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媽時代三十六集

沒有什麼比失去更永恆，然而我，得到了太多永恆，這對我來說真是力所能及。

愛情這東西與我漸行漸遠。

恰逢禮拜六，我帶著女兒出席昆源的訂婚典禮，不過小柯死活都要跟著我，我也只好帶她一起過來。

昆源站在不遠處，西裝革履，頭髮梳的鋥亮。

小柯不懷好意的問我。「尷尬嘛你覺得！？」

「我現在雖是百感交集，但是這百感裡面唯獨沒有尷尬。」

我曾在昆源的世界里為所欲為，是因為我感覺即使全世界都不要我，他都會始終不變的守護著我。

現在我唯一的守護者離開了，我不得不保護好自己，從現在起我只愛家人愛孩子愛事業愛生活，其他一切與我絕緣。

台上的司儀聲情並茂的問台下的來賓。「我們來玩個遊戲，如果現在來得及你會對新郎新娘說什麼！？」

台下頓時眾說紛紜。

如果真的來得及，我想狂奔過去跟他說一句：如果真的有下輩子，我一定不會這樣選擇。我一定選擇和你保持適當的距離，不會再讓你誤入歧途了兄弟。

但當昆源轉過身的那一秒，我看著他的背影黯然的想，他以後會有自己的孩子，他不會滿心裡都是小萱兒了。他馬上就會有自己的家庭，他再也不會為我隨叫隨到了。他以後究竟有多少沒有被我挖掘的好我再也不會知道了。

習慣與貪婪是多麼可怕的存在。

離開婚禮，我獨自來到酸奶店，因為我終於開始好奇昆源寫的便利貼。

通過他的字跡我可以回想到他寫這些文字時的表情，只是我後知後覺，傻裡傻氣。

他說，我希望谷凝黛永永遠遠幸福下去。

他說，我知道她會離開或早或晚，她卻不知道我已淚流滿面。

他說，我什麼都沒有忘，只是有些事只適合深藏，谷凝黛，我愛你，愛到我再也沒有力氣去擁抱你。

他說....................

我一張張的往下看，一張張的摘下來再粘回去。

我心疼卻只是因為心疼。習慣讓我患得患失忘乎所以。

昆源訂婚的第二天，我整一籌莫展的狀態，咳嗽了一夜，感覺自己馬上就會有腹肌了。

早上我含著牙刷站在洗臉池前打瞌睡，門鈴像魔咒一般嚇得我一哆嗦。我勉強的醒來去開門。

拉開門的那一刻，我困頓的雙眼真想永世合上。

除了昆源朝我呲牙咧嘴之外，還有一個跟著他傻笑的二愣子：昆源的未婚妻。

我滿嘴牙膏泡泡，口齒不清的喊道：「哇KAO，你倆腫么來了。」儘管我迅速閉嘴還是沒有避免牙膏沫噴在昆源的阿瑪尼的黑色西裝上。

「你怎麼憔悴成這樣了？」

我在昆源的邪惡眼神里看到了謬想天開，就連他的語氣都意味深長。

「因為我咳嗽了一夜！」

「真的？」

「像是假的嗎？」

「咳咳這兩聲乾咳是昆源的未婚妻發來的警告，但我只能裝傻當作她只是在為我化解尷尬而已。她接著故作姿態的問我：「小黛姐，不請我們進去坐坐嗎?

