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拔刀斬

第五十四章 拔刀斬

欒文水對白狐們的集體沉默很滿意,而且他的心裡也更加的得意起來,以一人壓一隊,他在戰錘中一直做不到的事情,在白狐里得到了滿足。

於是,這個驕傲的少年姿勢更加飄逸,動作更加好看,神態更加瀟洒,嘴裡說出的話也更加刻薄:「那個姓陳的究竟是怎麼回事啊,都到了現在了怎麼還不出來?他難道是屬烏龜的嗎,只知道縮在殼裡?難道他以為派你們這些小魚小蝦出來就能把我累死嗎,還是他要一直躲在你們隊長的背後靠一個女人來保護?」

白狐們沉默著,面紅耳赤,胸悶氣短。

這些辱罵陳鳳章的話如果由他們來說,如果換一個場合來說,恐怕他們不但不會覺得難聽,反而還會鼓掌叫好,畢竟他們之前就總是這樣諷刺那個拖後腿的廢物。

但現在,當他們也成了別人眼中的廢物,當他們作為同一個小隊被別人整體鄙視的時候,這種侮辱就尤其令人難以忍受。

這個時候,他們才開始意識到,他們是隊友,是外人眼中的一個整體。別人在提起他們那些戰績的時候,不會說這是姜城乾的,這是魯小胖乾的,別人只會說這是白狐乾的。

一人即一隊,一隊即一人,一人受辱,全隊蒙羞。

這,就是團隊。

「看來我之前的判斷一點沒錯,不論是你們的戰績還是你們的隊員,包括那個不敢露面的陳鳳章在內,我只有八個字,自高自大、狂妄無知!」

說這話的時候,欒文水的眼角已經瞥到了從遠處走來的一群人,當先那道火紅的靚麗身影讓他的心頭狠狠一跳。為了引起自己心上人的注意,更為了顯示自己卓爾不群的風姿和技壓當場的手段,欒文水特意犧牲了一些手中雙刃的威力,大大增強了招式的美感和飄逸。

而且,他還不知死活的故意提高了聲音,讓這句話遠遠的傳入了眾人的耳中。

鐵黑塔和羅銘的臉色一下就黑了,剛要出聲呵斥,就聽到身邊那個看上去一直很和善也很友好的紅衣姑娘聲音冰冷的喝道:「小胖,閃開!」

壞了!看到李雲溪寒冰一樣的俏臉,鐵黑塔和羅銘的心中就是一沉。他們剛剛才領教了這個丫頭的心計和魄力,難道馬上又要見識她的彪悍不成?

欒文水並沒有意識到他已經激怒了一個他根本惹不起的人,他依然很興奮,他的動作也確實很優美。

白袍白甲,白色的披風,昏黃的天光下,血腥的曠野中,俊美的少年不像一個武者而像一個舞者。他姿態優雅、神色恬淡,一條白鰱似的短劍游弋在少年四周,一道烏黑色的光華閃爍在他的身邊。在這片混合了自然風光和戰爭殘忍的畫面里,欒文水把裝逼這件事情做到了極致。

然而,就在欒文水自己都快要被自己陶醉了的時候,一道紅光似天際的流火一般突兀的一閃而過,空氣中的血腥在這一瞬間也彷彿染上了一股淡淡的女兒香。

叮叮兩聲脆響,白鰱落在了岸上變成了一條死魚,而那道烏黑色的光華則被紅光吞噬,再也沒能出來。

欒文水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覺得在魯小胖撤下的剎那,一條紅色的身影從面前一掠而過,恍惚中似有一道白光亮起,緊接著手中的天地雙飛刃就跟自己失去了聯繫。

而他的身體,也不知何時飛了起來,在空中劃過一道歪歪斜斜的曲線之後,身子平趴,臉部朝下,撅著屁股落在了地上。

這個姿勢,大陸上有個統一的學名,叫做狗啃屎。

「果然啊……」鐵黑塔捂住了眼。

「作孽啊……」羅銘抖了抖手。

「這位兄弟,還得練啊。」陳鳳章滿面笑容的摸了摸小豆子的頭。

砰!

欒文水的身體狠狠的彈了一下,沒彈起來。

砰,砰,砰!

少年的身體又接連著彈了幾下,他想用腰腹的力量把自己彈起來,這樣雖然並不能改變丟人的事實,但起碼比手腳並用的爬起來要好看一些,可他彈了半天卻還是沒彈起來,看上去就像一條擱淺的魚。

「你最好趴在地上歇一會,過半個時辰自然就會恢復的。」少女清脆的聲音從遠而近,伴隨著小皮靴踩在地上咯噔咯噔的聲音。

「你對我做了什麼?」欒文水努力的側過頭,卻只能看見少女那鮮紅鮮紅的靴底。

「我不知道啊,我一個小女子能做什麼,重擔都應該由你們男人來擔嘛。」女孩子的聲音依然清脆甘甜,就像從山壁上流下的清泉一般沁人心脾,但她說出來的話卻讓欒文水幾欲吐血。

我那麼說只是針對白狐的男隊員們,又不是針對你,你要不要這麼記仇啊?

