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選擇

嘭……！

聲音宛若晨鐘暮鼓，深深的敲在了每一個人的心頭。那聲音不大也不激蕩，更加沒有在空間中形成什麼異象。可就在它們剛剛傳遞到鎮魂鐘的周圍的時候，那早已經靜止懸停在半空的黑色小鍾卻像是被開山的力士持著巨木重鎚狠狠擂了一記似的，瘋狂的震動搖擺起來。幅度劇烈的似乎要脫離懸停的位置從天空中掉落下來一般。

在這一剎，被鎮魂鍾壓制的眾人都感覺身上的壓力一松，似乎只差一步便可以擺脫這可惡的禁制。但那小鍾雖然不停的搖擺震顫，但卻始終沒有偏離位置，那籠罩在人們身上的沉重壓力便依然束縛著他們的身體。

所有人當中最難受的當屬赤澤。

鎮魂鍾是赤澤的靈器，又被他用自己的心血激發，靈器和主人之間的牽引使得赤澤在鎮魂鍾異動的第一時間就遭受了重創。他的臉色一白，踏在空中的身子像是熟透的蘋果一頭栽了下去，直至落到離地面兩丈多高的地方才勉強穩住了身形。

赤澤強壓下喉頭的逆血，運轉靈力重新升空，對著那座兀自震動不休的黑色小鍾打出數道手印又噴了一口心血，這才使鎮魂鍾重新穩定了下來。他做完了這一切，第一時間盯住了地面上正在仰起臉沖他咧著嘴開心笑著的陳鳳章。

「很好奇是不是？想不通是不是？」陳鳳章不等赤澤發問，便搶先說道：「你一定覺得這個鎮魂鍾是舉世罕見的靈器，是一等一利害的殺手鐧，別說是我，就算大修士來了也未必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找到破解之道，對不對？」

「你一定對你的破鍾很有信心，所以你才敢在它鎮壓我們之後沒有立刻殺死我們，而是說了這許多廢話，做了這許多破事，還洋洋得意的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對不對？薩庫爾說你忘了你爹教你的話——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他說錯了，你沒忘，你只不過對那口破鐘太有信心，你認為你已經足夠安全了，對不對？」

陳鳳章雖然還是沒有擺脫鎮魂鐘的壓制，但他已經找到了鎮魂鍾發出的那種針對靈魂的特殊波動，也找到了攻擊它最適合的弱點。同時他也發現，只要順應著鎮魂鐘的波動，那種束縛感就會大大降低。

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在赤澤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陳鳳章緩慢但卻穩定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他一把拔出插在身邊的長槍，槍尖斜斜指向空中的赤澤，大笑道：「怎麼樣，看到我現在站起來，還拿了桿破槍指著你，你以前使用鎮魂鍾時一定都不曾想過會有今天這樣的場面吧？意不意外？驚不驚喜？你怎麼不說話了？你不是很愛說的嗎？剛剛就聽你一個人在那兒唱獨角戲了，現在怎麼這麼害羞了？你不會……是嚇尿了吧？」

「閉嘴！」赤澤再也聽不下去了，強烈的憤怒總算把他從強烈的震驚中拖了出來，他回手把血劍指著李雲溪道：「姓陳的，你高興什麼？你不是還沒有破除鎮魂鐘的禁制嗎？我照樣能在你面前輕易殺死你的小情人，而你，照樣什麼都做不了！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她！」

「我信。」陳鳳章並沒有露出赤澤希望看到的緊張的神情，而是已然輕鬆淡定的道：「不過在這之前我得先告訴你一件事情。」

「什麼事？」

「剛剛我說過，我要是你，就不會這麼做。」陳鳳章淡淡的道。

「你以為我害怕唐國的報復？」

「當然不。」陳鳳章看著赤澤笑道：「唐國的報復來的實在太慢，別說是你，就連我都有些等不及。我說的，是我的報復。」

「你的報復？」赤澤冷笑道：「你在威脅我？」

「這很難判斷嗎？我以為傻子都能看出來呢。」陳鳳章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臉上的戲謔卻差點讓赤澤氣的吐血。

