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千算萬算

親衛交代了自家侯爺的吩咐便不再停留急匆匆的走了，甲一便是連楊慕容近前都未去便直接吩咐人就近找了空屋子將其先關著，現在大夥忙的腳打後腦勺，余的事且等著吧。

楊慕容眼見自己連個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加上她如今手腳靈便竟幾步便跑到甲一的面前，她知道自己說的話若是眼前的護衛聽了一定會轉述給蕭凜元，那是她的最後一張底牌。

「暮雪青絲……解藥！「楊慕容確定自己的話甲一聽到了，再不掙扎任由趕上來的人扭住她的胳膊。

楊慕容沒有忽略甲一聽到自己的話后神色的震動，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放開她！」甲一俊秀的面容凝結了十萬分的小心與緊張：「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說，我有暮雪青絲的解藥！」楊慕容詭秘一笑，甲一正待要追問，卻聽她又道：「讓蕭凜元來見我，如果他真的有那麼在乎我那個好姐姐的話！」

另一頭，京都城中，馬車緩緩的行駛進了皇宮。

正是下響接近黃昏的時候，高高的宮牆內無數的殿宇琉璃瓦都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只是琉璃瓦下的殿宇任憑哪一座都沉寂的似乎沒有什麼人、事能夠讓它們有絲毫的改變。

宮裡並不是哪一處都能讓馬車暢通無阻的行駛，馬車停在了承乾殿外頭隔著無數台階的，廣闊的廣場上。

慕青看著蕭凜元抱著蕭啟元的屍身下了馬車，隨後一步一步的踏著高高的台階去往承乾殿，每一個動作蕭凜元都沒有假手於人。

慕青不知蕭凜元如今心中有多少的自責與遺憾，又有多少不能宣之於口的痛楚與迷惘，她能做的就是在他轉身的時候能看到自己在他身後，就像自己曾經時蕭凜元做的一樣。

天武帝果真這個時候還是不待見慕青，不過慕青並未尷尬的被攔住在外頭，而是被姑姑楊素錦的貼身宮女召走了。

慕青目送蕭凜元進了殿，也不知如今父子要如何見面，她嘆息一聲回身離去。

承乾殿內溫度更勝外頭尚且還是盛夏的外間，自從中毒後天武帝的身體一日壞過一日，伴隨而來的便是畏寒之癥狀，是以這時候殿內還燃著炭火。

天武帝半靠在枕頭上，一切都在按照著他的計劃走，他知道自己的二子看上去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但其實長情又重情，如今他這個老父親身體抖敗壞成這個樣子，憑藉著這個他都有把握讓肅王答應他的要求。

只是天武帝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會有折損一個兒子的支節，是的，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人敢告訴皇帝這件事。

蕭凜元抱著蕭啟元的屍身進了殿，迎面而來的熱浪讓他本能有不祥的預感。

天武帝抬眸，透過大殿內隔開前後的白玉屏風，他隱約看到進來的人手裡似乎還橫抱著一個，站著的和被抱著的哪一個是肅王？

一對心上俱有不好預感的天家父子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在將近六個月後見面，雙方俱是一怔。

蕭凜元看到了半躺在床榻上，臉頰消瘦蠟黃，髮絲七成都變白的，裹在明黃色的錦被中都掩蓋不住瘦骨嶙峋的天武帝，喃喃的叫了一聲：「父皇！」差點一個不慎鬆手讓懷裡的人滑落下去。

天武帝看到的是滿面痛色的二兒子，抱著的那個是……是五皇子景王……

「景王……啟元……怎麼了？」天武帝猛的綳直了身體。

蕭凜元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嗓音喑啞的道：「父皇，兒臣……兒臣……五弟他去了！」這一刻父子積年的隔閡似乎都消失了。

天武帝面色怔然，原本坐在床上的身軀似乎將的更加塌陷了下去，緩緩開口道：「怎麼去的？」作為皇帝他要關注的事情太多了，兒子雖不少關注的卻只那麼幾個，而其中五子蕭啟元無論是長相還是行事都是最像他的，他原本還想著即使謀逆，找一個不是那麼復燃的封地將人攆過去就是了，虎毒還不食子呢，怎麼就突然沒了呢？

蕭凜元垂著頭膝行幾步往前，這一低頭瞧見懷裡臉色蒼白呼吸斷絕的蕭啟元心頭又是一大慟：「兒臣與五弟在陣前交手，一時出手過重……是兒臣的錯……」

另一頭，慕青到了昭皇貴妃楊素錦處，風塵僕僕的似乎在灰堆里打滾了的慕青將楊素錦嚇了一跳，怎麼就憔悴成了這個樣子，她急忙吩咐人準備浴湯與衣裳。

慕青被自家姑姑拉著手，上上下下的打量與噓寒問暖，一顆疲累的心稍稍活泛起來，有些臉紅的湊近楊素錦道：「姑姑，先不忙著洗漱，我有些……咱們能先用膳嗎？」她是今日早上吃的乾糧，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到這會兒鬆了神經，五臟廟便迫不及待的發出了抗議。

「好好好，這就用膳！」楊素錦與慕青同出一門，比起慕青來更當得起將門虎女這個稱號，只是饒是她年少時舞槍弄棒的也沒有像慕青這樣晝夜馳騁過，對慕青這個外甥女心疼的不是一點半點。

用了膳又洗了澡，慕青頓時覺著骨頭都輕了二兩，宮女在身後為她擦發，慕青一邊兒自家姑姑遞過來解膩的果子一邊兒將這一路上，包括陣前比斗的事兒都告訴楊素錦。

楊素錦唏噓了一回，漣妃害她此生不能有孕又間接是她心灰意冷之下避世二十年，可還不是將自己折騰完了后，如今唯一的兒子也沒了，真不知叫人怎麼評價，只囑咐慕青，景王與肅王素來有感情，慕青回去后近些日子可不能沒心沒肺的。

慕青笑嘻嘻的應了，她無比喜歡姑姑這樣囑咐又囑咐的樣子，看著又活氣兒，不像是上輩子玉雕一般的似乎都快升仙了。

慕青頭髮剛剛擦至半干，楊素錦派去承乾殿外候著的小太監來回話，說是肅王從承乾殿出來了，慕青隨意又擦了兩把頭髮便急匆匆的去了。

慕青這會兒穿在身上的是姑姑楊素錦的便衣，姑侄兩個都喜愛清淡的顏色，這會兒一聲竹葉青的衣裳慕青穿著倒挺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