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媽時代七十七集

回國的飛機上，我、小萱兒、吳風、胡小東的座位都是相鄰的。我們四個人自打登機后就沒有說過話。

我自己一個人來來走走，行行停停的往返，從來沒有這麼壓抑過。但是這場飛行，對我們來說是單程…

還沒有出門前，我在公寓收拾行李的時候，吳風說：「我答應你離婚，回去之後去民政局把證換了吧。」

我一愣，數秒才回過神，說：「好…」

我已經沒有太過豐富的辭彙去形容我那時的心情，反正當時的內心如同白駒過隙。只是時光不再荏苒…

飛機的轟鳴聲，十五個小時的飛行，齒輪摩擦地面的刺耳聲，還有我忐忑的內心。

這十五個小時的飛行里，每一次穿越雲層的顛簸我都再想，不然墜機吧，不然末日吧，我不想落地之後風塵僕僕的捧著一顆支離破碎的心，還要假裝無所謂的去用紅本換綠證。

這十五個小時里，我一直在回憶曾經的吳風。他沒有向我求婚之前，也沒有對我展開過追求，他只是很自然的對我好，後來我們就理所當然的結了婚。

他沒有求婚之前，以朋友的名義愛了我很久，結婚之後，他卻說，不知道怎樣做才能比之前更愛我。

我們的關係，因為拿到了一本合法證明，睡到了一張床上而變的複雜繁瑣。

沒有走到一起的時候，什麼都可以包容，我勸他找個女生戀愛，他勸我找個男人結婚。

或許正是因為這一本證明，正式了我和他的關係，佔有慾這東西才會從中做梗。

導致我眼裡容不下沙子，他容不得我對他持有半點質疑。

自打我們拿到那個紅本，我們的心裡就時刻謹記對待婚姻的忠誠度。時刻想著不能犯錯，結果卻總是適得其反。

我想，我們都錯了…

為什麼結婚之後就不能像婚前那麼坦然呢？

為什麼婚前是朋友，無話不談，坦然面對一切，接受對方所有的錯誤，而婚後不能呢？

還是我們本末倒置，因為這一本婚約開始變的自私？

落地后，胡小東幫我拿行李，吳風靜靜地走到我們身邊對我說：「不然明天中午去吧。我累了，想回家休息。」他冷著一張臉遞給我谷小笨的託運單：「谷小笨會晚些到，到時候你來接它吧。我先走了…」

我叫住轉身拉起行李箱的吳風，我輕聲說：「吳風！我能不能以朋友的名義給你一個擁抱？！」他的背影很遲疑，我心虛的補充道：「僅此而已…」

他轉過身的時候紅著眼，一把把我扣進他的胸口，他的極力掩飾著自己顫抖，說：「我整整半年，沒有抱過你了…哪怕是以朋友的名義…」

他炙熱的淚珠滾落到我的脖子又順勢滑入我的胸口，我的眼淚一瞬間綳不住了。緊緊的抓著他身後的衣角，咬著嘴唇克制自己不要哭出聲音也不要顫抖。

我記性很差，卻唯獨記得住你說過的每一句話。

我生性冷淡，卻只想做你一個人的小公主。

我還愛著你，可是我們回不去了…

我們的人生就是不斷的在遇見和分開間完成…我無法坦然的接受這一切的變更，我只能保證，我們再也遇不到像我們彼此這樣的愛人了…

他的臉埋在我的頸肩，聲音顫抖著問我：「為什麼就是回不去了呢？」

即便我裝的很強硬，但是開口的聲音卻是很沙啞：「因為我們沒有月光寶盒，所以念再多遍般若波羅蜜，都無法回到過去…」

「不想就這樣失去你…我錯了谷凝黛，我真的錯了……我們別鬧了，也都別硬撐了，真的太累了，我們重新開始吧…好嗎？」

「吳風，哪有那麼多重新開始？如果你想重新開始，機會根本不用我給你。很多機會，都不是別人給的…明天中午，我等你…」

吳風走後，胡小東問我：「你明明還愛他的，你也知道，他也愛你，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那你告訴我怎麼重新開始？就這樣裝作失憶搬回他的房子里？我需要重新開始的美好前景，如果他能給我想要的，我想，我願意等…」

「所以，無論我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對吧。」

「小東，如果最後不是他。我決定一個人帶著小萱兒過一生了。我感覺有個可愛的女兒，還有隻聰明的大狗，就這樣過一生也挺好。我的愛受限了，我想嫁給愛情。而我的愛情，就是吳風…我想等他重新開始，我相信他有一天會想通我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都說時間是良藥，可是治癒我的卻只是皮外傷，你我真像…」

「你可以愛一個人愛到塵埃里，但是沒有人會愛塵埃里的你。所以我的世界里，除了愛情，除了他，還有小萱兒，還有琴棋書畫，還有工作，還有夢想，還有生活，還有我爸。我怎麼都可以過一生，但是我不想在感情里將就。所以我很痛，也不會告訴他，我只是希望我得到的都是懂我的適合的…而不是依靠耳朵懂我…我不想活在塵埃里，我想行走在花海！」