「你被鎮魂鍾壓製成這樣，你憑什麼威脅我？……不許再用這種眼光看著我！」

「好吧，」陳鳳章聳了聳肩膀，收回了看白痴一樣的目光道：「我以為剛剛那一下已經讓你明白了呢！」

「剛剛那一下你確實找到了鎮魂鐘的弱點，但你的力量不夠，你根本不能憑一次攻擊就破了鎮魂鐘的禁制！只要你不能一擊成功，我就可以讓鎮魂鍾再次穩定下來。」赤澤低吼道：「而這段時間，足夠我殺死你們所有人！」

「再加上你呢？」面對赤澤的吼叫，陳鳳章不急不緩的悠然說道。

「什麼？」

「我說，如果再加上你呢？」陳鳳章解釋道：「我的一擊雖然不能徹底破除禁制，但也只差那麼一線。而你每一次出手，凝聚的靈力都必然引起空間極為微小的震動，借著這種震動，我完全可以彌補那一線差距。也就是說，在你下一次出手的時候，我會和你同時出手，藉助你的力量徹底破壞鎮魂鐘的禁制！」

看著突然間沉默不語，臉色陰晴不定的赤澤，陳鳳章賤賤的嘆了口氣道：「看來你還是不如薩庫爾啊，如果你也像他一樣把你爹的話記在心上，在第一時間就殺掉我們，哪裡還有現在這麼多破事兒？結果你想盡辦法的侮辱阿茹娜給了我充足的時間，又接二連三的出手殺人，讓我熟悉了你出手時引起的空間波動。」

「這一切都是你親手給我的機會，你以為你像個鳳凰似的展示著自己的羽毛和從容，其實你充其量就是個野雞而已，好好的在你爹那一畝三分地上刨食多好，幹嘛要跑出來給自己這麼大的壓力呢？你說你現在覺得尷不尷尬？」

「你……你在詐我！」赤澤被陳鳳章的冷嘲熱諷刺激的幾欲發狂，不斷在空中來回的踱步，怒喝道：「你不過區區一個修者初期，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窺破鎮魂鐘的奧妙？你一定是在詐我，剛剛那一下只不過是你碰巧而已！」

嘭……！

回答赤澤的，是鎮魂鍾又一次劇烈的搖擺與震顫！

赤澤的眼神凝固了，他甚至忘記了再去穩定住鎮魂鍾，而是就那麼直勾勾的看著那個臉色蒼白卻笑容燦爛的唐國少年。

「老薩！」陳鳳章卻當沒赤澤這個人似的，緩緩把頭扭向了薩庫爾的方向。

「什麼事？」薩庫爾愣了一下，連他也沒有想到陳鳳章竟會在這種時候來跟自己說話。

「一會兒赤澤出手的時候，我一定會破了這個禁制。就算他是對我出手，我也會搶在死前幫你們擺脫那口破鍾，但之後的事，就交給你了。」陳鳳章的目光在李雲溪滿是焦急和慌張的小臉上掃了一圈道：「幫我照顧好雲兒，再替我殺了天上那個賤人。要是這兩件事你都做不好的話，你就趕緊撒泡尿把自己淹死算了。」

「鳳章，你……」

薩庫爾還待再說，卻見陳鳳章已經把目光看向了赤澤，依舊是那副滿不在乎的輕佻模樣笑嘻嘻的道：「赤澤，都聽到了吧？你只有一次機會，我勸你還是殺我的好。至少你可以賭一賭咱們倆誰的速度更快一些，只要你在我出手前殺死了我，那鎮魂鍾就還是沒人能破得了，這一場你就還是最大的贏家。而且，這次是我藉助你的力量，所以要你先出手才行，你看，你占的便宜可比我大的多了。」

陳鳳章看著表情掙扎的赤澤，大笑著道：「好了，我把選擇權交給你，你準備好了，就趕緊出手吧！」

滿場皆靜，只有陳鳳章的聲音在四野里迴響。誰也想不到事情竟會發展到這個境地。無論是赤澤還是陳鳳章，都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而這個機會關乎著在場數萬人的生死。

赤澤贏，那他絕不容許有人活著回去把他今天這樣丟臉的事情泄露出去。

陳鳳章勝，那在場的那些人們就還有一線拚命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