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er 14

chaper 14

她醒來時首先映人眼帘的,是蓋在身上的藏青色披風,以及——覆在她**胸前的暗紅長發。

那陌生的發色,令她不由得一驚,用力眨了眨眼欲瞧個清楚。

她發現自己頭枕著舒翰鷹的手臂,雙手依戀地抱著他的腰,身子依偎在他溫暖的懷中。

秋練雪不禁皺了皺眉,移開放在他腰上的手,輕輕翻個身,仰面躺著。

舒翰鷹在她身旁沉睡,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手臂猶然環抱著她的身軀。

他束髮的青色汗巾躺在不遠的地上,暗紅長發披散在她身上,和她烏黑髮絲親密纏繞,分不出彼此。

她首次仔細打量舒翰鷹的長相。

其實他是個相當英俊的男子,有著喀什族人深邃粗豪的輪廓,卻又不失細緻,形狀優美的劍眉、薄唇,和長而密的睫毛。

她不禁猜想著,等會兒當他張開眼睛時,是什麼樣的藍眼眸?

她並沒有等太久,在她醒來后不久,他也緩緩張開了眼睛——是雨過天青的淡藍,有些迷濛,卻又無比溫柔,是她所見過最美的顏色。

舒翰鷹捕捉到她的視線,微微一笑,枕在她頭下的大手環過來輕撫著她的秀髮,問道:

「睡得好嗎?」

簡短的一句問話,卻讓秋練雪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動。

她已經很久沒有如此沉睡了,心底總是有著解不開的結,往往讓她蹙著秀眉入睡。

昨夜,在舒翰鷹懷中,陽剛又溫柔,就像蒼鷹溫暖的羽翼,她完全放鬆地沉睡,這溫暖親昵的感覺,她一輩子都會記得。

舒翰鷹突然開口:「你母親和你相像嗎?」問了一件和他完全不相干的事。

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問,她愣了一下,隨即回答:

「爹說我不論長相或性情都像極了母親。」

秋翰林常常怔怔地望著她,喃喃念著:雲容,雲容……

「你爹是天底下最愚笨的男人。」

『啊?」秋練雪不解地望著他。秋翰林文思敏捷,出口成章,還是頭一回有人說他愚笨。

「只有笨男人才會放棄真心深愛的女人。」

「你此話何意?」

「男人只有在想到真心摯愛時,才會露出黯然痛楚的神色,那晚在翰林府,他在提到你,其實是想起你母親時,就露出這種神情。」

「我爹和你是截然不同的男人,他風流成性,專情都不可能了,何來摯愛?」她不屑地說道,卻沒注意到自己言下之意將「他」歸類為專情的男子。

舒翰鷹微微一笑,說道:「但是一樣有真心的時候。男人想起最愛的女人時,會動的是心,而不是嘴。他沒有勇氣去追回最愛的女子,卻成日哄著次愛的女人,不是愚笨是什麼?」

「我不想了解男人。」她冷冷地說道。

她一生中最在意兩個男人,一個風流成性,處處留情,一個有結縭十載的妻子卻絕口不提。男人,她永遠也不會了解,也不想去了解。

「聽起來有些自暴自棄。」舒翰鷹輕笑,愛惜地摟一下她的香肩。

秋練雪轉頭凝望著他,眸中漾著溫柔依賴的水光,但轉瞬即逝,馬上眼光如電,臉現威儀。她冷聲說道:

「我和你之間,只能敵對,不能友好。」她別開臉,生硬地續道:「待我迴轉天易門,昨夜的一切一刀兩斷。從此,我的生命中不會再有男人,又何須去了解?」她背轉過身,開始著衣梳發。

舒翰鷹聽了哈哈大笑,說道:

「固執的朱雀,你對待自己很決絕,一朝失意,此生不再談情。不過,我很榮幸成為你此生唯一的男人。」

他的笑聲豪爽,眼中卻充滿憐惜之色,望著她美麗倔強的背影。

秋練雪聽到他豪爽的笑聲,秀眉微蹙,冷然說道:

「不要輕敵,再過兩天,等我傷好了,隨時可能殺了你,為民除害。」

「我期待你的挑戰,勇斗的朱雀是最美的。」舒翰鷹嘴角微揚,綻出坦然自信的微笑,單手支頭,悠閑地看著她著衣。

見他那股自信,她心下不快,冷哼了一聲,說:

「你以為和我一夜雨露,我就下不了手殺你嗎?」

「你們漢人女子不都會死心塌地跟著要了她身子的第一個男人,不論他是雞是狗,是淫賊還是暴君?而我,正好是奪去你童貞的男人,你會如何對我呢?」舒翰鷹眼光灼灼地望著她。

「照殺不誤。」她毫不猶豫、斬釘截鐵地回答,而後又補了一句:「如果你真是十惡不赦之人。」

這幾天的相處,使她隱隱覺得,舒翰鷹和梟幫其他殺手氣質迥異,他不像貪財嗜殺之人,卻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覺。

舒翰鷹豪爽大笑,青眸閃著讚賞的目光,說道:

「有骨氣,這才是我的朱雀。喀什族的天空之子不喜歡逆來順受、屈於淫威的女子。」

「我不是任何人的朱雀,請注意你的言辭。」她語帶嘲諷地說道:「再者,你並沒有『奪去』我的清白,昨夜是你情我願,難不成你醉得比我厲害么?」

舒翰鷹聽了笑聲突止,目光湛然地凝視著她,緩緩說道:

「我很高興你昨夜並沒有醉糊塗了。沒有心的交歡,是罪惡。女人沒有心的獻身,對真誠的男人是一種侮辱。」

舒翰鷹此語,讓她心中突地一跳。

如果他們是「有心」的歡愛,難道表示她竟愛上舒翰鷹了嗎?

不,不可能,短短四天,決計不可能,她從來不相信一見傾心。

舒翰鷹突然柔聲說道:「朱雀,屋後山中有暖泉,你去浸泡一下,身子會比較舒服。」

秋練雪當然知他所指何意,腦中閃過昨夜的歡愛情景,不禁暈紅了臉。

她清了清喉嚨,強自板起了臉,恢復原來的冷若冰霜,說:

「多謝奉告。」說完便腳步有些踉蹌地走了出去。

耳邊聽到舒翰鷹的笑聲,似乎對她僵硬的反應感到有趣。

可惡的傢伙。她心中暗自咒罵,舒翰鷹似乎喜歡看她手足無措的模樣。

※※※

她依言尋到山中暖泉,將全身衣服一件件脫去,浸泡在暖泉中,渾身上下有說不出的舒服,初夜的疼痛感也逐漸消失。

她頭枕著池邊大石,漆黑長發散在水面上,閉目聽著山峽中淙淙水聲,心中想著這四天以來的遭遇。

四天,才過了四天,她的心情卻變化迭生。

從一心代門主赴危,乍聞他已有妻室的驚訝傷心,和禿鷲對敵時的心如槁木,在雲居窺見父親風流時的失望氣憤,她想不出還有什麼更糟的,就連女子清白都賭氣似的交給了只相識四天的男子。

和舒翰鷹一夜**之後,她腦中清晰、心地空明,多年來心中情結頓解,這倒是出乎她意外,又全然不能理解的。

此刻她心中盤算著如何儘快回天易門處理朱雀堂的事務,並且進修武功。和禿鷲一戰,使她看清遇上了真正的高手,自己實是不堪一擊。

突然,山谷中響起了男子歌聲,令沉思中的秋練雪倏地睜眼。

她馬上認出,那是舒翰鷹的聲音。

這已是第三度聽他唱歌,有別於前次的豪邁和感傷,清亮的歌聲時而輕快,時而詠嘆,歌聲瀟洒中含著恩愛柔情,彷彿見著豪放的草原男兒伴著愛侶並轡而馳,快意繾綣。

她縱然不懂歌詞,卻也聽得悠然神往,一顆芳心怦然而動。

舒翰鷹的歌聲和著淙淙水聲,在山谷中回蕩著,她專心地傾聽,一時之間,忘了置身何處,彷彿飛身去了西北草原,眼前一望無際,天地相接,山頂白雪皚皚,山腳樹木蔥蔥,身旁的人兒有雙湛藍如天空的眼眸,正深情凝視著她……

這是求愛之歌。

胡想!

她殘酷地截斷了美麗的思緒,強使自己想著為非作歹的梟幫,想著舒翰鷹殺害忠良之士——沒來由的,心中竟泛起了一絲苦意。

秋練雪自水中起身,擦拭身上的水珠,緩緩穿上衣服,坐在大石上,梳理垂肩長發。

她的容顏明艷絕倫,儀態不可方物,白皙晶瑩的臉蛋讓山谷中的暖陽一照,透出了淡淡玫瑰紅,梳理長發的素手皓白如玉。

突然之間,歌聲嘎然而止,她梳理長發的手也定住了。

「發生了什麼事嗎?」她低語,心中竟然惴惴不安——為了她適才揚言要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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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蒼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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