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別怪本王輕薄你(首訂走起!)

第94章 別怪本王輕薄你(首訂走起!)

他怕壓著她她會不好受,便翻了個身自己背貼著地躺下,讓她躺在他的懷中,扯過了旁邊的乾衣服,蓋在了她的背上。

他下水的時候褪去了衣裳,因此,他的衣裳是乾的。

「卓離郁……」妙星冷顫抖著牙關開口,此刻顯然還沒清醒,只是下意識地說話,「我好冷,幫幫我……」

「別擔心,很快就不冷了。」他輕聲道,「再等一會兒,一會兒就暖和了。」

才從水池裡爬上來,二人的軀體自然都是冰涼的。

卓離郁將手掌貼在妙星冷的脊背上,把自身的功力緩緩輸給她,另一隻手環住她的腰身,幫她儘快驅散體內的寒意。

雖然肌膚相貼,此刻他卻沒有時間去想入非非,幫她驅寒,比占她便宜來得重要。

很快,二人的身軀都有了暖意,他察覺到懷裡的人不再顫慄,安安靜靜地趴在他的胸膛上。

夜太寂靜,他都能聽清她的呼吸,均勻又平穩。

看來,已經沒有大礙了,等她的身子再暖和一些就好。

他就這麼靜靜地擁抱著她,腦子裡忽然蹦出來一個想法:如果能一直這麼擁抱下去,似乎也不賴。

而就在下一刻,空氣中的腳步聲讓他回過了神。

「殿下,那群人已經被引開了,趁馬蜂追著他們跑,屬下便趕緊回來了。」是席洶的聲音。

席洶一邊說著,一邊走近了水池。

然而,水池裡沒有半個人影。

席洶的目光掃了一圈,在河岸邊發現了一團……人影?

光線不好看不太清,他便試探性地喊了一聲,「殿下?」

「不要靠近。」那邊傳來了卓離郁的聲音,「你身上穿了幾件衣裳?」

席洶怔了怔,隨即老實回答道:「屬下穿了三件。」

「最外邊兩件脫下,扔過來。」

「是。」

席洶稍微一想,就猜到卓離郁管他要衣服的原因了。

妙星冷方才跳進水池裡,衣服全都濕透了,需要換上乾的衣服才行。

席洶很快脫下了自己的外衣,朝著水岸邊拋了過去,正好精準地拋在了水岸邊相擁的兩人身上。

「殿下為何用自己的軀體給她暖身?殿下本不用這樣犧牲的,只需要撿些柴火回來……」

不等他說完,卓離郁便一句話打斷,「本王的決定,輪得到你來過問?」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屬下只是覺得殿下吃虧……」

「閉嘴。」

「是……」

席洶只剩一身單薄的裡衣,坐在樹邊替二人把風。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

妙星冷朦朧的神智有些恢復了,察覺到自己似乎處於一個溫暖的地方,讓她有一種回到了被窩裡的錯覺。

真暖和啊……

不過,似乎有點不對勁。

她的手指所接觸到的地方並不是被褥,而是光滑的、細膩的……如絲綢般的手感,卻明顯不是絲綢,因為有溫度。

她游移了一下手掌,忽然悟了。

人的皮膚?!

那就是肌膚的觸感,並且是十分細嫩的肌膚,保養極好,比她的皮膚手感還好。

此時此刻,她是跟某個人擁抱在一起!

察覺到這一點,她的睡意頓時就盡數消散,驀然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光裸的肩膀,身下的胸膛一馬平川,微微起伏。

用腳趾頭想也能猜到這是誰。

「阿星。」身下那人的聲音,清涼中帶著柔和,「你醒了?感覺如何?」

「卓離郁!你幹什麼!」妙星冷猛地坐起身,聲線拔得挺高,而她這麼一起身,立即就察覺到冰涼的空氣迎面撲來,夜風拂過肌膚,那涼颼颼的感覺讓她的腦子更加清醒了。

她一絲不掛?!

察覺到這一點,立馬就扯過了身後的衣服披在肩上,掩住了春光。

「阿星,你冷靜點,這麼昏暗的光線,也看不清什麼。」卓離郁試圖安慰她,「本王也並沒有仔細去看,畢竟本王是個正人君子……哦不對,應該說,面對你的時候還算君子……」

不等他的話音落下,妙星冷已經一個拳頭揮了過來。

卓離郁眼明手快地攔截住了她的拳頭,「阿星,你怎麼不聽解釋呢……」

「換成你是我,你能冷靜?!」妙星冷呵斥了一聲,另一隻手繼續揮出拳頭。

卓離郁輕挑眉頭,照樣攔截了那隻拳頭,雙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稍微使勁一扯,她整個人就傾了下來。

她的力氣雖然不小,在他面前還是不夠使的。

趁著她跌回他懷裡,他順勢扣住了她的雙肩,一個翻身,就把她壓住了。

「你冷靜點行不行?本王要是真的想吃你豆腐,現在也能吃,大好的時機就擺在眼前,你說是不是?」

「你敢!」妙星冷臉色陰沉。

「為什麼不敢?」彷彿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卓離郁低下了頭,在妙星冷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輕吻,蜻蜓點水般的吻,瞬間就撤離了。

他道:「看吧,吃你豆腐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不是不敢,而是不想,因為知道你的脾氣,因此,本王還算挺規矩的,除了抱著你,也沒做其他的事。」

