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初探
最後一次機會！
鄒正心和唐風揚再次對視一眼，兩人臉上的神色一連數變，最終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同時點了點頭，鄒正心附在仁宗皇帝的耳邊道：「鳳章這孩子身世奇詭，背後所藏的秘密陛下一向諱莫如深，想來必定比我們更加清楚其中的利害。對於他來說，一時一刻都耽誤不得，如果以後萬一迎來大變，卻因為陛下您的愛護而沒有讓他鍛鍊出應對的本事，那時候如果我們都無法再保護於他而令他有什麼意外，陛下您豈不是要追悔莫及？「
「這……「仁宗皇帝手捻須髯沉吟半晌，他很想說他一定能保護陳鳳章的安全，但想想當年那隻九尾白狐，以及那些更加久遠卻難以忘記的事情，一股難以企及無力感油然而生，滿腔的豪情最終都化為一聲頹然的嘆息。
「而且，「唐風揚也湊上來道：」鳳章與雲溪的感情我們都看在眼裡，公主的終身恐怕最終還要交在他的手上，到時候您這一子一女可都綁在了一起，早一日讓他們成長起來，總比臨事再去倉促應對的好。「
唐風揚最後的這句話徹底打破了仁宗的固執，他默然良久突然把目光看向旁邊的周楷，揚聲道：「老周，他們兩個都有詞，你呢，你怎麼說？「
周家人一向最為憨直，周楷就是最明顯的代表，他眨了眨眼睛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一梗脖子道：「俺覺得你們都是瞎操心。鳳章那小子從小就鬼精鬼精的，周宇他們三個加在一起都占不到便宜，明明每個人都比他大好幾歲，卻偏偏讓他指揮的團團轉。長大了更是如此，別看那三個都拜了少將，闖出了一點名堂，但暗地裡還不是要聽鳳章的調派？這麼多年了，你們什麼時候見那小子吃過虧？「
周宇嘿嘿的大笑著道：「既然肯定了連周宇、唐棠他們都不會出什麼危險，那為何還要擔心鳳章？俺看這時候讓他挂帥，非但不是讓他涉險，反而是給了他一個揚名四海的機會。就看這小子能不能抓得住了！「
「報……！「
仁宗皇帝剛要開口，卻聽到門外傳來一聲急迫的高呼之聲。
「啟稟陛下，馮副統領又傳書信到！「
仁宗皇帝把帶著火漆封印的信封拿在手裡，看著仍然站在門口的內衛，皺眉道：「還有其他事嗎？「
「呃……啟稟陛下，據外圍傳來的消息說，有一隊北蠻的使團正越過了邊界向王都行來，預計還有一個多月的路程就能到達王都。使團目的尚不明確，但據猜測……「內衛說到這裡卻有些支支吾吾，實在不知是否該把這莫名其妙的猜測說出來。
「講！「
「是！據猜測，他們似乎是為北蠻王子薩庫爾求娶公主殿下來的。「
御書房的房門再次掩起，內衛早已離去，寬敞的書房內又只剩下了仁宗四人。沉默良久，仁宗皇帝莫名其妙的道：「北蠻這是抽什麼風？一邊犯我國界，一邊求娶公主？「
鄒正心幾人相互看看，也半點摸不著頭腦，只好說道：「今年北蠻行事處處透著古怪，先不管那個使團，咱們先看看馮強的信上說了些什麼。「
仁宗點了點頭，展開信件只看了一眼，便抬起頭來滿臉苦笑的道：「咱們幾個也不用爭了，這小子已經跑到粟城沖陣去了！「
三位元帥急忙湊過去看那信上的內容，只見馮強奇醜無比的字跡在上面寫著：
八月廿四，於粟城遠郊發現北蠻游騎頭領屍體一具，武者巔峰修為，疑為太子殿下用其彎刀所殺。臣率內衛趕至粟城近郊大陣，依然未能攔住太子。臣無能，現已追入陣中，誓死保護太子周全。內衛副統領馮強頓首。
「他怎麼突然開始用刀了？」鄒正心皺著眉低聲道，抬起頭來卻發現幾個人都是一副難以理解的表情，面面相覷的看著彼此。
……
唐軍的黑甲，蠻人的獸皮，雪亮的彎刀，飛濺的鮮血……這是一片森冷而又狂躁的土地，這是一群瘋狂而又冷靜的軍人，誰都不知道下一刻迎來的是生存還是死亡。
李雲溪已經進入了這片紛亂但卻有著詭異秩序的戰場，全身火紅的少女率領著這支年輕的小隊，如同一把尖端被燒的熾熱的匕首般狠狠刺入了蠻人的陣型。
