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鬼騎輓歌

第一百八十七章 鬼騎輓歌

十里!

十裡外,北蠻的騎兵速度絲毫未減,鄒雲洲三人眯起了眼,在雷鳴般的馬蹄聲中,他們竟然不約而同的聽到了從風裡傳來的歌聲。

「披我衣兮無眠,

馳我駒兮忘閑,

抽我刀兮魂斷,

揚我戰旗兮遮天。」

明亮的陽光下,一個渾身披甲的騎士放聲高歌,賓士在隊伍的最前面。他最後一句唱罷,身後追隨的足足六個隊列的北蠻騎兵,竟然齊聲應和:

「披我衣,

馳我駒,

抽我刀,

揚我旗,

鼓不息兮血不幹,

酒不盡兮戰猶酣!」

鏘!

最後一句歌罷,騎士們整齊劃一的拔出了彎刀,六千人的騎隊竟然只發出一聲刀與刀鞘的摩擦聲。

五里!

騎隊的最前,那名領唱的披甲騎士已經清晰可見,他的臉上覆著一個猙獰的鬼臉面具,被太陽反射出凌厲的光。

六隊騎兵,急速且整齊的追在鬼臉騎士的馬後,既不落後也不逾越,就好像一層層碼放整齊的骨牌,卻偏又快如閃電。

三里!

後面的大隊已經開始減速,但那放歌長嘯的六千騎士卻仍在揚鞭。

豪壯而蒼涼的歌聲繼續在他們口中響起,縱然帶著濃重北蠻邊音的歌聲不甚好聽,但駐守在城頭的唐人卻沒有一個能夠恥笑他們。

這是一首將士的戰歌,但聽上去卻更像是逝者的輓歌。歌聲里那種談笑生死,百戰猶酣的豪情壯志,容不得任何人小覷。

「聽聞薩庫爾麾下有一支鬼騎營,鬼騎營的戰歌便是他們自己的輓歌。」鄒雲洲看著離城牆越來越近,卻仍不減速的六千騎兵,以手輕輕拍打著牆磚,為這歌聲打著拍子,道:「鼓不息,血不幹,酒不盡,戰猶酣……壯士之心,安能生死以懼之?」

鬼面騎士已經帶領著鬼騎營馳入了一里之內,轉眼便要進入弓箭的射程,而他們居然仍舊沒有減速。

沖!再沖!一直衝!

鐵蹄踩踏地面的聲音如雷霆般在耳畔翻滾,劇烈的震顫在大地上蔓延。

雄城的守軍當然不像粟城守軍那樣弱小,但在這六千騎兵彷彿要踏破城牆,直衝天際的氣勢中,也不免有些臉色發白。

「箭手準備!」

鄒雲洲的臉色沉了下來,發出了第一道號令。

雄城上的弓箭手剛剛搭好了羽箭,尚未來得及開弓,那六千騎兵已經踏上了弓箭射程的邊界。

「止!」

沒有任何徵兆,鬼面騎士座下的駿馬一聲長嘶,人立而起,雖然兩條前腿不斷在空中踢踏,但後腿卻如釘在了地面一般,分毫不動。這一瞬,騎士彎弓搭箭,抬手就是一道烏光,正正的對著城牆射去。

嗡!

一道摩擦耳膜的嗡鳴聲隨之響起,六千騎士竟然齊齊勒住了馬匹,堪堪停在射程之外,跟隨著鬼面騎士,一齊向著雄城城頭射出了一箭。

萬馬齊嘶,萬箭騰空,此情此景,筆墨難描!

對著黑色瀑布一般披面砸下的箭雨,城頭的士兵臉色又難看了一分。

「不要怕!這隻不過是鬼騎營給我們打個招呼而已。」鄒雲洲大聲道。

果然,鄒雲洲的話還未說完,那鋪天蓋地的箭雨便直直的墜了下來,雖然勁道甚大,卻沒有一支真正射到牆頭,而是在牆下的空地上排成一個箭陣。

看著射完這一箭便駐足不前的鬼騎營,和那個只帶了十名近衛,便堂而皇之走近了城門的鬼面騎士,鄒雲洲笑了笑,招呼身邊的唐棠和周宇道:「走,開城門,我們出去會一會薩庫爾的心腹愛將。」

