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夜襲
「說起來，凱特有那個耳朵是金剛老師做的嗎？」不知道是誰突然提起了這個問題。
一開始並沒有人注意，因為凱特來的時候是在冬天，冬天只有黃鑽和金剛老師在工作，所以其他人不知道是不是金剛老師做的，黃鑽也記不太清了，他當時實在是太困了。
而他們談論的主人，現在卻在自己的屋子裏面唉聲嘆氣。
他的手上已經有裂痕了。
金剛石的硬度真的不是說說的問題，金剛石握着他的手的動作其實已經很輕了，但是和金剛石的硬度比起來，他8.5的硬度實在是不夠看，手背上已經有划痕了。
冬天工作了將近三個月，作為新人的凱特被允許去休息睡覺再去跟着亞歷去學習知識。
但是凱特睡不着。
他的房間在金剛石的房間的旁邊，隔壁就是金剛石的房間。
然而大部分時間，金剛石都是盤腿打坐冥想，當然大部分時間都會睡過去，床鋪基本上用不到。
只是因為這麼一點小傷就去找露琪爾【金紅石】好像不太好，他嘆了一口氣，拿了黑色的手套套在了手上，蓋住了自己手上的裂紋。
睡眠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他閉着眼睛，竟然真的睡著了，側着身躺在床上，連鞋子都沒有脫。
「老師？你怎麼在這兒？」帕帕拉恰詫異的看着金剛老師站在凱特的門前卻沒有推門進去，有些好奇的問道。
「沒什麼。」金剛石轉身離開了，並沒有回答帕帕拉恰的問題。
「這孩子怎麼不拉窗帘就睡了……」帕帕拉恰走到凱特的房間裏面，幫他拉上了窗帘，然後給他脫下了鞋子讓她躺在床上睡。
「好好休息，寶貝兒。」帕帕拉恰說道，然後轉身離開。
現在學校里一共就這麼幾個人，每天都挺忙的，月人一般三天來一次，但是平常的巡邏也不會鬆懈的。
夜晚。
金剛石再一次來到了凱特房間的門口，他站在門口，看着即使在夜晚也散發着濃濃暖意的凱特。
晚上的凱特散發的光更加溫柔一點，屋子裏面沒有放發光水母，能夠讓凱特睡個好覺。
金剛石輕手輕腳的走進來，坐在了床邊。
他把凱特掙開的被子幫他掖好，手套和襪子都脫了下來。
這樣的行為似乎並不是學生和老師之間可以做的。
他在想什麼呢。
金剛石也有點迷茫。
從人類，到月人，再到寶石人。
他活了成千上萬年，從一開始滿世界都是人類，到後來什麼都沒有，每天的工作就是祈禱，讓人類的靈魂到極樂那一邊去。
好像什麼都沒有，空虛的，寂寞的，無趣的……還有盈滿了心中的茫然。
他身邊的寶石人從出生到死，一批換了一批，月人卻還是那些，能夠陪在他身邊的，似乎什麼都不剩了、
凱特能活多久呢？金剛石也不知道、
如果他把凱特留在學校裏面，不讓他出去，那他估計能活很久，可是那不是他應該做的。
他……是人，他自己是沒有辦法決定凱特的去留的，沒有自由的日子他是嘗過的，那種滋味並不好受，他也不能這麼做。
好像，就只能順其自然。
凱特像是夢到了什麼，在夢中都笑了起來，手動了一下，把嚴實的被子掙開了一個口子。
金剛石再一次把被子給他掖好，望着金剛石的側臉嘆了一口氣。
凱特……是不同的。
並不是說，他曾經是個人類，如果這麼算的話，不管是寶石人還是月人，都曾經是人類，那他們為什麼沒有得到特別的對待。
其實這件事，金剛石也有些想不清。
他知道任何艱深晦澀的知識，也知道書本上或者曾經的網絡上教授的人情世故。
只是……他到底不是一個人。
只是個被人類造出來的機器罷了。
機器，是沒有心的。
沒有心的話，那他心中所想的，存在的情感又是什麼。
不可否認，他是愛着寶石人的。
這種愛又是什麼，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情感。
讓人感到不安，卻又讓人沉浸在裏面，饑渴的汲取著。
那樣奇妙的情感。
在學校裏面，半夜時分除了在外面巡視的辰砂，沒有任何人醒著，金剛石也不會像白天那樣，被帕帕拉恰發現而擔憂著。
可是，為什麼會因為被帕帕拉恰看到而感到心虛？
只是來看一下凱特而已，並沒有什麼需要心虛的不是么？
但是那種做了壞事被人撞破的窘迫感不知從何而來，彷彿這是……不正確的。
寵愛自己的孩子不應該是應當的嗎？
凱特翻了個身，面對着金剛石，手放在了面前的枕頭上。
「晚安。」金剛石站了起來，再一次幫他掖了被子之後準備轉身離開。
「你過來就坐了一會嗎？」凱特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在寂靜的夜裏格外的清晰，他的聲音因為睡意變得有些綿軟，金剛回過身，和凱特對上了視線。
「半夜來我房裏是準備夜襲嗎？」
「你成天在想什麼。」金剛石頗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他把凱特抓着他衣角的手拉開，把他的手塞回被子裏。
「誰讓你半夜來我屋子裏面的。」凱特打了個哈欠：「你來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
「跟我還客氣什麼。」
「正是因為沒什麼客氣的。」金剛石搖搖頭。
凱特裹着被子坐了起來：「喔，你幫我脫了衣服啊，多虧我不是妹子，不然現在就要尖叫說有流氓了。」
金剛老師把凱特的面孔帶入女孩子的身體，卻發現也沒有那麼不容易接受。
不過這怎麼想都不對。
他總不能給他雕個胸出來。
凱特和金剛石相對無言。
「你睡吧，我走了。」
以金剛石平常困頓的情況，大半夜出來就已經非常的不合常理了，而且還在自己床邊坐着。
他總覺得自己想歪了。
比較像爸爸擔心孩子半夜着涼來房間里給孩子蓋一蓋被子？
把他爸爸的臉放在金剛石身上，凱特不禁笑了出來，他爸爸是個高中教師，長相也是儒雅清俊的那一款，安在金剛石身上，實在是有些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