我牽著小萱兒的手朝機場外走，我對他說：「東哥？」

「嗯？」

「你們男人其實挺蠢的……」

「啊？」

「我開始害怕吳風不會參透我的用心了…」

「為什麼？」

「因為你們男人連女人的話都無法參透更不用去說理解內心了！」

「何以見得？」

「那次我叫吳風去廚房把碗筷刷了。他很乖的照做了，他真的就只是刷了碗筷，我去檢查的時候碟子還靜靜地躺在水池裡面。」

「有錯嗎？是你自己沒有表達清楚啊！」

「還有一次他凌晨三點還在玩王者榮耀，我被吵得睡不著，就坐起來沖著他嚷，我說，你今天可以不用睡了，滾到客廳去玩通宵吧。他竟然開心的跟花兒似的說，老婆你今天怎麼對我這麼好！」

「……不是……有錯嗎？」

看到胡小東一臉懵逼，完全不知道吳風錯在哪裡的表情，我瞬間感覺腦殘的是自己，竟然忘了他也是個男人！

「沒錯，錯不在你們，只是活該你們單身！」

「不是，我還是沒有搞明白，有錯嗎？」

「你們棒極了！一點錯都沒有！」

「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沒見過你的人不會明了。」胡小東笑起來哼起歌。

「李宗盛的歌！唱的真好！」我被他哼出的歌聲驚艷到。

「喜歡就好！」

「喜歡啊！好聽！」

「哈哈哈！」

「嘻嘻嘻！」

和他聊天談心，聽他清唱歌調，這種把所有煩惱拋之腦後，刻意隱藏的感覺沒有什麼不好。反正我就是這樣，喜歡把每一天當成末日來珍藏，反正明天和意外誰也不知道哪個先到！

胡小東送我和小萱兒回到我家，臨走前他說：「看樣子，在你心裡我連前男友都不是了。」

「以前是什麼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你是我很重要的鐵哥們兒！」

「忘了曾經就好…」

「真正的忘記，並非是不再想起，而是偶爾想起你，內心也不會有波瀾。你仍是我會惦記的人，卻不再是我心中的火花。」

「…我很感謝這次在巴黎遇見你，讓我重新認識了你，曾經的我抓著執著不放，如今你的口中句句是他，倒是讓我釋然了，謝謝你的坦誠，丫頭。」

「所以，東哥，打算什麼時候請我喝你的喜酒。」

「看不到你幸福，我不會愛別人…」

「剛才不是說釋然了嘛？」

「只是沒有之前那麼內疚了，並不是知難而退了。想太多了你，傻瓜。」

「東哥…」

「嗯？」

「我要的不是託付終生的人，而是深愛對方並且堅信不疑的人。你還是不懂，比如說之前的你和我。真心相愛的兩個人，不會輸給家庭差距，不會輸給身高年齡，不會輸給第三者或是前任，不會輸給流言蜚語，不會輸給父母的反對。只會輸給不珍惜、不努力、不信任！當初的你也是，現在的我還是！」

「我承認當初是因為我的無知傷害了你。但是你知道嗎？現在的你，真的是狠狠的報復了我。因為你的一言一行都無法掩蓋你對他的歡喜，你們在一起時你會傻笑，打電話時也會傻笑，發信息時還會傻笑，別人提起他時你也會傻笑，我曾無數次撞見你倆對視的眼神，那就是愛對人的模樣，只是我不懂，你們女人是怎麼想的。為什麼他認了錯，說了重新開始，你還是不接受。」

「過了耳聽一切的年紀。我想要的只是踏實。」

「所以這份踏實，你只要他給的？！」

「對！只要他給的。所以，我只希望他可以足夠成熟一些，你知道的，他害我失去了我期待已久的寶寶，如果他足夠成熟足夠理智，我和他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他就是這個死德行，你以為他愛的漫不經心，其實你卻牽動了他的所有神經。哈，身為他的情敵，我貌似不應該為他說話才是。」東哥笑的很生硬，我回應他的笑容也是…

第二天午後，我在民政局的等候室等到黃昏，直到整個大廳里只剩下我一個人，有位工作人員走過來對我說：「不好意思，我們下班了，請您明天再來吧。」

我很慶幸他沒有來，也很失望手機一直沒有響…

我看見很多對歡天喜地的進去拿著紅本出來的情侶，也看見幾對冷著臉進去出來后各走各的背影…

人來人往間，漸行漸遠，坐在我身邊的人也越走越少…

我很失落的看了看手機，對那位工作人員說：「謝謝！」

走出大廳的時候，已經太陽已經躲在山後了。

吳風雙手插兜，站在對面的路邊靜靜的看著我。

他那玩世不恭的樣子還是婚前那樣，絲毫沒變，我和他站在馬路對面，隔著寬寬的路面，看著彼此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他見我嘴角的笑意，沖著我喊：「我在這裡等你了四個小時，你是不是傻？我都沒有進去，你幹嘛要等？」