「你又他娘的親我!老子同意給你親了嗎?同意給你抱了嗎!」

「剛才你昏昏沉沉的,本王就算問你的意見,你也回答不了,你不能怪本王沒有徵求你的同意。」

「你耍流氓還有理了是吧!如果你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被人扒光了,你會是什麼心情?」

「那要看是被誰扒了,如果是你,本王絕不會生氣的。」

「我呸!」妙星冷呵斥一聲,「你有本事別壓著我,讓我起來!」

「不行。」卓離郁平靜地拒絕,「你一起來就要打人,只有這麼壓著你,本王才能解釋得清楚,本王知道,身為女子遇上這樣的事,沒理由不發怒,本王可以體諒你的心情,因此,本王向你擔保,絕不賴賬,負責到底。」

妙星冷怔了一瞬間,隨即冷聲道:「你說的負責是什麼意思?嫁入王府嗎?」

「有什麼不妥的嗎?」

「很不妥!老子不同意。」

卓離郁聞言,目光沉了下來,「你我已經有了肌膚之親……」

「如果你覺得我會因為這種事而跟你捆綁在一起,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你也說了,你只是抱了我,我仍然是清白的,憑什麼就得非你不嫁?又不是我主動投懷送抱。」

「妙星冷。」卓離郁呼喊著她的全名,顯露出自己不悅的心情,「本王不想跟你吵,從現在開始,你仔細聽本王解釋,若是再隨意打斷,別怪本王輕薄你。」

「你……」

「你再敢猖狂一下子試試看。」卓離郁的語氣不溫不火,卻有著一絲無形的壓迫感。

妙星冷靜默了下來。

這廝有時候說著輕飄飄的話,卻有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震懾力,若是一再頂撞他,只怕他不會客氣。

頂撞他一句,被他非禮一下,很不划算。

於是妙星冷選擇了閉嘴。

「這就對了。」卓離郁慢條斯理道,「你應該還記得,在你昏迷的時候,你全身發顫,手腳冰涼,這是浸泡池水的後遺症,池水裡的藥物性質陰寒,你第一次下水根本無法適應,寒氣侵入你的體內,藥水滲入你的肌膚,本王給你吃的藥丸能夠解毒,可寒氣依然滯留在體內,不取暖便會留下病根。」

妙星冷耐心地聽著卓離郁說完了,這才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用自己的軀體給我暖身?」

「不然呢,你以為本王只是為了吃你豆腐?」

「取暖的方式只有這一種嗎?弄個火堆照樣也能取暖,你為什麼非要用這種方法?你不覺得難為情嗎?」

「席洶不在,若是連本王也走開了,只留下你一個人在池水邊,萬一有歹人接近對你不利呢?你一個姑娘渾身濕透躺在水岸邊,你認為這樣安全嗎?況且生火也需要時間,與其浪費時間,還不如使用最快捷的方法,本王是不忍心看你受凍太久,換成其他人,本王管他是死是活?」

妙星冷語塞。

靜下心來想一想,如果不是她自己跳進了池子里,也就沒後面這些事了。

卓離郁有合理的解釋,她若再去計較,反而顯得小肚雞腸。

「那麼,我現在是不是已經沒事了?」再一次開口,她的氣勢明顯弱了一些。

她在說服自己冷靜。

這一次的『肌膚之親』,並不值得她去計較。

就像卓離郁說的,他只是不想看她受凍太久,才會用他自認為最快捷的方法給她驅寒。

「你已經康復了,不用擔心有什麼後遺症。」卓離郁唇角輕輕勾起,「現在是不是冷靜下來了?」

「冷靜了,請你讓我起身。」

他們現在的姿態依舊十分古怪,被他壓著,令她覺得尷尬。

「本王還想再問你一個問題,你仔細回答之後,再讓你起來。」

「什麼問題?」

「齊王府里缺一個女主人。」他的語氣輕緩又平靜,「你真的不考慮一下?」

「你這麼問我,那我也要問你。」妙星冷淡淡道,「婚姻大事都講究門當戶對,沒個體面的身份,就只能淪為小妾,我不是名門貴女,甚至連小家碧玉都不算,你娶我回去做妾嗎?」

「原來你顧忌的是這個問題。」卓離郁低笑一聲,「如果連這個問題本王都沒考慮好,那就未免太沒誠意了,只要你能同意,本王就能給你安一個體面的身份,你不需要操心名分的問題,只需要點頭即可。」

妙星冷再次無言。

他想得倒是周到,原本還以為這個問題可以難住他,可他竟然會那麼隨意地拋出一句——你不需要操心名分的問題,只需點頭即可。

給她安個體面的身份,達到『門當戶對』的要求,這倒是個聰明辦法,他說得輕巧,辦起來恐怕不輕鬆。

可她只需要點頭,所有的問題,他都會一個人解決。

她倒是蠻欣賞他這一點,他做事極有主見,會合理安排好一切。

但是——

沒有感情作為前提,又哪來的好姻緣?