我的頭腦瞬間清醒過來。「多虧妹妹提醒，你看我只知道跟這貨貧把基本禮儀都忘了，裡面請，裡面請。」

昆源的未婚妻傲慢的經過我身邊，一副沒有把我看在眼裡的樣子。

不過沒有關係，按規矩，她是我的弟妹，我理應遷就她才是。我暗自說服自己，然後跟在她身後屁顛屁顛的去了客廳。

在我的客廳里，昆源未婚妻一副女主的姿態使喚昆源為她端茶倒水，昆源倒是熟悉我家的擺設簡直是順手拈來。

這位女士趁昆源不在的空當善意的提醒我：「小黛姐，我不管你跟昆源曾經是什麼關係，反正從現在開始你倆已經沒有任何希望了。」

我剛要警告她，跟老娘講話用詞注意點的時候昆源走到客廳，他問我：「你家廚房怎麼變樣了？」

我在一旁筆直的坐著出冷汗，心裡嘀咕著：昆源你能不能別表現出我跟你很熟的樣子？就算不能，你能不能別忘了她的存在，千萬不要

一轉身就溫柔似水的喊出我的小名？

就在我哆嗦的時候，昆源轉身了，我用力的咳嗽還不時用眼神提示他。

但他絲毫沒有理會我的存在還溫柔似水的沖我這邊問：「君君，你喝紅茶還是綠茶？」

我瞬間呆住了。

坐在我身旁的女士一臉嬌羞的回答：「綠茶吧，聽說綠茶減肥呢！」

我瞬間感覺自己囧極了、蠢暴了。

今昔非比，我還當自己是誰呢！

我越是坐立不安，我身邊的這位叫君君的美麗女士就越是很大聲響的『哧溜』『哧溜』的品著茶。

我悄悄地問她：「好喝嗎？」

她斜眼看著我點頭，然後繼續『哧溜』。

昆源這兩口子是來我這裡搞笑的嗎？

「好喝就好，好喝就好！」我瞬間感覺自己虛偽透了，就這茶葉，還是我在我爸公司保潔那兒要來的，聽說綠茶可以去除馬桶里的異味。剛才不是我不想說，等我發現是這茶葉的時候昆源已經把杯子送到君君女士的手裡了。

「你們倆先品著茶，我先去吃藥，不然的話真的要有腹肌了。失陪一下下。」我太佩服自己的機智了，還好自己感冒了，不然除了說去廁所不知道還能有什麼理由可以離開這麼久。

沒過一會兒，昆源就在客廳沖著我的方向嚷嚷。「谷小黛，你誤食砒霜了還是怎麼回事？怎麼一去不復返了？」

我知道昆源肯定會過來看個究竟索性把整瓶葯全倒在手裡。

「你這是在慢性自殺嗎谷凝黛？」昆源一下子打掉我手裡的葯，緊張的沖我吼起來。

「噓！小點聲！」我見客廳的那位小主沒有察覺才安心起來：「第一，我的人生那麼美好我幹嘛要自殺！第二，手裡的葯就要全部吃掉嗎？難道我就不能數一數了嗎？」

「你最好是好好活著！」

「不然呢？」

「不然.......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昆源，無論以後見到或見不到都無所謂，重要的是你有自己的家庭了，你要有擔當你要負責任。往後，我也會建立新的家庭，那時候，保護我的人就會是我的丈夫。而現在，保護我的人也不會是你。我要指望我自己！」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反正........

「那就不要說了，曾經是曾經，我們都有責任有義務往前看，你有你的未婚妻，我有我的龔小萱。把現在不能說的話爛在肚子里，現在不能說以後也不要說。」

昆源，謝謝你出現在我最美的年華。

我們一直長大，也一直在學會忘記、放棄、理解以及再見！

有好多事情，我們都心知肚明，也有很多話，一旦說出，就無法重合了。讓我們把最美的記憶留在過去吧，不要讓我們的回憶隨著歲月顛沛流離。

昆源，謝謝你的守候，你曾經的愛，以及我們的過去，讓我們正視自己的內心，朝著過去說句晚安，說句永眠吧。

這是我最後一次在我的地盤見到昆源，再聽到有關他的消息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昆源的父親發信息告訴我：「小黛，有時間過來看看你乾媽吧。」

「怎麼了？」

「她快不行了。」

我瞬間淚崩捧著手機很小聲音的流淚，這一陣子，我流了太多的淚，見證了太多生離死別。

前一陣子乾媽住院我每天跑前跑後去陪她說話，她得意洋洋的炫耀自己兒女雙全，那醫院的護士每天輪流「參展」我們幾個。

有不開眼的指著我問：「你是昆源的女朋友吧真漂亮哇！」

我很直接的抗議：「我是昆源的姐姐！」

我乾媽躺在病床上對人家解釋：「這是我乾女兒！凝黛小的時候就長的水靈，我們甚是喜歡。」

昆源就坐在一旁玩手機，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

然而，好好的一個人就這樣沒了......

我感覺自己真的快要休克的時候悄悄點開昆源姐姐的微信，她的朋友圈寫道：我好想要個時光機，我好想回到過去。

我剛止住的眼淚瞬間再次崩潰。

我再見到昆源，他披麻戴孝，聲音沙啞，就連眼神都是獃滯的。

我披著孝衣以女兒的身份跪在昆源對面守孝。

我悄悄的打量昆源，他的眼睛是腫的，我的心是疼的。

他沒有媽媽了.......

