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煙塵初歇

「那就好，那就……好……」帶著慶幸又滿是遺憾，蕭啟元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可是我，可是我下……」下輩子卻不想做你的弟弟了。

太醫到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被一圈兒默然的人圍著的，被肅王半摟著的臉色已然灰敗的景王蕭啟元，他只看一眼便知道人已經是去了的。

肅王不廢一兵一卒便解了京都之圍是件十分振奮人心的事，畢竟京都的百姓向來在政治以及經濟水平上都高出其它地方的百姓十一大截，像這樣餓上十幾二十日的時候實在少見，是以當城樓上傳來叛軍潰敗的消息后，大家或奔走相告或載歌載舞簡直要比上過節了。

與城內的熱鬧相比較，城外的氣氛要低沉的多，死去的人中有一個是皇子之尊，雖然有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說法，但那只是說法而已，真到了這個時候卻少有人觸霉頭。

已經有些西斜的陽光撒在蕭凜元的側臉上，五官還是遠超眾人的俊美，但這張俊美的面容此刻褪下了往日的冷峭，鳳眸中的悲戚與懷戀讓他整個人都蒙在了一層淡的似乎瞧不見但卻無法忽視的哀戚來，這是他的弟弟啊，上心護著長大最後被自己親手了結了生命的弟弟。

「阿元，上馬車吧，景王殿下至少要整理儀容才好。」慕青對抱著景王遺體站起身來大有就這般抱進京都城中蕭凜元道。

甲一感激的看了自家王妃一眼，拽著早準備好的駕車的馬匹便拉了過來，景王再金貴謀反卻是真的，守城的這些日子，未必就沒有城中百姓的子弟父兄在守城時喪命，這樣大辣辣的招搖過市委實不妥，可是這話也只有王妃說王爺才會聽一些。

聽到慕青的話，原本沉浸在悲痛中的蕭凜元轉過臉來，自家王妃眼眸中的心疼與擔憂，還要一張清麗已被塵土與疲憊磋磨的很是憔悴的小臉終於讓他清醒了一些，再看慕青一身盔甲血污與灰塵虯結，頗為歉疚的一旁的安若吩咐道：「照顧好王妃。」便依著慕青抱著蕭啟元的屍身上了馬車。

慕青上了另一輛馬車，掀開車簾不管遠近都是煙塵初歇的樣子，這場毫無意義的內耗之戰終於終止了，不止是叛軍被押解著全是垂頭喪氣的模樣，黑騎衛與守衛京都的兵將亦疲累不堪。

馬車緩緩的駛入京都城門，慕青靠著車廂壁緩緩的吐了口氣，有慶幸與唏噓，亦有對命運的敬畏與妥協，闊別不過半年她又回到了這裡，這次若無意外登上皇位的必定是蕭凜元了，不然在叛軍攻城的時候天武帝大可直接下旨封睿王為太子，如此江山後繼有人勝算更大些。

「王妃，奴婢為您把把脈吧！」與慕青同坐車內的安若擔憂的看著慕青，馳騁千里即便是有王爺的照顧，對於王妃這樣的弱女子來說還是太辛苦了。

慕青搖搖頭：「多事之秋到了多事之地，我只是一時有些轉不過來罷了！」身體的疲累可以緩過來，可心裡擱著的事兒去哪裡能完全消除。

慕青如今一小半的精氣神全掛在暮雪青絲上，神色自然不好看的緊，也難怪安若憂心了。

雖然王妃看著柔弱，但其實細究下來其實與王爺一般的說一不二，安若知道再勸沒有用，只暗暗想道，夏神醫與夏小郎中雖然沒有在隨軍之列，但王爺卻吩咐他們緩行來京，如此不過再等個七八日左右，到時候便請了給王妃瞧病也不晚。

雖然蕭凜元這個主帥此刻顧不上，黑騎衛中級別高的將領卻不少，與楊修和簫煜元率領的金甲衛雙方互通有無，和和氣氣的處理開了後續事宜。

黑騎衛大部分駐紮在了城外，只有小部分進了城人，百姓雖然沒有見到心目中的戰神肅王殿下有些疑惑與稍稍的失望，但夾到歡迎黑騎衛進城的熱情倒沒有減多少，並沒有人注意夾雜在黑色河流一般的黑騎衛中不起眼的兩輛青蓬馬車。

看著前頭的馬車徑直往皇宮方向去了，駕車的松濤控制馬速，微偏頭問道：「王妃，王爺的車駕似乎是往皇宮去的，咱們要跟嗎？」

須臾，松濤聽到馬車內清晰的一個「跟」字，依言不緊不慢的跟了上去。

「王妃，咱們不先回王府清理梳洗一番嗎？」安若道，無怪她如此問，自家王妃此時還著了一身黑色甲胄，髮絲散落玉面含塵，這樣面聖似乎很是不恭。

慕青搖頭，若真是普通的解圍，或者活此刻蕭啟元是被捆成粽子丟到天牢里的，那自然需要打理好自己再進宮，可是人已經沒了，自己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就過分了，還不如就這樣進宮，至少父皇發火的時候還能看在這滿面塵霜的辛苦樣上寬容一二。

花開兩朵各表一隻，城外景王這個叛軍之首已經伏誅不假，但景王妃楊慕容卻是個燙手山芋。

楊慕容在看到蕭啟元被蕭凜元一掌打倒在地的時候便駕馬要逃，只是她一個嬌弱的姑娘家，雖然騎術不錯但此地到處都是兵馬，自個還穿著一身顯眼的大紅的時候，若是不被逮住才奇怪。

前頭說過景王身隕后，群龍無首的景王兵馬是被城內的守城軍與城外的黑騎衛合圍的，而沒頭蒼蠅一般逃竄的楊慕容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一頭撞進了楊修率領的金甲衛隊伍中。

主帥的女兒誰不認識，這位被景王單方面宣布從側妃成為正妃的長信侯府二小姐，前幾日在城門外言語頂撞自己父親的事兒軍中可是傳遍了，是以金甲衛雖然不至粗魯但卻很是果決的將楊慕容綁到了楊修的面前。

「放開本王妃，我可是上了皇家玉碟的！」

「我父親是長信侯楊修，你們這樣對我難道就不怕他軍法處置嗎？」

「肅王是我姐夫，我是肅王妃的妹妹，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一路上，楊慕容抬出了無數桿大旗，只是無論是哀求還是恫嚇，將她綁了的幾個將士都絲毫不為所動，只被說的煩了眼神交流幾句，謀反是什麼罪名，這位景王妃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的？！！！

【作者題外話】：今日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