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姐弟（2）
天色將黑的時候，施喬踏進了家門。
甘媽媽等人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回來了，匆忙迎出來。
「小姐，您回來了！」甘媽媽望了望她身後，目露希冀，「找到四少爺了嗎？」
施喬搖頭，大家一陣沉默。
「不過好歹有線索了，有希望。」施喬強打起精神說，「先進去吧。」
回房后，小卉服侍施喬沐浴更衣，甘媽媽去廚房幫著張羅晚飯。大家食不知味地吃了飯，早早地歇了。
雖然身體很疲憊，施喬卻難以入眠。小卉今晚也沒有睡炕，而是睡在她房裡的軟榻上。聽到榻上的傳來翻身的聲音，施喬也跟著翻了個身。
「小姐？」黑暗中傳來小卉低低的聲音。
施喬嗯了聲。
「咱們……怎麼辦啊？」
施喬沉默良久，說了一個字：「等。」
小卉嘆了口氣。
施喬的心也跟著這聲嘆息刺痛起來，她何嘗不知道「等」是最消極最不是辦法的辦法，可是她又能怎樣呢？作為無權無勢的普通人，面對那些錯綜複雜的強權，她無力抗衡。她所在乎的人，在那些人眼中可能毫無價值，她有時都不知道該相信誰、懷疑誰，只能憑直覺做出選擇。她甚至不能像小四那樣豁出命去救她，因為她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雖然看不見，但小卉敏感地察覺到了施喬消沉的情緒，不由暗暗後悔問出剛才那個問題。
她側身面朝床的方向，用輕快的語氣說：「早上星月小姐來了，帶了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兒，說是給您打發時間用，我替您收下了，明早給您瞧瞧。」
「嗯。」施喬又翻了個身，面朝床外，「我沒在家，她沒起疑吧？」
「沒有，我說您去卿園聽戲了，本以為星月小姐會去卿園找您的，誰知道她聽了只說明日再來看您，就打道回府了。我覺得星月小姐有心事。」
星月是個樂天派，很少有心事，施喬道：「到時候我問問她。」
「嗯，星月小姐肯定什麼都願意跟您說的。」小卉笑道，提起另外一件事，「對了，今天青竹巷那邊派婆子來送東西，聽那婆子說，福榮公主府的尋澤少爺定親了。」
潘尋澤？
黑暗中，施喬微怔，想起去大佛寺的路上，潘尋嫣向她傾訴的那些事。
「定了哪家的姑娘？」她問。
「說是什麼黔南王府的小郡主。」小卉道，「小姐，黔南王府是不是在南疆？南疆那麼遠，又是蠻荒之地，潘家怎麼給尋澤少爺定了門這樣的親事。」
小卉是她最親近的人之一，施喬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了她。
「這麼說，以後潘家就是晉王黨了？」
「可以這麼說。不過朝廷的事太複雜了，我也不敢肯定。」施喬道，「青竹巷那邊是什麼態度？」
「我看那婆子說起這門親事挺歡喜的，青竹巷那邊應該是支持的吧。聽說是尋澤少爺親自到青竹巷報的喜，還跟大老爺在書房裡說了好久的話。」
施喬有些意外。
潘尋澤不同於潘尋嫣，他已經十七歲了，早已明事理了不說，前幾年還托施遠茂的關係拜在了名師門下，不可能不知道與黔南王府結親意味著什麼。特別是在施家並不屬意於晉王的情況下，他娶段氏女，不就是在跟施家對著幹嗎？
「知道他和大老爺說了些什麼嗎？」
「不知道，那婆子沒說，想必青竹巷的人也不清楚吧。」小卉道，「他們關起門來說話，誰敢去聽牆角。」
也是，施喬點了點頭。換作以前，她肯定對別人的事不感興趣，可最近這幾個月實在是發生太多事了，她的生活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再也沒有以前的安靜平和。她下意識覺得自己應該多多關心外面的各種消息，說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場。
「有機會打聽一下，看看能不能打聽到什麼消息。」
雖然不知道她的用意，但小卉還是毫不猶豫地應下：「嗯！」
*
翌日，小卉睜開眼，發現床上已經沒有了施喬的身影，她驚得挺身坐起，光著腳就衝出了寢房，結果跟端著托盤的甘媽媽撞到了一起。
「你這孩子，怎麼毛毛躁躁的！」甘媽媽氣道，見蓋盅里雞湯沒有灑出來，才鬆了口氣。
「娘，娘，小姐不見了！」小卉急道。
甘媽媽瞪了她一眼：「小姐早就起床了，已經晨練完，正在書房練字呢，你以為跟你一樣，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小卉又驚又愧：「那您也不叫我！」
「是小姐攔著我不讓叫的，說你昨夜睡得遲，讓你多睡會兒。」甘媽媽用不爭氣的目光看著女兒，「你說你，怎麼一點都不自覺呢？」
「我下次再也不這樣了。」小卉連忙保證。
甘媽媽又瞪了她一眼，這才端著雞湯進了書房。
施喬剛放筆，正把剛寫好的字疊起來，聽到動靜抬眼看來：「是我讓她睡的，你幹嘛要說她。」
「您這麼慣著她，我要是再不敲打敲打，她就該無法無天了。做奴婢的沒有奴婢的規矩，要是讓外人知道了，會笑話的。」甘媽媽嗔道，放下托盤，掀開盅蓋，用湯匙攪了攪，「燉了兩個時辰，您快嘗嘗。」
施喬喝了一口，才接著說：「又不是那種人多口雜的大家族，誰會笑話。」
甘媽媽從不在這種事上與她爭辯，問道：「星月小姐說了今天會過來，您看是不是把午膳預備著？」
「備著吧。」
*
小卉梳洗好，聽說施喬去後花園了，她直奔花園。
花園一直是顧媽媽在打理，施喬死裡逃生一回來就把人送回了青竹巷，青竹巷只當她心裡有怨氣，倒沒說什麼。
顧媽媽一走，花園就沒人管了，剩下一些還沒栽種的花苗就那麼堆在角落裡，大部分已經乾死了。小卉進花園的時候，施喬正在刨坑，她連忙拿起花鋤過去幫忙。
「您要種樹嗎？」這坑也太深了點。
「不是。」施喬又刨了幾下就扔下鋤頭，「行了，就這樣吧。」
她叉著腰喘了兩口氣，從旁邊的花叢里摸出個小匣子來。
小卉趕緊四下張望了一番，小聲問道：「這不是您用來裝首飾的匣子嗎？」
「嗯，以防萬一。」
小卉打開匣子一看，裡面裝著一些自家小姐平常不怎麼佩戴的首飾。其實她不太明白「以防萬一」是什麼意思，但小姐做事自有道理。
她問：「您要把這些首飾埋起來？」
施喬點頭，把匣子關緊，用牛皮紙嚴嚴實實地裹了好幾層，放進坑裡，開始填土。
等坑幾乎要填平的時候，施喬把那些還活著的花苗一股腦全種在了上面，然後仔細培上土，就像平時種花那樣。
剛忙活完，回房換好衣裳，沈星月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