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各懷心事

「凌市長，對於令千金以後有什麼打算可以跟我們大概說一下嗎？」

「凌市長…」

召開完記者招待會的凌國興，在眾多記者的簇擁下，低垂著頭，單手掩面，行色匆匆地離開發布會現場。

「對不起，關於凌市長的隱私問題，恕我們無可奉告，感謝今天各位媒體朋友參加發布會。」

走在凌國興身旁的貼身秘書，一面為凌國興擋住不斷朝這邊擁過來的記者，一面對著那一隻只直接往他臉上湊的話筒重複地回應相同的話。

為了召開這次的記者招待會，市長不惜把凌薇的事情爆了出來，主動賣起悲情父親的角色。

起初他不明白一向做事雷厲風行的凌國興為什麼在這件事上做了妥協。明明只要一句話就能封住那些媒體的嘴，卻偏偏主動站出來承認，無疑會掀起一番軒然大波。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是上頭的人讓市長借這件事樹立一個好父親的形象，更加鞏固他這個市長的頭銜。

小家管不好，何以管大家。不得不說，能坐上省長位置的那個男人的遠見的確令人欽佩。

「這裡就交給你處理。」

好不容易把凌國興送上車的貼身秘書，因為凌國興的一句話，不得不放棄坐上副駕駛的想法，嘴角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朝他畢恭畢敬地點了點頭，目送車子離開。

果然貼身秘書都是給上司收拾攤子用的！

貼身秘書在心底暗自腹誹了幾句，還是得面帶假笑地把眼前這幾十家媒體安頓好。

他可不希望因為自己的處理不當，導致明天的新聞頭條的輿論導向對市長不利。

「爸，現在是要回去嗎？」

坐在副駕駛座凌向南扭過頭詢問坐在後座閉目養神的凌國興。

凌國興半睜開眼睛，瞥了眼坐在前頭的凌向南，淡淡嗯了一聲。

若不是為了陞官，他才不會豁出去，在一幫人媒體面前像個娘們兒一樣哭哭啼啼，把凌薇的病情公之於眾。

他凌國興從來都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坐在這個位置已經有些年頭的他，開始不甘於現狀。小小一個市長的位子，算得了什麼。

他現在覬覦的是省長的那把交接椅。

只要穩得住民心，犧牲點自己又不算什麼。

至於這個已經瘋了的傻女兒，早已失去她原本的價值。如果治不好的話，有可能他會將她送到瘋人院里，度過她餘下的後半生。

無論怎樣，至少他作為凌薇的父親，算是仁至義盡了。

他想著，瞥了眼坐在他身側低垂著頭，嘴裡正念叨著什麼的凌薇，眼眸閃過一絲痛惜，隨後他正了正臉色，把剛才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對凌薇愧疚的情緒拋之腦後。

如果想做好一個商人的角色，就必須以利益為目的，理性思維看待每一件事。

「爸…」

原本低垂著頭的凌薇，突然抬起頭沖著凌國興一個勁兒地傻笑，隨後從口袋裡掏出一支未開封的棒棒糖，遞給凌國興。

「糖糖，好吃。」

凌國興盯著眼前的棒棒糖微愣了一兩秒，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抬起手把凌薇遞過來的棒棒糖接了過來，隨手扔給坐在副駕駛座的凌向南，雙手抱臂，扭過頭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

這種小孩子吃的玩意兒，他拿在手裡成何體統。

誰都沒有看到，就在凌國興扭過頭的那一剎那，凌薇原本痴獃的眼神突然閃過一絲寒意。

那完全不像是一個早已瘋了的女人應該有的眼神。

大約過了一個鐘頭，凌家的私家車停在別墅區的門口。

坐在副駕駛座的凌向南先打開身側的車門彎腰走了出去，凌國興帶著凌薇緊隨其後下了車。

「張醫生，不如留下來吃個便飯再走吧。」

剛走出去沒幾步的凌國興，突然想起被自己暫時遺忘在車上的張醫生，連忙扭過頭對還坐在車上的張醫生喊道。

「啊，好的，市長。」

原本以為自己上了市長的順風車，理應被司機順道送回家。沒想到這司機直接把車開到凌家的大門口，而凌家那三個人好似把他當空氣一樣，讓他獨自一人留在車內，跟坐在前頭的司機眼對眼地尷尬。