「不是說好離婚的嗎？」

「誰說的？」

「你呀！你在巴黎說的！」

「胡扯，我這麼愛你，我怎麼捨得？」

馬路上的車子呼嘯而過，我倆之間的對話只能靠喊。

他舉起手機指了指，示意電話說，我心神領會，等他的來電。

「喂！」

「嗯？」

「你是不是傻？」

「你才傻！」

「不離了！」

「過家家呢老鐵？」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馬路上很安靜，沒有過往的車輛，他迎著太陽的餘暉沖我走過來。

他說：「我願意不要臉的賴你一生！」

「不是說不能一輩子不要臉嗎？」

「哪個王八蛋說的？」

「你呀！」

「哦，是嗎？那我就一輩子不要臉的愛你好了。」

「不離了？」

「我想了一夜，我想不到沒有你的日子我生活下去的意義。為了挽救一條生命，救救我吧！」

「怎麼救？」

「我們戀愛吧！和以往不一樣，這次我們像模像樣的戀愛。從這一秒開始，我追你。」

「姐姐很難追哦！」

「哥哥不怕！」

我燦爛的笑了！

我向他伸出手，說：「你好，我是谷凝黛，今年二十七周歲，有個八周歲女兒。職業作家兼投資影視。」

他單手插兜，壞壞的揚起嘴角，伸出右手握住我的手，說：「我叫吳風，今年二十九歲。職業不值得一提，只是有房有車有存款有你！。」

我揚起嘴角笑，他說：「賞個臉，一起吃頓晚餐！？」

我假模假樣的用餘光瞥了一眼他身後的賓士G63，說：「這位有錢的公子，咱倆的晚餐不一定對胃口。」

「比如？」

「比如，我喜歡練地攤。但是你應該不會陪我在街頭擼串。」

「我帶你去美食一條街從頭吃到尾怎麼樣？」

「真的？」

「當然！」

這晚上，我們特別嗨，我爸打電話問我要不要回家吃晚餐，我說我正在約會，他很明顯的生氣了，但是我說和吳風約會，他瞬間平和下來說：「你們放心玩吧，小萱兒這邊你不用擔心。」

和吳風認識那麼久，我們倆第一次釋放天性，這種和朋友般的自在相處無拘無束。

美食一條街每到晚上就會人潮擁擠，我舉著大肉串邊吃邊走，他緊緊的摟著我的肩膀，就好像生怕我會被擠丟一樣。

我吃的嘴角油光，他特別嫌棄的拿紙幫我擦乾淨。

我說：「哇，好多美女！」

他眼皮都不翻一下，毫不感興趣說：「呵！美女？沒看見！」

有路人回頭看我，他會特別驕傲的說：「你別說，還真有美女！」

我說：「哪裡？」

他說：「我懷裡！」

我說想吃的東西，他就會屁顛屁顛的去幫我買。他總會說：「站在這裡別動！一定不要動，就在這裡等我。」

他總是很嫌棄我的吃相，說：「你在酒店吃東西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你這個善變的女人！」

一開始，他死活不願意吃街邊的小吃，現在他被我感染的一發不可收拾。

我看見氫氣球被迷戀的無法自拔，他竟然誇張到想全部買下來。

我說他：「有病啊？你都買下來人家買什麼？」

在我的威脅下，他最終只買了兩個。

他一米八多的大高個幫我牽著兩個氫氣球的樣子特別滑稽。

吃完飯，我們在河邊，坐在他的車蓋上喝冰啤酒。

他悄悄的蹭過臉想吻我，被我無情的用手擋住。

我超級嫌棄的問他：「幹嘛？」

「親一下呀！」

「親個屁！這是我們交往第一天，你想什麼呢？過不過關還不一定呢！」

「不是……我幸好沒說今晚去我家。」

「哎吆，大爺！您想忒多了吧。去你家幹嘛啊？看你吃屎啊？」

「就算我吃你也不去看呀。」

「我當然不去了。咱倆交往第一天你就帶我回家？想忒多了吧你！你跟別的姑娘都是一天之內搞定一生的啊？」

「不瞞你說，除了你，我對別的女人沒有興趣。」

「放屁！」

「你愛信不信。」

「我決定給你改名叫吳小浪了。你太浪了！真的！」

「……」他一時語塞，鴉雀無聲。

我問他，從什麼時候決定放棄離婚的？

他說，從我要求擁抱，他抱住我的那一霎那。他說，他擁抱我的力氣，擁抱我的心跳，給不了第二個人…

他問我，還會回到曾經的美好嗎？

我說：「那就要看你撩我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