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蛇蠍（中）

「我記得……」

「別說了，莫西，我覺得應該是你有些多疑。」

「不，就算是我多疑也好……」

被趕出房間，不得已而來到這裡，坐在這個因為多了一個人而顯得狹小的房間內，那唯一一張床上的莫西特，此刻正用一種懷疑的目光盯著敖天馳。

那隻貓好像打哈欠一樣，顯露它獨有的嘲笑。

「我知道，或許我這個時候收她為徒有些不妥……」

「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啊。」莫西特以首付誒，一副苦瓜臉。

「真的很抱歉！我也沒想到居然會搞成這樣，不過至少她是真的喜歡你，這一點……」

「我不是委託你幫忙調查這個吧？」

「呃……不是嗎？」

敖天馳眨眨眼，莫西特張了張口，卻只是舔舔嘴唇。

「好吧，的確也有這方面的考量，不過，我更在意的是她究竟對我們有沒有隱瞞。」

「人家是公主殿下，其見識遠非常人能及，就算有隱瞞我也沒有辦法不打草驚蛇地問吧？再者說來，你和她之間如果真的同床異夢這麼久，也一定有發現什麼線索吧？不如將那些線索共享出來啊。」

「……真的……要說出來嗎？」

莫西特一個堂堂六尺大漢，此刻卻漲紅了臉，讓他本來就有些黝黑的皮膚，增添出一抹亮色。

「好吧，我總感覺，她不像一個十七歲的少女。」

「具體一點。」

「……就是，那方面的經驗。」

莫西特漲紅了臉，就像剛剛從滿是辣椒的紅顏料染缸中拿出來一樣，不僅僅是氣血，就連最外層的皮膚，好像都被染成了醬紅。

「你們這群年輕人啊。」

埃羅迪克發出一聲嘆息，然後扭頭朝這邊飄來目光。

「不……人家好歹是公主殿下，就算以前有過什麼經驗……」

雖然完全看不出來，但是這也不是不能理解……敖天馳在穿越前也談過女朋友，不如說，正是因為和那個女孩子分手，所以才會與林青山相遇，才會見到王艾爾吧？

對於食髓知味的青春男女來說，一旦放開禁區，就會不斷深入探索，這也是人之常情，人之本性。

「但是……算了，更重要的是，我和利保叔私下交談過，似乎在她被我們找到之後，有過一次與阿邁船長之間的密談，而那次的確發生密談，除了當事人之外，就只有利保叔還知道。」

「密談？」

這是個新信息，而且，是瞞著莫西特的密談……也就是說，或許秋公主對莫西特並沒有完全的信任。

「我問過她三次，前兩次她都找理由迴避了，第三次，則是眼淚汪汪地哀求我……似乎那次密談，很重要。」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因為……」莫西特張了張口，這一回卻下定了決心般，握住右手的拳頭，「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對你付諸絕對的信任啊。要知道，原本我是打算將一切告訴你的，可是你……卻也對你的過去諱莫如深。」

「真是糾結，倒不如一開始就不用說。」

這個時候，那隻貓的風涼話又飄了過來。

敖天馳惡狠狠地瞪了那隻貓一眼。

但是，那隻貓卻沒有展現出身為前輩的大度，他也惡狠狠地用眼神還擊。

再一次向莫西特做出承諾——一定會儘快從自己的公主徒弟身上套出情報——之後，敖天馳關緊房門的剎那——

「來了。」

敖天馳看著埃羅迪克，如今莫西特還沒有走遠，因此敖天馳只用眼神做出了回應。

「要有大事發生。」

未等敖天馳詢問發生了什麼大事，就聽見了一聲尖叫從外面傳來。

「你是怎麼知道的。」

敖天馳猜想，外面可能已經瞬間亂作一團了。

人聲喧囂，隱隱約約還有一些憤怒的碎語傳來，伴隨著滔滔風浪聲，就像平靜午後整座山一瞬間響起蟬鳴那樣，引人心躁。

「你對你的眼睛運用得還不夠嫻熟啊，伊賽登斯之眼的感知力如果一直內斂，豈不是個正常人非要戴著眼罩看東西一樣？」

「怎麼會……」

倒不是因為埃羅迪克的比喻，而是敖天馳所擁有的伊賽登斯之眼，「看」見了。

「這不可能！」

望著這個年輕人急匆匆奪門而出的背影，埃羅迪克搖了搖頭。

……

事件發生得比想象中還要快——獨角獸號上第一位傷者的出現，遠遠不及對第一位傷人者應該如何處置來得棘手。

僅僅是因為一塊私藏的魚乾——事實上，只不過是一塊還帶著肉的魚骨頭。

染了血的魚骨頭。

「傷勢穩定住了。」

船醫如此彙報並離開之後，會議室內的四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利保叔，關於那個傷人的伊萬……」

「嚴禁私藏刀具，按理當殺。」

毫不留情的雷霆手腕，然而或許並不適用於眼下這個事件。

「但是，那可是賽斯叔……」

賽斯龐瑟，也就是莫西特口中的賽斯叔，也就是那個捅了伊萬一刀的兇手。

同時，也是獨角獸號上，當了十七年水手長的頭號人物。

如果一定要在如今這個環境中為這個劃分派別，那麼這個人是屬於利保一派，並且是利保一派除了利保之外的頭號人物。

對於賽斯龐瑟，敖天馳只有沉默寡言，身壯如牛這樣的印象。

事實上，這個男人不僅僅從外表上看像塊石頭，就連性格好像也硬邦邦的。

不願與別人太過親近，僅僅對利保的話言聽計從，對於莫西特這位新船長，也只是保持著表面上的禮貌性尊重。

這樣的一個人，居然會因為一塊魚乾而對船員，而且還是他的部下下此殺手？

「我知道，正因為是賽斯，這恰恰說明了那傢伙已經瘋了。」

利保語氣極為憤怒，「若不能明正典刑，在抵達海岸之前，這艘船就會變成地獄。」

「現在已經很像地獄了。」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這位一直在會議桌上沉默寡言的公主殿下，突然做出了發言。

「如今這艘船上，所有人都像是囚犯一樣，他們的眼神沒有一絲歡愉，沒有一點喜悅，不是死氣沉沉，就是充滿仇恨……如果在這個時候殺掉那個人，將會導致什麼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