒看皇帝都沒有意見么，他們自然也不敢多說的。
進香后，蕭凜元只說讓皇后與兄長敘話，乃是為了給楊修與楊敏之見楊素錦最後一面的機會。
看着儀容整潔，雖然斷絕聲息但能看得出是面色含笑的妹妹，楊修心頭縱有萬般不舍，千般難過，最終倒也算得上看開來，畢竟自家妹妹求仁得仁了，不是嗎？
楊敏之對楊素錦這個姑姑尊敬有餘但所親近卻因着謀面的時候少，倒是沒有多少，是以他的目光多放在妹妹慕青身上，看着她精神尚好便放心了些許。
楊素錦去意已決，服毒之前乃是給家裏留了信的，慕青將她寫的信交給父親楊修：「爹爹，姑姑臨走前與我說了許多話，她走的很甘願也很安然，您還有我與哥哥，要保重身體啊！」
因着如今的景陽宮人多眼雜，楊修父子也不便久留，很快便去了。
太後為先帝殉情的事很是突然，但因着如今楊素錦的身份乃是出自浣衣局的宮女，原本的皇寵太過一直有寵妃的嫌疑，如今卻得了宗室與朝城的不少讚譽，是以蕭凜元乾脆下旨將帝后合葬。
當然，有太後為先帝殉情的大義在，又因着皇后的母族楊家並無異議，這事兒就這般定下來了，便是原本嫌棄如今的太後身世的宗室都沒有什麼話說。
至於二十年前代替楊素錦入主皇陵的那女屍自然會被悄無聲息的處理掉。
帝后合葬后，慕青接見了求到她面前的前承乾殿總管李德廣。
至於李德廣為何不去求見蕭凜元，乃是因為他知道新帝登基後事務繁雜便有意不去打擾的。
「公公若是不嫌棄，不如留在本宮的這裏。」慕青對以往有意無意關照自己與蕭凜元的李德廣很有好感，聽到他說自請去往皇陵為先皇與先皇后守陵的請求，不由出言挽留道。
對於皇后的挽留李德廣很感激，以他這前宮裏大總管的身份，別看前半生威勢赫赫，就是前朝的大臣都對其恭恭敬敬，其實跟隨的主子一去這身份便很是尷尬，留在鳳儀宮乃是最好的選擇，但李德廣最終還是拒絕了。
「老奴從十歲上跟了主子，十三歲遇到主子娘娘，實在是捨不得離開他們了。」李德廣拒絕了慕青的要求，不過他再三謝恩后倒是從袖子裏頭抬出一本薄薄的冊子來，只說是為慕青盡最後一點兒心意。
李德廣說的主子乃是先帝蕭擎天，主子娘娘便是皇后楊素錦了。
【作者題外話】：今日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