那個當初信誓旦旦的跟我說，我家是我家，他家還是我家的男人此時此刻哭的像一個小孩子。

我想過去拍拍他，但我不能。

我想過去哄哄他，但我不能。

我想過去一巴掌拍過去，然後告訴他：「你tmd別這樣，我tmd心疼。」但是，我還是不能。

為什麼當初我幾度昏厥的時候，他就可以明目張胆的保護我、寵著我、哄著我、陪著我。而我，能為他做的，就只能是靜靜地看著他哭呢。

我偷偷看了看身邊的昆小菲，她是昆源的親姐。

所有人都圍著她安慰，只有我在圈外。

我不是不想去安慰她，是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她。

所有人都是一樣的話：「節哀，節哀。」

我在心裡想，節哀你妹的！節哀這倆字要是管用的話，我們還至於跪在這裡哭的稀里嘩啦嗎？

我更想把圍在姐姐身邊的人全部撥到一邊，然後告訴她們，你們這樣圍著她，還不如讓她一個人靜一靜。

但是我多次試圖衝到包圍圈裡把她拉出來，但是都失敗了。

我氣餒的坐在一旁，昆源看了我一眼，然後小聲的問我：「你難過嗎？」

我抬眸瞪他：「你大爺的，你說呢！」

我看得出他有些想笑，但是他內心的難過很快就把笑趕走了。

「谷凝黛，你總是跟自己過不去，我大爺就是你爸.......」

昆源你這樣的解釋真是碉堡了，我估計你爸要是知道了，肯定會跑過來一巴掌拍死你。

「谷凝黛，你還記得你九歲那年嗎？」

「你是想說我媽媽去世的那年嗎？」

「其實，你真的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開！玩！笑！」我瞪他一眼，打算不再理他。

「你媽去世那天，別人都在靈堂追悼，唯有你跑了出去。我默默地跟在你身後想看看你究竟要幹嘛。」他很難過的樣子。

「然後呢？」

「然後你在一個很不起眼的角落裡抱著自己的腿坐著。」

「因為我哭起來的樣子很難看，我只是不想讓別人看到而已........」

「呵，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是躲在那裡哭......」

「別說了你，一不準動，二不準哭，三不準露出大門牙！」

「我偏要露門牙！我偏要說！你那天昏倒了你還記得嗎？」

我當然記得，因為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天的昆源。

我媽去世的那天特冷，我站在外面手都凍腫了，加上情緒低落沒過多久我就昏倒了，在我昏倒前我聽到昆源猙獰的喊：「快來人啊，快來救救谷凝黛。」

「你那天是以為我也死掉了嗎？」

「不，我只是單純的拖不動你找人把你弄走罷了。」

放在平常聽到他這樣說，我肯定會捧腹大笑。但是今天，我卻異常的淚流不止。

這兩年，陸陸續續離開的親人太多了，我們連再見都沒來得及說。

原來世界上真的沒有如果，奇迹也是微乎其微的。就連祈禱都是善意的寄託。

我不知道是因為想我媽還是想他媽，還是懷念他，我就是想哭，扯開嗓子哭，流著鼻涕還有口水哭。

我用力的擦鼻涕，聲音驚天動地。昆源一開始還在隱忍，後來他受不了，我就看他很痛苦的站起身，唰的就吐了。

原本在昆小菲身邊的人群瞬間改變了安慰方向，他們不斷的安慰昆源。「別哭了，你千萬不要再哭了。再哭下去就不是吐這樣簡單的問題了。」

我還是跪在原位使勁哭，拚命的擦鼻涕，其實我知道昆源不是因為傷心過度導致嘔吐的，他只是因為我擦鼻涕才嘔吐的。

從小到大，我只要拚命擦鼻涕，他就會狂吐不止，除了今天，換做平常他一定會一邊指著我一邊吐著一邊說：「媽的，你別再這樣了好嗎？聽起來量就很多的樣子。」

身邊還有人小聲議論：「怎麼沒有看見昆源的未婚妻？」她人答道：「懷孕了，在家養胎呢！」

我看看昆源，然後問他：「孕吐原來也可以轉移哇？」

他瞪我：「滾蛋，你心知肚明我為什麼會吐！」

我聳聳肩膀繼續裝傻：「Idon·tknow。」

送走乾媽，待一切安頓好，我打算不辭而別。

我剛要拉開車門，昆源在我身後問我：「從此之後你就會消失在昆源的世界里。標準的谷凝黛做派。對吧？！」

我轉身。「什麼意思？我不太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