「抱歉,我不答應。」妙星冷只能給出這樣的一個回答,「當今世道,女子嫁人無非就是幾個理由,一是為求榮華富貴努力擠進大戶人家的家門;二是與情郎情投意合,水到渠成;三是父母做主安排姻緣,不可違逆。而我呢,榮華富貴不太渴望,情郎嘛似乎也沒有,雙親都不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扯淡,你給我一個嫁人的理由。」

「你可真是伶牙俐齒。」黑夜之中,他的目光更多了一絲興味,「你塞給本王這麼一大串理由,本王還能說什麼?」

「你是不會強迫我的,對吧?」

「不強迫你,只是想提醒你,人生幾十載,你總不能一輩子做個孤家寡人,本王曾經也像你一樣,覺得自己一個人過也挺好,可是人的心態總會變,如今本王就想,有個人陪著一起過日子,日子會更熱鬧有趣。」

「或許你說的有道理,可我目前對你並沒有興趣。」

「無妨。你的沒興趣,對本王來說也算是一個挑戰,本王樂意接受這樣的挑戰。」

他說著,起了身,伸手扯過了自己的衣裳遞給妙星冷,「本王的衣服對你來說會有些大,但是很暖和,快些穿上。」

妙星冷的肩膀上此刻披著的是席洶的衣服,眼見著卓離郁把衣服遞了過來,沒有伸手去接。

「我有衣服穿了,你的外衣留著自己穿吧。」

「你肩上披的那是席洶的衣服,本王跟你換一下,你穿本王的。」

「你何必這麼麻煩?我知道你的衣服料子比較好,可我不嫌棄席洶的衣服。」

「這不是衣服料子好不好的問題。」卓離郁輕描淡寫道,「就是不讓你穿其他男人的衣服。」

妙星冷:「……」

她還真沒想到這一層上去。

不等她接過衣服,卓離郁便把衣服朝著她身上一丟,緊接著,把她肩上那件席洶的外衣扯了過來。

妙星冷覺得後背一涼,連忙把卓離郁的外衣穿上,攏緊衣襟,紮好腰帶。

卓離郁穿上了席洶的衣服,站起了身,低頭瞅了一眼外衣的長度,道了一句,「原來他比本王矮這麼多,平時沒注意到。」

妙星冷也站起了身,望著拖在地上的衣擺。

這衣服她穿著都能當拖把了。

卓離郁高了她將近二十公分,身高直逼一米九,這樣的個子做情郎帶出去的確很有面子。

席洶與二人隔著一個水池的距離,聽見卓離郁的話,無奈道:「殿下,我也沒多矮啊,在暗衛裡面,我算是高的了。」

「你只比阿星高了一點,還好意思說自己不矮?」

「……」

「這點我要澄清一下,我的個頭在姑娘里算高挑的,否則我怎麼扮男人?我這個子再加個厚底的鞋,偽裝成男兒還是很簡單的,我的個頭要是矮了,我這鞋子得墊多高?怕是跑起來都會崴到腳,你別笑話你的屬下了,他那身高夠合格了,你不能因為自己的身高優秀,就去嘲諷人家標準的。」

「你這話是在誇獎本王嗎?」卓離郁的心情,因著妙星冷這隨意的一番話而愉悅起來,「你喜歡本王這樣的高個子?」

「我喜歡高個子,不等於喜歡你,高個子的人還是挺多的。」

「謝子荊和你師父的個子,似乎沒有超過本王?」

「那又怎麼樣?他倆也挺高的。」

「你連本王都看不上,比本王矮的也都不要考慮了,不合格。」

「你這是什麼邏輯啊?哪裡有看人只看身高的?」

「不說身高也行,就說說長相。」卓離郁繼續比較,「他們二人從外貌上看,也並沒有勝過本王。」

「人與人之間的比較,不能太過表面!」

「不說表面,那就說些實質的東西。比如錢,這是最實用的東西了,要比錢多,他們也比不上……」

「你能別比了嗎?」

「不能不比。」卓離郁一本正經道,「本王是在教會你,如何選一段美滿姻緣。」

妙星冷抽了抽唇角。

卓離郁再次開口,變得有些語重心長——

「個子、外貌、才藝、財富、居住環境、佔地領域、僕人數量、吃穿用度,你嫁人要是不考慮這些,那還嫁什麼?嫁個集矮、丑、窮、無才無能於一身,各方面劣質的人嗎?你爹娘生你下來是享福的,不是讓你去受罪的,擇婿,你必須要將對方的條件考慮得樣樣周到,不高、不俊、不富裕、統統不要。」

妙星冷聽著他的話,有些瞠目結舌。

這番話要是被二十一世紀的中國姑娘聽了去,不知多少人會拍手叫好。

卓離郁這傢伙,說起大道理來叫人無法反駁,給人洗腦的功夫必定很好。

「這些道理,你不需要跟我說,我自己會有分寸……」

「本王只是適當提醒你,有些人並不適合你。謝子荊長相還過得去,可他除了武功高強之外,並沒有什麼優異之處,才藝平平;你師父就更不用說了,又老又窮……」

「不許你說我師父!況且你也想得太多了,師父與我之間的相處,如同長輩和晚輩,他大我我十幾歲,拿我當小孩看待,至於謝將軍,本就是武將出身,何必要求他多才多藝?」

「如果你中意的夫婿各方面都及不上本王,本王是不會服氣的。」

「感情的事,得看我高不高興,管你服不服氣。」妙星冷白了他一眼,「別在這跟我扯一堆道理了,你還是先想想,司空府那一樁命案你要怎麼處理。」

「想誣賴本王,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那我就等著看事情的結果了,告辭。」

妙星冷說完之後,轉身走開,走出幾步,腳下又頓了一頓,而後轉頭看了席洶一眼,「多謝你今日幫我引開追兵,辛苦了。」

她的這聲道謝,讓席洶有些受寵若驚。

「姑娘客氣了,小事一樁。」

他沒想到這脾氣暴躁的姑娘會特意向他道謝。

妙星冷離開了之後,卓離郁目送著她的背影直至消失,這才轉頭瞥了席洶一眼,開口的語調帶著些許涼意,「你幫了她,本王也幫了她,可她只謝你,不謝本王。」

席洶頭皮麻了麻,腦海中靈光一閃,連忙說道:「殿下,很多時候,對待不熟的人才會格外客氣,她跟屬下不熟悉,這才道謝,跟殿下是老熟人,道不道謝也無所謂,熟人之間,不在意這個『謝』字。」

