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夜語

大戰之後，便是養傷，蘇千葉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他夢到芙蕖，兩人坐在山，他燒野味，她采野果，偶爾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隨後畫面一轉，他又夢到自己和疏影在一起，他功成名就，成了一個有錢人，疏影溫婉賢淑，兩人過着幸福和美的生活。

到最後畫面越來越亂，偶爾是和芙蕖，偶爾是和疏影，甚至還出現了他左擁右抱的夢境。

這夢太美，他甚至不願意醒來。

百院雪試沒有因為蘇千葉而停下，孤闕千雪對上華蘭霏，這兩個絕色美人同台對決。長安人差點沒把鯉魚台擠爆，就算那些進不去的，也願意在外聽裏面的歡呼聲。

結果卻不是楚人樂意見到，華蘭霏終不敵孤闕千雪，不過她也沒走太遠，在最後一戰她遇到了齊雲。

一向好脾氣的齊雲那一戰直接出劍，菩提斬的威力驚得長安眾學子把下巴都掉出來。

若不是礙於蓬山書院，直接想把齊雲拉到軍隊的燕大將軍讚歎，如此劍法不去戰場，實在暴殄天物。

天啟苦笑，和這個不喜歡讀聖賢大將軍，實在解釋不通，菩提開鋒，斬業和斬人的區別。

蘇千葉的棄權讓這場比試早早的結束，今年的楚人得了第一，自然是歡喜，紛紛朝遠方的朋友們寫信講述見聞。百院雪試落下帷幕，但對於芙蕖，屬於她的復仇此刻才到來。

三日後，蘇千葉蘇醒，看到第一眼是靠在他床頭休息的芙蕖，房間昏暗，只有一盞油燈。看着她頹靡的神色，顯然這幾天一直都守在他身邊，他突然想到一句話。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他不是女的，但依然很開心。

他就這麼靜靜的看着芙蕖，沒有吵醒她，想了很多東西。

所以當芙蕖醒來的時候，看到是他那雙有些出神的眼睛。

看到芙蕖醒來，蘇千葉喉嚨動了動，用三天沒出聲的嗓子沙啞道：「我昏了多久了。」

芙蕖出奇的平靜，「三天三夜了。」

「百院雪試結束了，齊雲應該是第一吧。」

她點了點頭。

「認識他到現在，我一直想看他的菩提斬，倒是有些可惜。」

芙蕖靠近了他，「你就只想和我說這些。」

有了上次被強吻的經驗，蘇千葉縮了縮身子，「那我們該說什麼。」

「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蘇千葉苦笑，「院長，這種事情應該男人主動才是。」

「切。」芙蕖不屑，直接低頭。

「唔。」蘇千葉嘴巴被堵，心嘆院長你為啥總要挑我受傷的時候干這事，就算我有心，也無力在進一步。

親完蘇千葉，芙蕖感覺心情順暢了很多，說道：「等過幾日我擊敗夏侯冉，就算年關了，你有地方去嗎。」

年關就是春節，蘇千葉是孤兒，往年都是一個人，便搖了說道：「我無父無母，去那都是過年。」

芙蕖笑吟吟的看着他，目光溫柔如靜謐的泉水流淌，「那你跟我去關山雪巔吧，我帶你去找他，順便讓他指點一下你的刀法。」

蘇千葉一下子有些慌了，見家長他一點都沒心理準備，何況對方還是聞名天下的天刀笑劍痴。但在芙蕖的目光下，他根本不想也不可能拒絕，只能點頭。「好，我跟院長你去。」

芙蕖笑的更開心了。

被吃的死死的蘇千葉躲在被子裏，喏喏道：「院長你什麼時候向夏侯然提起院試。」

「當然是等你傷好，我看了你那麼多次戰鬥，也輪到你好好看看我。」

蘇千葉抓住她的手，「夏侯冉是五境高手，這一戰讓我也去吧，四境加一個三境挑戰五境，夏侯冉沒理由拒絕。我用上心魔神念，天斬一刀應該能幫上院長。」

芙蕖將他的手塞回被子裏，卻沒有放開，「夏侯冉雖是五境，但對上我必輸無疑，你經歷了這麼多，好好休息到時候看着我就行了。」

四境和五境之間差距極大，芙蕖卻胸有成竹，蘇千葉不知道她的自信來自何方，還是有些擔憂。「不是說過，這條路，我們一起前行嗎？」

「你在和夏侯非覺一戰的時候，叫我相信你，現在輪到你相信我了。」

蘇千葉頓時語塞。

芙蕖加重了語氣，繼續說道：「還有你的心魔神念，我問過天啟了，那不是一門安全的秘術。百院雪試期間，你用的太頻繁了，體內的魔氣越加嚴重。而且你自己沒感覺，你越來越依賴這秘術，這樣下去不用多久，你就會走火入魔。」

蘇千葉對自己的身體情況最是了解，哈笑道：「院長不用擔心，等我修成心魔神念第二層，自然能散魔回神，這些魔氣不礙事的。」

芙蕖眼中怒火一閃而過，隨後幽幽一嘆，「真的。」

「真的不能在真了。」

芙蕖臉色一變,提起那種她抓住的手，「既然是真的，為何你的脈搏變快了，你敢騙我。」

「那個，院長你聽我解釋...」蘇千葉有些慌了，自家院長都會算計自己了。

芙蕖怒目而視，「跟我說實話，這門秘術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她的目光之下，蘇千葉宛如做錯事的孩子一般，解釋道：「心魔神念其實分為心魔和神念兩種口訣，既然要入魔，那體內就必須要擁有魔氣，這門秘術無論用或不用，體內魔氣都會漸漸滋生，這便是心魔。不過只要意志堅定，修行好神念，就能剋制這魔氣，所以院長不用太過擔心。」

芙蕖是修行天才，一下子就聽出裏面的不妥之處，「用神念壓制心魔，而魔氣卻在滋生。你這是在體內囤積水,然後在邊上修築堤壩，只要一不小心，你就會被魔氣吞噬殆盡。」

「沒你說的那麼危險，院長你不用擔心。而且有了心魔神念，我們才能一路走到現在，只要用的好，它可以做到很多事情的。我們都需要力量，爭取和保護自己在乎的東西」

芙蕖低頭不語，心中想着確是，上關山雪巔之後，想法子根本去除他體內的魔氣。她經歷表姐的事情，對於走火入魔有一種本能的恐懼，她不想蘇千葉步上她表姐的後塵。「答應我，以後不到萬不得已，你不要用這門秘術了。」

蘇千葉將手掙扎出她的手，聽話的點了點頭笑道：「好的，院長。」

摸不到他脈搏的芙蕖苦笑，「你在山上的時候說要比生命還要重要的事情，你的心魔神念就是為了那一刻而修鍊的是吧。」

蘇千葉沒有直面回答這個問題，「院長，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先休息吧，這些事情我們以後在說吧。」

芙蕖朝外邊走去，在門口停住腳步，沒有回頭，「在你心裏，我仍是不如你的執念重要嗎。」

「院長有些東西，早已經融入生命，並沒有可比性。我生在孤獨園，活着是陛下的恩賜，我必須要為楚國做些什麼，孤獨園很多人都死了。我活了下來，而且我還擁有了這一身的力量，我必須要用這份力量改變孤獨園的現狀。」

「哪怕付出生命。」

「嗯。」

芙蕖苦笑，「我仍是不如那些事情重要，就像當年我爹選擇出征而不是留下陪我母親一般。」

「但是院長，你比我的性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