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會怨我嗎
緋煙殿中，半躺在榻上的慕青舒服的吐了口氣，膝蓋上火辣辣的燒灼痛已經因為抹上的藥物轉成了冰涼：「今日晚膳一定要多賞寒石條魚吃。」
「王妃說的是。」念夏小心翼翼的將慕青的膝蓋包紮好：「雖說寒石是因為得了凍瘡才有這樣金貴的葯，但到底是王爺賞賜的。」
慕青不置可否，想起昨天晚上蕭凜元的詭異行徑，自己可是差點被嚇個半死，用他點葯有什麼，更何況自己剛受傷寒石那裡就得了葯，慕青手指頭無意識的在窗欞上摩挲，那人會這麼好心？
「念夏，這幾天天冷，去王爺那裡找根人蔘，這幾天咱們喝人蔘燉魚湯。」慕青心道，吐血了多補一補准沒有錯。
飯桌上，慕青小心翼翼的將砂罐裡頭的魚湯舀進湯碗里即推到蕭凜元的面前：「王爺，嘗嘗青枝的手藝，那丫頭雖然不愛說話，但是廚藝卻不錯。」
魚湯煮成了奶白色，熱氣熏的慕青的一張臉在白皙上還帶了兩三分紅潤，蕭凜元看著慕青拿著湯匙在砂罐里攪來攪去，紅潤的唇微微張開，像極了站在岸邊撈魚的貓：「為什麼放人蔘？」
慕青撈魚的動作絲毫沒有停歇，隨口答道：「補一補，最近晚上睡覺總是失眠多夢。」希望這位大爺看在這魚湯的份上，下次不要在黑燈瞎火的時候站在床頭嚇人就好。
顯然蕭凜元也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慢悠悠的端起碗來，魚湯香濃混著人蔘的味道，是大補的東西，視線落在空曠的桌子上，除卻一個魚湯勉強上得了檯面，剩下一葷一素兩個菜縮在盤子里看上去便不是什麼好東西，往日里便是肅王府的下人的吃食都比這好上許多：「若是本王一輩子都被關在這裡，王妃會怨我嗎？」
考驗來了，慕青原本被魚湯熏的七葷八素的腦袋立刻清醒了過來，雖然蕭凜元問的淡然，但指不定心裡頭已經磨刀霍霍，只是抬頭看到自己面前雖然面無表情但抓著勺子的手指節卻泛白的青年，她卻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日這人在承乾殿中那隻鮮血淋漓的手來，原本到嘴邊的話轉了個彎兒卻是：「湖裡的魚省著些吃，幾十年大約也是夠的，只要王爺願意撈魚慕青就不怪你。」生怕蕭凜元不信，慕青伸著腦袋沖他露了個笑臉，吐血本來就是急怒攻心，還是不要給他太大壓力的好。
靜默了短短的幾息，慕青模模糊糊之中好似聽到蕭凜元說了個：「好」字，嘴角不由的翹一翹，青枝的手藝真不錯。
飛鸞宮的人在接下來的日子喝了半個月的人蔘魚湯，大約是補過了頭，最直接的結果便是慕青每天晚上都會在半夜醒過來喝上一杯涼開水，不過好在她醒的時候蕭凜元也醒著，在第一次吭哧吭哧的從蕭凜元身上爬出去倒水喝之後，後面的幾晚蕭凜元總會搶先一步遞給她一杯水。
宣明殿，傳旨太監剛走，一隻杯盞便砸在了地上，麗妃艷麗的面孔扭曲了一瞬，惡狠狠道：「該死的奴才，合該拖出去亂棍打死！」
「奴婢知道娘娘受委屈了。」紅衣輕柔的勸道：「只是聖旨才下不久，不知多少人盯著咱們這裡，若是被皇上知道您這番動了肝火，落下個藐視上意的罪名豈不更糟。」
麗妃面上忌憚之色，到底將剛剛氣昏了頭的神智拉了回來：「本宮掌管後宮這許多年，沒有辛勞也有苦勞，就因為這樣一件小事便申斥，倒是便宜了漣妃那個賤人！」
自家娘娘不過側一品的妃位，掌管後宮這四個字只有皇后才有資格說出口，紅衣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氣，知道此刻不是糾結這件事的時機，只道：「宣明殿宮女太監對食確是違反宮規，娘娘當務之急是立刻整頓宮務，這些事皇上若是皇上看在眼中，定然會念在娘娘知錯能改的份上，早日讓娘娘再掌宮權。」
「說的有理。」麗妃從榻上起身急切的對紅衣道：「這事兒你現在就去辦，務必傳到皇上的耳朵里去。」
「是！」紅衣低聲道。
玉堂宮前的大魚缸中，將手心裡最後一點兒魚事投進去，漣妃拍拍手面上浮出個滿意的笑來。
「娘娘，麗妃那裡正在整頓宮務，動靜鬧的很大。」引月將帕子遞給自家主子擦手：「想必皇上也會知道。」
漣妃將帕子拿過來細細的擦拭著嫩白的手掌，淡若煙霧的面上柔和又平靜：「麗妃這次還算聰明，只是皇上既然如此看重本宮，本宮哪裡有不盡心的道理，倒是啟元明日該進宮了，他喜歡的吃食還是要多緊著些。」
「是!」引月臉上露出笑意：「景王殿下最是孝順，知道娘娘您如此念著，定然十分歡喜。」
「你這丫頭！」提到愛子，漣妃臉上的笑意半點都掩藏不住。
早朝之後，天武帝還有奏摺要批，進宮的諸皇子皆先後去拜見各自的母妃。
「兒臣拜見母妃。」一身月白色綉龍紋親王服的蕭煜元躬身行禮道，他身量修長，玉白的面容，溫和的神情，整個人俊極雅極，若是諸皇子中以肅王蕭凜元容色為最，當得起俊美無儔四個字，那麼眼前的蕭煜元便是清風朗月的最好詮釋。
「煜兒」其實不過半月未曾見到，麗妃卻將蕭煜元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蕭煜元也不打斷，只靜靜的站在那裡，等到麗妃看的夠了，才扶著她往榻上去。
「宮裡的事我已知曉，母妃受委屈了。」蕭煜元道。
「還是兒子貼心。」麗妃拉著蕭煜元的胳膊：」哪像你父皇……『』
「你們都先下去吧。」蕭煜元揮手讓一屋子的太監宮女出了殿，這才溫和道：「母妃，父皇做的事哪裡是咱們可以妄自評論的。」
麗妃面色一變，待看到兒子不贊同的看著她，勉強點頭道：「母妃知道了。」
蕭煜元幾不可查的嘆口氣，自己的母妃自然是要護著的，他將語氣放的更緩些道：「母妃，您真覺得父皇會因為一件小小的宮女對食之事便這樣小題大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