「你這麼一說,也有幾分道理。」卓離郁臉色緩和下來,「本王自然是希望,她跟本王越熟越好。」

「假以時日,殿下的願望一定會實現。對了,方才她說,司空府的命案?司空府死了人跟殿下有什麼關係?」

「阿星說,司空烈的二夫人被殺,兇手用的暗器,正是本王平時用的環形刀片,而且兇手是在齊王府的周圍消失,兇手作案的時候,本王剛好就不在府里,能給本王當證人的只有你們這些親信,你們的證詞幾乎無效。」

「怎麼會這樣?那個人一定是知道了殿下今夜不在府里,這才會去行兇殺人,如果殿下人在府里,哪能由他誣賴?」

「所以這個兇手還算有點頭腦,他極有可能收集到了本王用的暗器。」

「殿下用的暗器,是王府里的鑄劍師打造,這暗器不可能流入市場。」席洶蹙起眉頭,「那幾個鑄劍師是殿下高價聘請,只為殿下效勞,所造的兵器和武器,未經殿下允許,是不會往外販賣的罷?他們有那個膽子嗎?」

「不往外販賣,不代表外面就找不到,你想,這暗器,本王在外面也用過幾次,要是剛好被人收集到了,豈不正好就能拿來栽贓嫁禍?所以,幕後黑手應該是相識的人。」卓離郁笑了笑,「這個人,應該挺密切關注著本王,本王挺期待他接下來還準備了什麼招數。」

「殿下如今有了嫌疑,司空家的人不知會不會找上王府來質問。」

「本王畢竟是皇家的人,司空烈的火氣就算是再大,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之下,也不敢公然上門找麻煩,他也不是個糊塗的人,想必會去找錦衣衛來幫忙查案,這幕後黑手沒準會給錦衣衛製造些『證據』,本王看他們能折騰到什麼地步,回府。」

……

「老大餓了吧?來吃些東西。」

簡陋的木屋內,盜賊們聚在一起,才從險境中逃脫,到達安全地域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坐下來好好填飽肚子,吃吃喝喝來壓驚。

女賊趴在木桌邊上,望著眼前的飯菜,卻並沒有多大胃口,腦海中浮現的是她帶著弟兄們撤離之前的那幅畫面——

九命貓對她說,讓她帶著弟兄們先走,他留下來繼續僵持,給他們爭取時間,等他們走遠了,他再追上來。

可他們走遠了之後,他並沒有追上來。

也不知道他現在是怎樣了?

「你們說,九命貓他現在怎麼樣了?」

「我覺得,咱們也不用太焦慮,他可是飛天大盜,人送外號千里馬附身,錦衣衛追個十幾條街都追不上的人物,司空府的追兵,應該也追不上他的!」

「如果真像你說的這樣,為何他不來報個平安?咱們這個落腳點,之前是告訴了他的,咱們坐在這裡已經不止半個時辰了,這麼久了他都沒來,會不會……」

女賊的眉眼間浮現些許愁緒,「如果他被司空府的人抓了,那就是被咱們拖累的,不,應該說是被我拖累的,他自己一個人原本可以逃的,可他讓我們先走……」

「他可能是有事耽誤了呢,又或者他記性不好迷路了,沒找到咱們這裡?要不然這樣吧老大,明天一早我出去打聽打聽,司空家出了事,這街道上應該會傳出點消息,飛天大盜要是真的落網了,茶樓酒館一定都在傳,他畢竟是個名人啊,關於他的小道消息一向不少。」

「唉。」女賊嘆息了一聲,「但願像你說的那樣,他可能辦別的事去了,才遲遲不來會合,又或者他迷路了……」

「當家的,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啊。看你之前對他的態度,分明是不太順眼,現在他下落不明,你卻比我們任何人都要著急,他要是真回來了,你還給他擺臉色看嗎?」

「我什麼時候給他擺臉色看了?我只是不想被他收服,不想有人壓在我頭上,可我並不希望他有事啊,如果他真的被抓了,會不會掉腦袋?」

「會的吧?他作案無數,被抓到,朝廷一定會判他斬首示眾。」

「那我們去劫獄?或者劫法場?!」

女賊的話音才落下,門外便響起了一道清朗悠閑的聲音——

「劫獄?劫法場?這麼刺激的事兒,你們有那膽子去做嗎?」

妙星冷與卓離郁分別了之後,特意又去做回了男子的裝扮,戴上了面具,前來約定的地點會合。

行動之前就商量好了落腳點,要是中途遇上個什麼麻煩,就兵分幾路,最終在此地集合。

她在郊外耽誤了不少時間,這伙小賊八成覺得她落網了,她在心裡猜測著,這夥人會是什麼心境,他們看起來並不像是無情無義的,如果他們絲毫不關心她的死活,那就是她看走了眼,跟他們就此分道揚鑣。