幸好凌市長及時扭過頭跟他說話，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自己是該走路回家，還是厚著臉皮借用凌家的司機送自己回家。

「張醫生，您是要喝碧螺春還是鐵觀音？」

凌國興先一步走進家門，在玄關前換了一雙棉拖鞋，跟走在他身後的張醫生說道。

畢竟這次記者招待會能圓滿地結束，張醫生起到一半推波助瀾的作用。

他如果不趁此好好招待他，指不定會在張醫生的心裡留下什麼疙瘩，到時候會不會跑到外面跟那些人胡說八道，也是他自己無法預料到的事情。

「碧螺春就可以，凌市長不必如此客氣地招待我。」

見凌市長突然對自己客客氣氣的，一時有點不適應這種轉變的張醫生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著。

站在二樓欄杆前的凌向南，雙手插著口袋，面無表情地看著坐在樓下客廳沙發上閑聊的兩人。

一向老奸巨猾的凌國興，能有一天坐在你面前跟你陪笑，那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你將會成為他的利息旗子，如溫水煮青蛙一樣，在毫無防備之下，收為他己用。

這是凌向南自接觸凌國興以來，最深刻的認識。

儘管他的身份已經在眾目睽睽之下認祖歸宗，但這並不代表他跟凌國興之間真的能像那些普通家庭的父子一樣彼此掏心掏肺地相處。

那樣的親情生活，對他來說，簡直是一種奢侈的存在。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對我刮目相看。」

凌向南盯著凌國興那張假笑的臉龐，嘴裡喃喃自語道。

當窗外最後一絲夕陽埋沒在雲后，夜幕逐漸侵襲整座城市。

不知不覺，一天的夜晚就這樣來臨。

「先生，張醫生，可以吃晚飯了。」

圍著圍裙的女傭，邊說邊把端在手中盤子放到餐桌上，並把餐具一一擺放在盤子的兩旁。

「去叫小姐下來。」

跟往常一樣，凌國興是第一個坐在飯桌上的人，剛坐下，他便吩咐站在他身側的女傭把凌向南和凌薇喊下來。

「因為請的是法國廚師來家裡做飯，所以家裡平常都是以西餐為正餐，不知道合不合張醫生的胃口，如果不行的話，我可以吩咐管家讓人做中餐給您吃。」

坐在凌國興正對面的張醫生朝他搖了搖頭，伸出手，用指尖捻著餐巾的一角，抖開被疊成一個三角形的餐巾布。

「凌小姐，凌少爺。」

聽到從身後傳來交疊的腳步聲，張醫生連忙站了起來，禮貌性地分別問候凌向南跟凌薇。

凌向南回敬他一個點頭，凌薇則是依舊沖她傻笑。

張醫生略微惋惜地跟凌薇對視了一眼。

好不容易病情有點好轉，這凌市長也看到自己女兒治癒的希望，誰想到天有不測風雲，病情竟然會惡化。

如果凌小姐的病情已經嚴重到服用精神藥物也無法控制的地步，那他也回身乏術了。

坐在餐桌旁享用晚餐的四人，自顧自品嘗著美味，沒有一個人主動打破此時的寂靜。就連流動的空氣都仿若停止，這種沉默氣氛帶來的壓抑感，讓身為凌家外人的張醫生來說，有點不習慣。

「凌市長，我想去衛生間一趟。」

終於，耐不住這種寂靜氛圍的張醫生，選擇先行離開這令人窒息的飯桌，準備先在衛生間給自己緩一緩。

得到凌國興同意后，張醫生暗自鬆了口氣，先行離開了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