「我也要去!」小豆子不由分說,緊緊扒在了周宇的盔甲上,怎麼拉也拉不下去。

……

雄城的城門共分兩層,外面是鐵索懸挂的吊門,中間是瓮城,再裡面才是平開的兩扇巨門。

鬼面騎士目光平靜的看著厚重的吊門在眼前緩緩放下,在落地的時候激起大片的灰塵,塵煙撲面,他的眼睛卻一眨不眨,彷彿利箭般盯著從門內策馬緩行的南唐將士。

鄒雲洲三人走在最前,後面同樣跟著六千親衛,聞訊而來的精英小隊們則在鐵黑塔、白靜的帶領下自發的遊走在隊伍兩邊。

一出城門,親衛們便同樣停馬不前,只有鄒雲洲三人,帶著老鐵、白靜幾個人來到了鬼面騎士的對面。

「在下鄒雲洲,對面可是薩庫爾王子賬下,鬼將軍?」無論任何時候,無論面對何人,鄒雲洲給人的感覺總是那麼彬彬有禮。

鬼面騎士好似沒有聽見一樣,口中一言不發。

他的面目被面具遮擋的嚴嚴實實,眾人根本無法看到他的表情,但卻總覺得有一道若有若無的目光,在細細的打量著每一個人。

鬼面騎士沒有說話,但他身後一直扛著狼皮大旗的巨漢卻指著鄒雲洲大吼道:「姓鄒的,憑你也配與我們將軍大人說話,快叫陳鳳章出來!」

之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鬼面騎士的身上,扛旗巨漢這一開口,才把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一看之下,鐵黑塔便咧嘴笑了起來,那巨漢他熟悉的很,卻不是被他們戲耍了一個月的巴沙爾克又是哪個?

鄒雲洲看著鬼面騎士高傲的做派,不由稍稍皺了皺眉卻是也對巴沙爾克不理不睬。

若是沒有鬼面騎士在此,他與巴沙爾克便是兩軍主將,對話自然可以。但現在,因為巴沙爾克已經不再是主將,在鬼面騎士默然不語的情況下,自己若是回答了巴沙爾克的問話,便不免落了下乘。

況且,巴沙爾克的話還是那麼無禮。

鐵黑塔從軍多年,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當下大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手下敗將,怎麼,在葬魂谷外的山林之內還沒嘗夠苦頭,居然還敢提我們太子殿下的名字?」

當日陳鳳章走後,巴沙爾克在老鐵的手下沒少吃虧,今日一見已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再聽到他如此譏笑自己,心中不由得怒火狂冒,爆喝道:「陰謀詭計,小人做派!有種擺開陣勢和老子決一死戰!」

老鐵嘿嘿冷笑,不屑的道:「以少勝多,憑的本就是兵不厭詐。你連這都不懂,怪不得只配給人扛旗打幡。明明輸了卻又沒膽量承認,若是我們太子殿下看到你今天這副德行,恐怕也會後悔當日居然對你出手,沒得跌了他的身份!」

「混賬!」

巴沙爾克狂吼一聲,就要策馬上前,可連一步都沒來得及跨出,便見到一個陰氣森森的鬼臉面具正扭過頭來看著自己,心中突地打了個哆嗦,再也不敢造次。

鬼面騎士扭回頭來,卻並未去看對面的鄒雲洲,而是轉向了一旁綠色的原野,自言自語的道:「夏末秋初,南國依然暖意融融、水草豐美,草原的深處卻已經降下了秋霜。上天造物為何如此不公?」

一直沉默的鬼將軍終於開口了,但他說的這句話卻讓人更加沒辦法去接,南北氣候有別上天安排本就是如此,你問我有什麼用?鄒雲洲聽得莫名其妙,嘴唇微動躊躇了半天,最終還是繞過了鬼將軍這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感嘆,沉聲道:「曹王坨糧草被燒的事想必將軍已然知曉,但在後援乏力的情況下,卻依然選擇萬里疾馳驅策到此。不知將軍到底有何指教?」

「陳鳳章呢?」鬼面騎士再一次忽略了鄒雲洲的話,好像在他的眼裡,只有陳鳳章才配跟他說話。

饒是鄒雲洲脾氣再好,這樣被人一再的無視也不由從心底升起了火氣,他仰天打了個哈哈,隨即撥馬便走,後背對著鬼面騎士冷聲道:「既然將軍無意與鄒某說話,那鄒某就不奉陪了。」

「等等!」鬼面騎士看到鄒雲洲轉身要走,急忙喊道。

「怎麼?」鄒雲洲並未回頭。

「我有事要見陳鳳章。」

「哼哼,我唐國的太子,豈是你想見就見的?到底有何事,不妨先跟鄒某說說。」

鬼面騎士目光急閃,躊躇了一下,終於策馬踏前幾步,壓低了聲音道:「我要他把薩庫爾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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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槍誅仙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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