如果他們十分記掛著她,那她也很樂意跟他們混在一起。

事實證明她並沒有看走眼,這女賊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看起來挺橫,內心深處還是挺重情義的,連劫獄和劫法場的話都能說出來,是個值得交的朋友。

「貓哥?真的是你?」

「原來你已經脫身了,幸好幸好,真是嚇死我們哥幾個了。」

「差點以為你落網了!話說回來,你怎麼這麼久才過來,老大念叨你許久了,你不出現,她連飯都吃不下……」

妙星冷接收到了來自眾人的關心,笑著道:「司空府的那些追兵,的確難不倒我,原本想脫身之後就立即來與你們會合,中途卻出了點小狀況,這天不是挺黑的嘛,我不小心撞了個馬蜂窩,為了躲避馬蜂群,找了個水池藏了好一會兒,之後又去換了身衣服,可不就耽誤了不少時間,大家見諒,我不是故意遲到。」

「原來是這麼回事,沒事就好,安全最重要嘛。」

「想不到大家這麼記掛我,真是讓你們擔心了。」

「哪能不記掛?貓哥快坐,餓了嗎?我去給你盛點飯菜來!」

「還真的有點餓了……」

妙星冷坐了下來,此刻確實覺得有些飢腸轆轆。

忙著的時候沒感覺餓,一閑下來就有感覺了。

「老大,你惦記的貓哥都回來了,這下子你可以吃飯了吧?」坐在邊上的漢子沖女賊笑著,打趣了一句。

「吃你的飯,話怎麼就那麼多!」女賊呵斥了一聲,轉頭看向妙星冷,臉色有些不自然,「那個……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心裡還挺過意不去的。」

「我發現,你這個人就是嘴硬心軟。」妙星冷淡淡一笑,「你之前對我的態度可不友善啊。」

「我……」女賊一時語塞。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以後大家都是朋友,吃飯。」

妙星冷說話間,接過了旁邊一人遞來的飯碗。

她吃飯時也並不需要摘下面具,她當初很明智地選擇了半臉面具,面具之遮到唇部以上的部位,臉頰與鼻子都被覆蓋,既讓人看不清長相,又不影響自己吃東西。

「你都說了是朋友,能讓我們看看你的樣貌嗎?」女賊試探般地問了一句。

「這個……抱歉,雖然是朋友,但我們也並沒有那麼熟,小妹妹,不看臉,應該也不影響咱們做朋友吧?」

「真是小氣。」對面的女子撇了撇嘴,「那等以後混熟了,給不給看?」

「那我會考慮的。」妙星冷說到這裡,忽然低笑一聲,「怎麼著,以後要跟我一起混了嗎?我還以為這次行動之後,咱們就要分道揚鑣了,你之前可是連名字都不願意說的。」

「現在告訴你也不遲啊。」女賊道,「墨寶,墨水的墨,寶物的寶。之前呢,我對你是有些不服氣,但現在服氣了。可就算如此,我也不認你做老大,你自己手底下應該也有不少人了吧?不差我們這一夥。」

「其實,我一直以來都是單槍匹馬,沒有與人合夥行動,你覺得我手底下有很多人?根本沒有。」

妙星冷此話一出,眾人都有些詫異。

「不會吧?」

「飛天大盜身邊都沒幾個跟班嗎?」

「從前的確沒有,但是這今後……可以有,我已經準備找一些跟班了,我一個人能搬的東西終究有限,給我個金庫我也抬不走啊,所以我需要同伴,並且願意聽我指揮的。」

妙星冷如此說著,沖對面的墨寶挑了挑眉,「我知道你不服管束,我只不過把心中的想法跟你說說而已,我不怕找不到跟班,怕的是找不到有情義之人,天底下這麼多賊,想做我跟班的絕對不少,可我挑跟班,要看質量,薄情寡義之人,有多遠滾多遠。」

墨寶低頭吃飯,不語。

習慣了做老大,怎麼能適應做跟班?

「老大,咱們今夜有驚無險,收穫還挺不小,偷了六株人蔘,兩株靈芝,這可都是值錢貨,明天我就拿上街去賣了,大夥平分,有錢了就不怕這個年過不好。」

說話之人是個瘦竹竿,這話看似隨意,卻似乎在提醒著墨寶,今夜之所以有驚無險還能有收穫,全靠飛天大盜。

妙星冷聽著這話,心中暗笑。

看來她今天夜裡仗義的舉動,已經有些打動這夥人了。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靠的是『情義』二字,沒有情義,怎能留住人心?