欒文水再也不試著用腰腹的力量去彈了,他咬著牙,手刨腳蹬的用盡了全身的力量,終於把自己從俯趴的姿勢換成了仰面朝天,這一下總算看清了那個紅色的身影。

紅色的內襯,紅色的武士服,紅色的牛皮軟甲,紅色的兜帽披風,再配上少女頭上的紅絲緞帶和腰間的紅鞘戰刀,即使到了現在,欒文水看著李雲溪那嬌嬌俏俏的樣子,依然忍不住在心裡狂喊,我一身白,你一身紅,咱們兩個是多麼相配啊,你為什麼這麼狠心,為什麼這麼對我?

但看到少女臉上的冷笑和她手裡那一拋一拋的黑色短劍,欒文水話到嘴邊,說出來的時候卻變成了毫無氣勢的質問:「你怎麼會不知道,明明就是你動的手,現在卻說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沒辦法啊,我是白狐的隊長嘛。我自高自大狂妄無知呀。」李雲溪把那柄黑色短劍隨手一扔,攤開雙手一臉無辜的道。

「……」這一下,欒文水感覺自己真的要吐血了。

「拔刀斬?」羅銘大步走了過來,揮了揮手就有人把渾身無力的欒文水抬了下去,他面色嚴肅語氣謹慎的問道:「這是……王都的拔刀斬?」

「用得不好,讓羅大哥見笑了。」李雲溪笑語嫣然,乾脆利落的承認。

什麼樣的武器最危險?

許多年前,一位世間公認的武技大師曾經回答過這個問題,後來他以武入道,渡劫登仙,成了人間的傳奇。

那時他說,刀在鞘中,箭在弦上。

刀在鞘中,沒有人能夠看破它的刀路,箭在弦上,沒有人能夠猜到它的目標。那位大師說的不是武器,是餘地,是虛實,是引而不發。

但是留了餘地,刀意就不能盡,刀勢就有不足,出刀的人就不能發揮他全部的實力。

拔刀斬完美的解決了這個問題。

以極快極烈的速度抽刀出鞘形成斬擊,臨敵一刀,先聲奪人,不留一絲一毫的餘地,把刀手的速度和力量展現的淋漓盡致。但在抽刀之前,刀鋒藏在鞘中,沒人知道什麼時候抽刀,也沒人知道以什麼角度抽刀,等刀終於出鞘的時候,刀鋒卻已經臨身。

如果說拔刀斬有什麼缺陷的話,那就是它只有一刀,一刀畢,刀已在鞘外。如果砍不中敵人,自己就將迎來狂風暴雨的反擊。

所以很多的刀手都練過拔刀斬,但真正敢使的,卻沒有幾個。

羅銘用的是巨型戰劍,但他平時也沒少研究刀法,他看得出,李雲溪用的雖然是拔刀斬,卻又不是普通的拔刀斬。

南唐李氏的先祖也出過驚才絕艷的武學天才,他專門為拔刀斬研究出了一套配套的心法和步法,步法靈動飄忽保證了一擊必中的速度,而心法則是一套靈力運用的方法。

在抽刀出鞘的短暫時間裡,借著刀身與刀鞘劇烈的摩擦配合靈力的波動和手腕的抖動,整個刀身在劈上敵人的時候會處於一種奇異的震顫中,這種震顫即便面對修為高自己一些的對手,也可以令對方有短暫的麻痹,這就為一擊不中之後留下了寶貴的調整時間。

最初,這種改良后的拔刀斬只存在於南唐皇族,但隨著李氏的開枝散葉,在經過不知多少年的傳承之後,這套刀術也漸漸流傳到了一些世家外戚或者立下大功的將軍們手裡。

只不過因為這拔刀斬是始於王都,而在王都流傳又最廣,所以在其他國家一直被稱作唐國的拔刀斬,而在唐人嘴裡便成了王都的拔刀斬。

在剛剛李雲溪出刀的一剎,羅銘清楚的看到她擊飛了欒文水的雙刃,抽飛了欒文水本人,然後才在一丈外停住了身形。雖然她用的是刀背,但那奇妙的震顫還是打亂了欒文水肌肉用力的傳導,所以他彈了半天也沒彈起來。

只是,這丫頭怎麼會這種正宗的拔刀斬?雖然這種刀術已經不是皇族專有,但在民間也依然是稀罕貨,至少羅銘就從沒見到有人用過。

莫非她背後也有什麼不得了的勢力?這白狐的一男一女,似乎都有不小的來頭啊?

羅銘已經有些後悔今天這個賭注了。

「羅大哥,請賜教。」

夕陽的餘暉中,李雲溪單手橫刀,刀鋒斜引,血色的光線彷彿在鋒刃上流轉,為少女嬌美的容顏增添了幾分冷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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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槍誅仙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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