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表演

「海州戲劇學院，表演系，大三，學生，無演戲經歷......」面試官很無語地看着武思彤如同一張白紙一般的簡歷表，問道：「你已經是名牌大學表演系大三的學生了，為什麼連一點表演經歷都沒有？」

武思彤仔細想了一想，然後很真誠地搖了搖頭：「在學校表演的舞台劇算不算？額，還有各種劇組的龍套角色，比如《依戀影子愛人》的咖啡店店員，《一米月光》裏面的路人甲......」

「那請問你看過成先生的小說作品嗎？」面試官顯得有些頭疼。最近靠關係進組的演員越來越多，連條件這樣的都來面試了。

武思彤依舊堅定地搖了搖頭，說：「除了《冬至》什麼都沒有看過。」

面試官更無語了。

這樣的人誰找來的？？

從武思彤進來之後，成岩柏一直在和身邊的一位面試官交流，沒有特別留意她。聽到這裏，他突然轉過臉，饒有興趣地看着武思彤：「嗯？有點意思。你抽籤吧！」

他，他居然對她說話了。

聽到成岩柏對自己說話，武思彤立刻心虛地冒了一身冷汗。她故作鎮定，假裝看不見成岩柏，迅速從盒子裏面抽了一張紙，然後打開來看。

當楊雨看到江瑤和陸小斯在一起的時候，並且進了同一個院子，楊雨心裏難過傷心卻又沒有辦法去恨陸小斯的心情。

武思彤在腦海中迅速過了一遍原著的內容，女二號楊雨因為學習優秀，外貌出眾而被大家捧在手心，更幸運的是，她遇到了同樣優秀的陸小斯。陸小斯品學兼優，家境富裕，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陸小斯愛上了楊雨，當兩個人有了月下的初吻，並且約定好一生一起走的時候，楊雨遭到了殘酷的對待，她受不了打擊，割腕自殺。緊接着，陸小斯也因為受不了失去愛人的痛苦，開煤氣殉情。

這一幕，是要表現出楊雨在愛上陸小斯之後，儘管陸小斯一直都把江瑤看得很重要，讓楊雨傷透了心，但是花季少女的暗戀的那一份執著，卻始終沒有改變，她吃醋了。

武思彤把字條放了回去。

「你有十分鐘時間準備一下。」面試官說。

在準備的時間裏面，武思彤低頭冷靜思考了一會兒。

十分鐘后，武思彤自信地抬起頭，說：「我準備好了！」

「Action！」

這是武思彤第一次參加這樣的試鏡，心情難免會有點緊張，在剛才低頭沉思的時間裏面，他在腦海中迅速回想了一遍曾經讀過無數次的片段，在腦海中回憶起剛看到這本小說時候的震撼。

書中的楊雨，那個時候，究竟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呢？武思彤獃獃地注視着空氣中的某個角落，好一會兒都沒有動作和表情。在大家都以為她因為試題太難而放棄的時候，她卻忽然一閉眼睛，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流下來，用顫抖的右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臉悲痛地看着某個角落。一時間，她的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驚訝，痛心，悲哀，暗戀的苦澀......甚至還有，一閃而過的怨恨。

在座的面試官都以為自己眼睛花了，明明是很傷心的一幕，怎麼會有怨恨的情緒在裏面？

武思彤另一隻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篆着衣角，好半天，她放下捂著嘴巴的右手，用顫抖的聲音問道：「陸小斯，難道......難道你喜歡的人是江瑤嗎？」

她咽了一口唾沫，一隻手不由自主捂住胸口。

沉默了半晌。

對面並沒有人，她卻獃獃地望着某一點，彷彿對面真的是她暗戀的男神。沒有人和她對戲，可是她的內心迅速閃過原著的描寫，彷彿空氣中那個並不存在的男神正和另一個女孩肩並肩走遠，用他自己的單車，載着那個茉莉花一般的江瑤。

「難道你和江瑤在一起了嗎？」她沉默半晌，輕聲自語。

空氣中的那對少年少女彷彿就在她的眼前，讓她淚如雨下。直到那對少年少女消失在小巷中。武思彤滿懷悲傷，轉過身，用手擦掉淚水。

接着，她邁著沉重的步伐，緩緩離去。

雙腿彷彿是被灌滿了鉛似的，一步一步沉重地走着。

她彷彿要從眼前的世界逃跑，越走越快，一路奔跑。

在場的面試官都在搖頭，在之前試鏡的女二號的女生中，她們的感情把握得很好。就好像一個小女生，什麼話也沒有說，全程在哭泣，到最後閉上雙眼，眼淚洶湧而出，他們的心裏都很滿意那個演員。

而武思彤雖然演技不錯，卻好像理解不了劇本的意思。甚至有面試官開始在紙上寫着什麼。沒想到，武思彤跑了一會兒，拐了個彎，卻突然停下來，整個後背都撞到了牆上。

巨大的撞擊聲吸引了所有試鏡官的視線。

武思彤卻絲毫感覺不到背後的痛。失魂落魄地低垂著頭，後背靠着牆，緩緩地坐在地上。

她把臉埋進雙手中，發出低聲的嗚咽。臉頰兩邊的長發垂下來，遮住了她的表情，但是，她用力咬住嘴唇，把嗚咽聲封鎖在喉嚨裏面。

眼淚很快就從她的指縫中流出。

她哭得滿臉通紅，擦乾淚水，抬起臉，表情悲哀。

全場一片寂靜。

那個靠着牆的女生，在這一刻，彷彿真的變成了書中的那個優秀美麗的女高中生，看到自己心愛的男孩和別的女孩子在一起，心底的悲痛全部釋放出來。

她的眼睛裏滿滿地都是戲。

武思彤等了半天，沒有人說話，她只好自己抬起頭望着試鏡官們：「可以了嗎？」

一個女面試官剛剛還在發獃，立刻回過神來，飛快翻動手裏的原著，找到剛剛武思彤表演的場景，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着她：「你，你竟然把書中的描述一字不漏地表演出來了。」

「嗯，為了這部劇，我在家翻看了原著很多次，做了很詳細的準備。」武思彤睜眼說瞎話，面不改色心不跳。

「你看過幾次？」成岩柏忽然開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