又塞下了幾口飯菜,她起身道:「我吃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就不久留了,你們以後要是有事想找我,隨時聯絡我,聯絡方法你們還記得吧?我就不重複了,告辭。」

說完之後,她轉身離開。

妙星冷有七八成的信心,墨寶會開口挽留。

雖然那姑娘剛才沉默了許久,可眉眼間分明浮現出了動搖,她心中想必很清楚,他們這一大幫人光靠著她來帶領,不知要等到何時才能發達。

妙星冷的腳步沒有任何停留,眼見著就要跨出門檻,身後傳來了預料之中的女音——

「等等。」

妙星冷腳下的步子一頓,轉過了頭。

墨寶正注視著她,遲疑了一會兒,開口道:「我們想跟著你,但是……我這個人一向不服管束,你看這樣可好,我們一起當老大,你是大當家,我是二當家,以後要是有什麼行動,你得跟我商議。」

「這樣啊……也成。」妙星冷勾唇一笑,「你的這個決定,其他人有什麼意見嗎?」

「沒有!」

「我們沒意見!」

聽著眾人一致的認可,妙星冷道:「那就這樣罷,回頭我去置辦一個大點的宅子,住起來更舒適,我還有點別的事情,先走一步,等閑下來了,再來找你們談笑。」

「好勒,大當家慢走。」

跟眾人道別了之後,妙星冷並未回將軍府,而是朝著司空府的方向去了。

司空家的人應該不會想到,被他們追丟了的人,會再一次返回司空府內的吧?

獨自一人潛入司空府,可比帶著人潛入簡單多了,不用顧前顧后。

在距離司空府不遠處的街角停了下來,打開了司空夏給她的地圖,地圖上大大小小的房屋都有標註,其中自然也包括司空夏的卧房。

妙星冷記住了大概位置,一路繞到了司空府的後門。

這後門的牆高了不少,牆角上豎著的尖刺在月色照耀下泛著冰冷的色澤。

大戶人家住的宅子,靠近後門的院子通常較為偏僻,很少會浪費人力去看門,因此就會在牆上多花些功夫,把牆做高了,嵌上密密麻麻的尖刺或者碎玻璃渣子,防賊。

沒點真本事還真翻不過去,這也是她不帶墨寶等人走後門的原因,那群人里恐怕有一半以上都翻不上來。

她仰頭望著牆頭的尖刺,提著一口氣,往上一跳——

鞋底精準地踏在尖刺的縫隙之間,沒有半刻停留,便朝下一躍。

距離司空夏的住處,還得再翻一個院子的牆。

她按照地圖上的指示走,又翻了個牆頭,翻牆時遠處正好有火把的光芒閃爍,她就地一滾,滾到了一株大樹后隱匿起來。

她悄悄探出了頭,望著遠處舉著火把的那些人。

她的視力極好,能看清遠處的人是清一色的蔚藍色錦衣,那是……錦衣衛!

領頭的人正是謝驍夜與謝查楠兩兄弟。

司空家的人竟然大半夜就把錦衣衛請過來了,可見那司空大人對於二夫人的死亡十分耿耿於懷。

他會因此而記恨卓離郁嗎?

司空家在朝堂的勢力不一般,如果卓離郁因為這樁命案而得罪了司空家,實在是挺冤枉。

此時此刻,司空烈與謝家兩兄弟正在庭院里交談,她便在暗處移動,漸漸與他們拉遠了距離,去找司空夏的住處。

找到了大概的位置,望著眼前的一排房屋,第一間燈火還未熄滅,似乎就是地圖上標註的位置。為了確定自己沒有弄錯,妙星冷從地上拾起了一顆石子,朝著房門投擲了過去。

石子擊打在房門上,發出「咚」的一聲響。

「誰!」屋子裡響起了熟悉的聲音,很快的,房門被打開了,司空夏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妙星冷從暗處走出,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是我!」

「是你?快進屋,別讓人看見了。」

司空夏看見妙星冷的那一刻,自然是十分驚訝,沒有想到她逃走了之後還會回來,回過神之後就連忙把她往屋子裡領,迅速關上了門。

「你怎麼又回來了?剛才來了好多錦衣衛,要是一不留神被發現,可就別指望我幫你脫身了。」

「我是那麼容易就被抓住的嗎?」妙星冷坐了下來,笑道,「比你們家更危險的地方我都去過了,錦衣衛那幫人,還不至於讓我擔驚受怕,我之所以回來,就是想從你這裡獲取消息。」

「你想知道什麼消息?」

「關於你二娘的案子……」

「這個啊,你就不用特意來解釋了,我知道不是你做的,不瞞你說,現在嫌疑最大的人是齊王殿下,他們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齊王府,你飛天大盜的名聲不會受到影響。」

飛天大盜從來只犯盜竊案,不犯命案,再加上散財救濟窮人的行為,民間對其做法褒貶不一,誇的人還是比罵的人多。

司空夏只以為九命貓是擔心名聲有損,才特意前來解釋。

「我來找你,不是來跟你解釋的,清者自清,我只是想要關注一下這件案子。」

「你為何要關注這件案子?這事好像跟你沒多大關係吧?莫非你也認識二娘?」

「我不是為了二夫人來的,我……不相信兇手是齊王。你覺得錦衣衛那幫人真的可靠嗎?他們只要找到物證,就會直接鎖定兇手,有時連邏輯都不考慮,比如齊王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他怎麼會留下明顯的線索讓人去懷疑他?如果換我當錦衣衛的首領,我第一個排除他的嫌疑。」

「你大概是對案情了解得不夠仔細才會這麼說,兇手在齊王府周圍消失,還有兇手所用的暗器,這是兩個線索,單憑這兩條線索自然不夠,還有其餘幾項證據,每一樣證據都足夠讓人懷疑他。」