但不同於其他唐軍所採取的直線突進式攻擊，李雲溪一直牢記著陳鳳章的叮囑，帶領白狐的少年們只是在圓陣的外圍不斷來回遊走，就像是手藝高超的雕刻師一樣一點點切削著圓陣的表皮。
即使那些穿著獸皮舉著彎刀的蠻人騎隊，被他們的進攻一次又一次的打開了缺口，李雲溪也是視而不見，一絲不苟的執行著陳鳳章的策略。
若是普通的軍陣說不定還真會被這樣的打法弄一個手忙腳亂，隨著不斷的拉扯露出破綻。但這個圓陣實在是太過龐大，單單李雲溪的正對面也足足有數百個北蠻騎兵，只憑著他們七個人，即便想要策馬兜上一個來回也需要不短的時間，更何況這中間還要不停的接戰。
這種外圍遊走的打法雖然安全，但要想深入甚至破陣，卻無異於痴人說夢。
當精英小隊開始繞第四圈的時候，饒是李雲溪精挑細選的紅色駿馬也在連日的奔波和鏖戰中有些支撐不住。
嗖！嗖！嗖！
一聲接一聲的羽箭穿過氣流的聲音從少女的身後傳來，死死的壓制著對面那些躲藏在盾牌後面的蠻人箭手。姜城沒有過來，眾人的身邊就沒有了遮掩身形的白色迷霧，若不是那兩張值得信賴的長弓，白狐們此時的處境還要更加艱難。
李雲溪的身後一直追隨著手持長弓的張氏兄弟，在高速賓士的馬背上不停的射出手中呼嘯的羽箭。他們的手臂異常穩定、眼神一絲不亂，不管身體如何顛簸，手中射箭的速度都恆定不變，每一支箭矢射出都必定插入一個蠻人的咽喉。
但此刻，他們也都明顯感到了身下馬匹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身後箭壺的分量也在不斷減輕，稍稍在前的張家大哥終於忍耐不住，猛抽了馬股兩鞭，追上李雲溪道：「隊長，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兄弟們的馬力恐怕就堅持不住了，咱們這圈子要兜到什麼時候才算完啊？」
李雲溪皺了皺眉，剛要說話，身旁手持戰斧巨盾的魯小胖也大聲道：「隊長，這些蠻子的外圍已經被咱們至少打破了八次，咱們都沒進去，要我說乾脆直接衝進去算了！」
「隊長，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那麼相信那陳鳳章，反正我覺得他就是胡扯。憑咱們小隊的實力，這半年多來就算是沒有他在後面指手畫腳，我看也出不了什麼岔子。這次他出的什麼鬼主意？總這麼在外面轉圈，什麼時候能衝進去把裡面的鄒將軍救出來？」
幾個人的話語也引起了其餘少年們的共鳴，周圍鼓噪的聲音越來越大，李雲溪聽著身下紅馬粗重的喘息聲，眉頭也皺的越來越緊，她心裡雖然非常清楚陳鳳章的本事，但卻苦於無法說服身邊這些同伴們也同樣相信他。
鳳章哥哥，請快一點，在這樣下去，雲兒真的無能為力了！
「第四趟了，這是第四趟了！對方的陣型鋪的太大，我們的人數又太少，再這樣下去要出危險了！」姜城站在陳鳳章的身邊，緊張的目光不斷在戰場和少年之間轉換。在入陣之前他也沒有想到這大陣竟然是這麼兇險，外面看著就如一潭死水一般，但李雲溪她們剛一接觸，這潭死水就立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姜城沒有得到陳鳳章的回答，又再次不安的說道：「沒想到這陣法竟然如此厲害，雲溪她們同時要面對至少兩三個方向的敵人，她們的體力消耗太大，再這樣下去他們會撐不住的。陳鳳章，你到底想出了辦法沒有？」
「閉嘴！」
陳鳳章的聲音如同裹上了厚厚的冰碴一般，彷彿是從緊閉的嘴唇間擠出來似的，其中蘊含的暴躁情緒驚得姜城一愣。就連平時一向愛湊熱鬧的小豆子好像也感受到了這種緊張的氣氛，乖乖的靠在陳鳳章的懷裡一聲不吭，烏溜溜的圓眼睛卻也一眨不眨的瞪著遠處那道火紅的身影。
陳鳳章的雙眼鷹隼一般閃著銳利的光，牢牢的盯著遠處的戰陣，本就發白的臉色越來越是蒼白，他死死咬著牙根，口腔里瀰漫著一股血味兒，狠狠的道：「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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