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er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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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而密的睫羽翼動了兩下,睜開眼,迷濛間,見天色已經暗淡了下來,她到底昏睡了多久?

環視四周,發覺自身處在一間草茅中,空空蕩蕩的沒半隻桌椅,冷風從破窗中颼颼而人,吹得地上火光忽大總小,閃閃滅滅。

救她的男子修長身軀靠坐在門檻邊,臉朝外,對着月光舉壺飲酒。

草茅內火光明明滅滅,看不清他的容貌,只依稀看見他的裝扮——

他額頭上綁了條汗巾,長發不似漢人男子簪起,也沒戴頭巾,而是披散於肩,在發中綰了條巾子,身上仍是那件破舊的藏青披風,外表看起來像個落魄浪人。

男子自顧自地飲酒,彷彿草茅內沒有她這個人存在一般。

她發現身邊有一隻小瓷瓶,和一隻剛烤好的羊腿,還呼呼地冒着熱煙,香味四溢。

拔開瓷瓶塞子,倒出裏面的粉末,是治刀傷創口的藥粉。

男子的細心,使她心中升起奇異的暖意。

「恩公……」她見男子仍是飲酒不語,出口的話又縮了回去。

「我不該救你的。」男子突然開口,聲音低沉,操著淡淡的異邦口音。「填飽肚子,擦好葯,就回到屬於你的地方罷。」說完,男子對着月光繼續飲酒,仍然是不向她瞧上一眼。

聽他如此說,她便安靜地撕食着手中烤熟的羊腿,心中轉過無數個念頭——

他是誰?為何救了我卻又不想承認?

他的身手堪稱一流,為何我從不知武林中有這樣一位青年高手?

就在她疑雲滿腹時,門外傳來遲緩的腳步聲,有個人,而且應該是老人,朝着草茅走過來了。

「喀什族的舒翰鷹,老頭子又來找你斗酒嘍!」蒼老沙啞的聲音愉快地響起。

原來恩公的名字叫舒翰鷹。她聽了心中暗自牢記,想着他日必報救命之恩。

「哈……」救她的男人,也就是舒翰鷹,朗聲大笑。

開懷豪放的笑聲,仿若草原騎獵之暢快,酒酣耳熱之淋漓,令她芳心一動。

江南男子多半談吐斯文,似這般豪邁笑聲,就連天易門中也少見,她不自禁又朝他的身影望了一眼。

此時他已背轉過身子,和門外的老頭子說話,不見容貌,她心中不禁有抹說不上來的失望。

只聽見舒翰鷹笑道:「漢人男子大半不中用,酒量像雀鳥一樣,喝沒幾杯就醉得顛顛倒倒,就你海老頭還像樣些。」

看來,恩公是個海量男子。她心道。

「我老頭子可是喝遍城南城北十條大街,所向無敵手哩!今兒個要為我們漢人男子爭一口氣,來!今晚一定要讓你這喀什族的鷹小子甘拜下風!」

砰地一聲,她聽到酒瓮放到地上的聲音,顯然海老頭提來了一大瓮的酒。

「只有一瓮,夠喝嗎?」舒翰鷹聲音帶着嘲弄意味。

「鷹小子,別小看這一瓮酒哩!這可是全中原最烈最烈的酒,尋常人喝一口就要醉上三天。」

「哈……」舒翰鷹朗聲大笑。「你們中原的酒,像水一樣,拿來炒菜都不夠味,希望這瓮酒別讓我失望。」

當地一聲輕響,想來是酒杯輕碰,兩人開始在月光下對飲了。

「鷹小子,你常說我們漢人奸詐狡猾又偽善,老頭總是不服,現下想來也有些道理。」海老頭醇酒下肚,話匣子就開了。「昨幾個我侄子從鎮江大老遠來,滿身是傷,哭喪著臉,說是李大富看上了他妹子,派人強搶了去。他不甘心,去衙門遞狀紙,卻讓人打了出來。」

舒翰鷹悶不作聲,仍是飲酒,彷彿事不關己。

「想那鎮江知縣也是個身家清白的讀書人,滿腹聖賢書,卻護著李大富這等無惡不做的土豪,唉,老頭子聽了也心寒。」

屋內的秋練雪聽了,暗暗點頭。

她堂下兄弟曾探得李大富惡行,卻始終抓不到他的把柄,原來是讓鎮江知縣護著。

舒翰鷹仰頭灌了一大口酒,伸手抹抹嘴邊酒漬,突然起身,說:

「海老頭,酒熱著,我去辦件小事,去去就來。」

「鷹小子,你就這樣走了,屋裏的東西,不怕被偷?」海老頭的笑聲有些曖昧。「真稀罕啊!你從來不帶東西回來的,尤其是漢人的東西。」

不知為何,海老頭那似若有意的笑聲,令她雙頰微紅。

「不過是在山崖上撿了只受傷的小鳥,沒什麼大不了的。」舒翰鷹簡單地說道。

「是小鳥嗎?」海老頭一顆頭搖晃着往屋內張望,笑眯眯地道:「嘖嘖!很美啊!是只孔雀吧!」

舒翰鷹淡淡地道:「老頭別多舌,小鳥明日翅膀傷好了就回巢,我當作不曾救過一般。」

「我倒忘了,你最討厭漢人。」海老頭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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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蒼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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