妙星冷聽聞此話,眉眼間浮現疑惑,「還有什麼證據?能不能跟我說說?」

「二娘是我爹去年娶進門的。」司空夏撇了撇嘴,「只比我大上一兩歲,生得比我還美。」

「嗯?」妙星冷有些錯愕,「是個年輕貌美的姑娘?」

司空大人的歲數也不小了,聽到他的二夫人出事,第一反應,只覺得應該是個風韻猶存的婦人。

沒料到竟然是個和他女兒年齡相仿的姑娘。

老牛吃嫩草,在權貴之家也不算罕見。

「這就驚訝了嗎?更讓你驚訝的還在後面。二娘與齊王殿下頗有淵源,據說,二娘在嫁入我家之前,對齊王十分愛慕,齊王也曾在她危難時英雄救美,二娘本是尚書之女,身份也算體面,可後來她爹犯事被革職,還要被流放,她爹把她獻給了我爹,我爹費了點功夫,讓這位大人免受流放之苦,所以——二娘就跟齊王無緣了。」

妙星冷詫異道:「竟有這樣的事?她爹為何不求助齊王,難道齊王幫不了他?」

父親犧牲女兒的幸福求得平安,聽著真令人膈應。

自己犯了事被革職,被流放本該是他應有的教訓,卻拿女兒抵消流放之苦,這人的心也真是夠黑。

「齊王當時不在皇城裡,幫不了他。」司空夏道,「命運有時就是這麼殘酷,二娘他爹那時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找不到齊王,自然只能另外求助他人,二娘的美貌如花是出了名的,我爹一把年紀,也心動了,就幫了這個忙,等齊王殿下回來時,美人已經下嫁給我爹做妾室了,這大概就是有緣無分罷。」

「你確定齊王稀罕那姑娘?」

「為何不稀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二娘那麼美,沒幾個男兒不會動心的,否則我爹也不會費了大把的勁去幫她爹。」

「你的觀點,恕我不能贊同。」妙星冷搖了搖頭,「世間男子並不是都好女色。」

「二娘嫁進我們家之後,人雖然在,心卻似乎不在,她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管爹對她如何好,也不能換來她展顏一笑。就在剛才,下人去收拾她的屍首,幫她整理儀容換新衣,從她的柜子里搜出了一大疊齊王的畫像,當時爹的整張臉都氣綠了,你知道下人們私底下怎麼議論?說是二娘與齊王私通,可能是因為發生了爭執,被齊王所殺。」

妙星冷不語。

她在卓離郁面前提起二夫人被殺一事,卓離郁的態度十分平淡,只回了一句:認識,但不熟。

他的臉色也並未表現出半分遺憾或者惋惜,似乎在他看來,只是死了一個不相干的人。

如果二夫人真是他的情人,他如何能做到反應這麼冷淡?

妙星冷內心深處是相信卓離郁的。

她並不覺得,以他的傲慢,會去私通有夫之婦。

可別人並不像她這麼想,幾乎大多數的人都會誤解他與死者的關係,這事一旦傳開,影響不小,如果他不能洗脫自己的嫌疑,那就是身敗名裂,皇室恥辱。

無論身份多高貴的人,一旦與『私通』這兩字扯上關係,就是大麻煩。

這幕後黑手也真是夠會整人。

「飛天大哥,你似乎是向著齊王的,難不成你跟他有交情?」

「沒有。我只是在試著分析,我依然堅持我的邏輯,至於別人怎麼想我管不著,齊王如果夠聰明,就應該能想到辦法自證清白,我所期盼的是幕後黑手不會逍遙法外,錦衣衛既然是負責查案,就不該草率結案,捕獲罪犯的真貌,還死者一個公道,這才夠敬業。」

「你好有正義感。」司空夏單手托腮,滿含笑意地看著妙星冷,「如果你去做錦衣衛的首領就好了,你一定會做得比他們好。」

「咳。」妙星冷輕咳了一聲,「司空姑娘真是說笑了,我是做賊的,又怎麼會去當官?」

「也是。我聽說官場很黑暗的,沒有做飛天大盜來得逍遙自在,我最羨慕的就是你的這份瀟洒自在,如果你當了官,我反而會覺得不適應。」

「司空姑娘,我很感謝你又幫了我一次,今天夜裡,我帶來的人偷了你們府里六株人蔘兩株靈芝,算在我頭上,過些日子還給你。」

「這麼些東西對我們來說不算什麼,不用還也成。」司空夏頓了頓,道,「我就是有個問題想問問你,你帶來的人里,只有一個姑娘,那姑娘跟你什麼關係呀?你似乎挺關心她的。」

「她是我的同夥,正常的朋友關係。」

「這樣啊……如果以後我也身處險境,你會不會也盡心儘力地來救我?」

「會。」妙星冷斬釘截鐵道,「我們也是朋友。」

「只能是朋友嗎?」司空夏撇了撇嘴,「老實說,大小姐的日子我也過膩了,我也想跟你一樣無拘無束,不如你把我帶出去,讓我跟著你一起混,有行動的時候也叫上我,我覺得做賊應該挺好玩的!」

「司空姑娘,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妙星冷有些哭笑不得,「做賊哪裡是什麼好玩的事?你還是做你的大小姐罷,我是不會讓你跟著我四處鬼混的,這也是為了你好,外面的日子真的沒有那麼好過,你不會適應的。」

