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元宵（1）
周家人在貓兒衚衕吃了午飯就走了，施明瀾把邵庄叫到書房說話，將近申正邵庄才告辭。
施明瀾坐在書房裡面露沉思，施喬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把剛沏的茶放到他面前，問道：「爹爹，如何？」
施明瀾回過神來，笑道：「還行吧，品性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就是城府有些太深了。不過他如此年輕就身居高位，這也是難免的。」
施喬鬆了口氣，露出甜甜的笑。
施明瀾看著不由給她潑冷水：「這樣的人，很難與人推心置腹，成親后相敬如賓不難，若想琴瑟和鳴，恐怕你得費許多心思。」
「我知道。」施喬挪了張錦杌過來坐在他身邊，語調充滿朝氣，「我和他能做夫妻，雖說少不了人為，但緣分還是有的。既有這個機會，我一定要試試。如果不能琴瑟和鳴，相敬如賓也可以。」
但這世上的事往往事與願違，怕就怕最後連相敬如賓都不行，施明瀾望著女兒妍麗的面容，想到她的姻緣如此潦草的就定下了，縱使邵庄年輕有為，也難免感到遺憾悵惘。
不過事已至此，說這些只會讓人心生憂愁，施明瀾和煦地笑了笑，寬厚的手掌撫上她的頭：「是啊，緣分難得，不抓住就太可惜了。」
年節總是過得很快，眨眼元宵就到了。
吃了團圓飯，施家闔家出動去卿園聽戲。正巧每年三春坊都有元宵燈會，聽完一出遊園驚夢，施竹、施謙吵著要去逛燈會，施喬聽著心動，便裹著斗篷跟他們一塊兒去。燈會上什麼人都有，最容易生事，施老太太放心不下，忙讓施正跟去照看。
從卿園出來往南走，數不清的花燈燦如銀河，高懸的明月遙相輝映，街上遊人如織，笙樂飄飛，一派歌舞昇平的盛世景象。
施竹、施謙打打鬧鬧地跑在前面，施喬和施正慢悠悠走在後面。逛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遇到了周家姐妹幾人，施喬主動上前見禮。
看到施正，周大小姐不由臉色微紅，默默地行了個禮，倒是她的兩個妹妹脆生生地喊了聲「施大哥哥」。
施正笑著應了，問她們想不想要糖人。
他是長子，又從小跟在施明瀾身邊學習打理書院，待人既不像施竹那麼高傲，也不像施謙那麼自來熟，給人的感覺非常踏實、質樸，所以既得長輩倚重，又得小輩喜歡。
聽他那麼問，周家的兩個姑娘不禁歡呼一聲，雀躍地跟著他去小攤上買糖人。施喬和周大小姐便跟著走過去，站在旁邊嫦娥奔月的花燈下說話。
「怎麼不見你三妹妹？」施喬問。
「方才在西街看雜耍，突然說要去買什麼芙蓉齋的點心，我就讓她去了。」
「她一個人去的？」施喬訝然，「芙蓉齋在三春坊最南邊，可遠著呢。」
「我說讓婆子去買，她非要自己去，我哪敢勉強她？」周大小姐面露無奈，「所幸她身邊有丫鬟服侍，我又叫了個媽媽悄悄跟在後面，想必不會有事。」
原來如此，施喬笑道：「難為你想得這麼周全。」
「我也是沒辦法。」周大小姐嘆了口氣，「如若她磕著碰著一點，祖母那裡可不好交待，別說是我，就是我娘也得吃一頓排頭。」
周家有五個女兒，次女早夭，長女靜環、四女靜琳和幺女靜瓊是同胞姐妹，三女靜瓔則是周春禹兄長的女兒。因父母前些年病逝了，周靜瓔一直跟在祖母身邊。
周老太太喜歡出身高門的長媳，相比之下，對出身較低的次媳就沒那麼喜歡。周靜瓔耳濡目染，對周太太並不親熱，連帶著也不喜歡受周靜環這個姐姐的教導。
周春禹和施明瀾親厚，所以周家的這些事，施家人是知道的。
施喬挽起周靜環的胳膊，笑道：「姐妹們年歲漸長，能相處的日子也就這一兩年了，能擔待的就擔待吧。」
周靜環笑著點頭，顯然也是這麼想的。
那邊糖人已經做好了，施正付了錢，把拳頭大的糖兔子遞給周靜琳和周靜瓊，然後又遞了一個糖娃娃給周靜環。
「啊，我也有？」周靜環又驚又喜，有些拘謹地接過來。
施正笑道：「五妹妹說你肯定喜歡這個。」
周靜瓊舉著糖兔子，望著姐姐偷笑。周靜環不由紅了臉，見施喬沒有糖人，她臉上微愣：「只有三個嗎？那這個給雪娘吧。」
她把自己的糖娃娃遞給施喬，施喬卻笑道：「剛才街口也有賣的，我已經吃過了。」
周靜環這才羞澀地向施正道謝。
施正朝她笑了笑，見她們身邊跟了不少丫鬟婆子，就對施喬道：「那你們慢慢逛，我去前面找二弟和小四。」
既然遇上了，少不得要跟周家姐妹一起逛逛，施喬笑著點頭。
施正匆匆走了，施喬和周家姐妹閑聊著走在花燈下，一個穿絳色綢衣的婆子神色凝重地從街角轉過來，嘴裡喊著「大小姐」快步走向周靜環。
看到走在周靜環身邊的施喬，婆子面色微怔。
「孔媽媽？」周靜環滿臉詫異，前後看了看，「靜瓔沒回來嗎？」
孔媽媽瞄了眼施喬，像是不知該如何開口，施喬便招呼周靜琳和周靜瓊：「走，我們去那邊看燈。」
等她們走開了，孔媽媽才附到周靜環耳邊說了兩句話，周靜環猛然瞪大了眼，難以置通道：「你可看真切了？」
「老奴看得真真的。」孔媽媽毫不遲疑，「我看著他們進了茶館，才趕回來報信。」
周靜環心神俱震，喃喃道：「不行……不能放任她……」
孔媽媽瞟了眼那邊正在看燈的施喬，低聲問：「現在怎麼辦？」
「自然要去將她帶走！」周靜環定了定心神，很快就有了主意。
她整了整神色，走過去對施喬為難道：「靜瓔發現孔媽媽跟著她，鬧脾氣不肯回來……」
施喬會意，忙道：「那你們快去看看她，我自己去前面找大哥他們就行。」
周靜環便帶著兩個妹妹急急忙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