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皇帝的情懷

裴錦嵐懷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悄悄住進了鳳儀宮。說是悄悄，因為雖說皇貴妃為六宮之主，主管後宮，但裴氏是皇帝下旨打入冷宮的，如今萬裕琴先斬後奏將她接出冷宮，自然只能悄悄進行。

萬裕琴將她安排在鳳儀宮的西廂房中。因皇貴妃有孕，封櫟晟倒也須時常過來探望，以表關愛。

這日來鳳儀宮時，路過永信宮。自打裴錦嵐被廢，這永信宮一直空着，無人居住。現如今雖是春天，那牆角的花圃卻是長滿雜草，偶爾一株花探出頭來，顯得異常顯目。

封櫟晟愣了愣，想起往年這個時候，永信宮中就是一個花海，美人置身花海之中，「七彩天蠶」在陽光下泛著光彩，而今，已是物是人非。

封櫟晟嘆了口氣，轉眼裴錦嵐打入冷宮已有兩年，先前還聽說她尋死覓活要見皇上，可後來，漸漸的似乎沒有了這個人，一切平靜如水。

不知道那個絕代風華的女子，如今被關在那暗無天日的冷宮之中，是何等的憔悴枯萎了？

如此一想，心中竟有些微的痛意，就像楚顏夕跳下露台那一刻，心被什麼東西撕扯了一下。

「皇上，走吧。」徐敏不願封櫟晟置身回憶中，自然選擇了權力的巔峰，那麼感情，就是奢侈之物！

封櫟晟打斷回憶，往鳳儀宮去。

「對了，後敏，朕好像聽說冷宮鬧鬼一事？」封櫟晟邊走邊問。

徐敏笑道：「皇上，這青天白日的，哪來什麼鬼？那些宮女聽到冷宮有啼哭之聲，就越傳越玄罷了。」

「啼哭？」

「是啊，想來是那裴氏吧！」徐敏答道。

封櫟晟嘆了口氣，回頭望了望永信宮，說：「對於她與顏兒，朕都是有愧的！」

裴錦嵐對封櫟晟的感情，封櫟晟心知肚明，她和顏兒一樣，都是痴心愛她的女子，然而她們的結局也是何其相像？

而這一切，都是自己所賜！

這樣一路沉默，到了鳳儀宮門口猶不自知。

「唉喲！」封櫟晟心中想着心事，迎頭一人撞進他懷中，抬頭一看，是安寧。

「父皇！」安寧一手摸頭頂，一手緊緊捉著一束花，像個犯錯的孩子，怔怔站定在他面前，在她漂亮的裙擺上，竟沾染了一些泥土。

安寧作為封櫟晟的長女，性格溫柔沉靜，平素也很乖巧，雖說在他的心裏，更喜歡活潑好動的安玉一些，但對於這個沉靜的長女，封櫟晟自感內心諸多愧疚。這個愧疚，當然也來自他不能給予她母親最高榮譽的愧疚。

「安寧，這是從哪來呢？採花去了嗎？」封櫟晟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和慈祥。

「回父皇，後花園開了好多好看的花，我原想約安玉妹妹和安薇妹妹一塊去的，可她們都不理我。所以，安寧只有自己去了。」

「安寧！」皇貴妃恰好出來等封櫟晟，見安寧裙擺上沾了泥土與封櫟晟一塊進來，急忙見了禮，對安寧責怪道：「母妃不是跟你說過嗎？不許一個人跑出去！」

安寧被斥責，低着頭站在原處，封櫟晟笑道：「小孩子嘛，也不能總關着，這春日裏出去走走也好。」

說着愛撫著安寧的頭問道：「安寧，今日想吃什麼？」

「父皇！母妃！安寧想吃「水晶餚肉」。」安寧見父皇准允，仰頭答道。

安寧素日一點也沒有因為母親的後宮首位而有半分的驕奢，難得提出這樣的要求來。封櫟晟聽她這樣一說，便讓秋芙吩咐御膳房去做。

「皇上，臣妾最近總沒味口，這」水晶餚肉」也是皇上最愛吃的，不如，安寧也許久未與皇上一同用膳了，不如請皇上也留下一起用膳吧。」

安寧用期的眼神望着封櫟晟，封櫟晟閃過一絲猶豫后，微微對着安寧笑道：「好！朕今日就在鳳儀宮用膳。」

「謝父皇！」安寧一聽，高興的笑起來，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

皇貴妃笑着責備道：「可別讓父皇給寵壞了，還不快去換件衣裳！」

「是，孩兒這就去換。」

安玉起身出去，走出門外，便跑了起來，封櫟晟遠遠望着出神。

「皇上！皇上！」

封櫟晟回過神來，皇貴妃笑着問道：「皇上在想什麼？」

「也沒什麼。」封櫟晟頓了頓，「就是來的時候路過永信宮……」

兩人均沉默了幾秒，還是皇貴妃首先打破了寂靜。

「皇上，沒有進去看看嗎？」

封櫟晟搖頭：「看什麼，人都不在了，也沒什麼可看了。」說罷將一杯茶一飲而盡。

「其實……」皇貴妃重為他倒滿茶，卻不再往下說。

「其實什麼？」

「哦，沒什麼，臣妾就是想，皇上原本那樣寵愛她，她裴氏一族若是知足，也不致於如此，如今，害得皇上空留念，她亦空留余恨。」

「也不知道嵐兒她現今怎麼樣了？」封櫟晟端著茶杯的手凝在半空，目光中滿是憐惜。宮廷中所謂的謀反案中，有幾多的子虛烏有？而對於帝君，不管真假，一旦有疑，一旦對方的實力足夠威脅到他的帝位，即便明知虛假，也必得假作不知，除之而後快。這是政治的需要！

裴氏與楚氏一樣，封櫟晟心中又如何不明了？

「皇上還記掛裴氏嗎？」

封櫟晟轉頭瞟了她一眼，許久才道：「如今大皇子沒了，二皇子又如她母親龐美人，體弱多病，好在如今你與李淑容有孕了，可也不知是男是女，朕的子嗣，怎的如此寥落？」

忽的又想起自己親手使得裴氏小產一事，喃喃道：「嵐兒那個孩子若是生下來，如今已有三歲了吧？」

萬裕琴目不轉睛觀察封櫟晟的表情，覺得時機正好，便故作不在意般問道：「如若裴氏產子，皇上可否免了她的罪呢？」

如今裴氏一族已除，單從情感上來說，封櫟晟是喜歡裴錦嵐的，她的清冷，孤傲，美艷，自有一番別緻的風味，總是讓他有欲罷不能情不自禁之感。

這一點，是自楚顏夕跳下露台之後，除了柳若絲外唯一讓她有這種感覺的女子。如若真的她為他生下了皇子，在裴氏沒有對他至高無上的皇權構成威脅的情況下，他真希望，她能在他懷中溫香軟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