「可是,我……」

「好了,我是不會同意的,司空姑娘,多謝你給我提供的消息,時辰不早了,我不打擾你休息了。」

妙星冷說話間,已經走到了門后,把房門稍微打開了一些,透過門縫觀察外邊的情形,確定四周無人,這才走了出去。

「你這就要走了嗎?我沒這麼早睡,我們可以再聊會兒……」

「我還有點事呢,下次得空了再帶謝禮來道謝。」

「……」

司空夏動了動唇,還想再說話,妙星冷的身影卻已經掠了出去,一身黑色夜行衣,很快就與夜色融為一體,消失得無影無蹤。

司空夏只能嘆息一聲,轉身回房。

這九命貓真是不解風情。

……

妙星冷離開了司空府之後,又一路不停歇,去往齊王府。

去見卓離郁,自然是不用偷偷摸摸地翻牆,直接走正門便好。

不過,這身行頭得換一換,不能這樣黑衣蒙面地去。

褪去了夜行衣,裡邊穿著的就是正常女子服飾,摘下了面巾,把男子的髮式改為女子髮式,便大大方方地走向了齊王府。

「你們殿下歇了嗎?請前去通報一聲,妙星冷有要緊事找他,希望能見上他一面。」

另一邊的浴池之內,熱氣氤氳。

卓離郁靠在光滑的浴池壁邊,愜意地閉目養神。

忽有腳步聲傳來,隔著屏風,席洶的聲音飄了過來——

「殿下,您惦記的那位姑娘找上門來了,說是有要緊事呢。」

卓離郁睜開了眼睛,「她上門來,你們為何不把她直接領進來?還讓她久等。」

「殿下,您這不是在沐浴嗎?能把她帶進來嗎?」

「她既然說了有要緊事,那就是很要緊了,你管本王在幹什麼?帶過來就是了。」

「是……」

席洶轉身退了出去。

殿下似乎沒有半點要迴避的意思,反倒像是故意要領那位姑娘來欣賞他沐浴?

妙星冷被席洶領進來的時候,看見卓離郁靠在浴池邊上,裸露著白皙的雙肩,水位只達胸口處,一派慵懶愜意的模樣。

這室內的四壁,各自鑲嵌著一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用以照明,明珠的光暈柔和而不刺眼,又足夠明亮,襯著水裡那人的肌膚更加細膩有光澤。

「你怎麼又在泡澡!」妙星冷連忙轉過了身,不去看他,說話時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我這一晚上看你泡了兩回澡,你是不是閑著沒事就要泡澡?在郊外泡了回來又要泡,再好的肌膚被你這樣泡,都得泡皺了。」

他喜歡泡澡也就罷了,怎麼還讓她前來觀摩?他至少應該把衣服穿好再叫她進來。

「阿星,本王在郊外泡的葯浴是為了輔助本王練的武功,本王練的那門功夫不容易,稍有不慎就會走火入魔,那葯池子具有克制的效果,泡久了皮膚也不會皺,反而還挺滋養的呢。至於為何回來之後要沐浴,是因為在葯池子里呆久了,身上帶了藥味,本王不喜歡那個味道,要把那個味道驅散了,自然就要沐浴。」

「真麻煩。」妙星冷背對著他道,「我要是早知道你在幹什麼,我就不進來了。」

她對於觀賞別人沐浴一點興趣也沒有。

「阿星,其實你不必太懊惱。」卓離郁的語氣慢條斯理,「你之前不是抱怨本王佔了你便宜嗎?現在就讓你占回來,這麼一來,你是不是就能消氣了?本王覺得這法子可行,你心裡有什麼不舒坦的,就吃本王的豆腐來消消氣。」

妙星冷聽他這麼說,伸手揉了揉眉心。

跟這廝比說歪理,她或許真的比不過。

「齊王殿下,我不得不提醒一句,你現在已經有麻煩纏身,這關係到你的名聲以及皇家的顏面,你還有心思跟我在這說些不正經的,你有那閑工夫,不如去操心一下司空府的那件命案。」

「急什麼。」卓離郁不疾不徐道,「本王有閑工夫,寧可跟你獨處,至於那件破事……本王也不愁。」

此時此刻,他覺得調戲她比任何事都重要。

「你不愁?那你倒是跟我說說,你要怎麼擺平這件事?我方才又去了一趟司空府,和司空夏聊了聊,我才知道死者跟你還是有些關聯的,死者對你極其愛慕,而你也對她英雄救美,她甚至私藏了你不少畫像,這麼多的線索全都指向你……」

「阿星,你特意去了一趟司空府,是為了尋找線索幫本王洗脫嫌疑嗎?」卓離郁望著岸上妙星冷的背影,目光中浮現出淡淡的笑意,「本王真的沒有想到,阿星對本王的名聲如此操心……」

「你別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正經一點。」

卓離郁從頭到尾都不太正經,妙星冷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面無表情地開口,「司空大人已經把錦衣衛請過去了,他們下一步應該就是上門來質問,如果你不能擊退他們,再下一步,就要傳到當今陛下那兒,讓他來審判你了。」

「阿星對本王似乎缺乏了點信心。」卓離郁依舊漫不經心道,「你站在本王這邊,本王很歡喜,也不會讓你失望的,你從司空夏那裡都聽到了些什麼?」

「她跟我說了,死者和你之前的一段緣分。」

「緣分?」卓離郁眯起了眼,「本王與那個女子能有什麼緣分?」

除了妙星冷之外,他不承認他與任何女子有緣分。

「司空夏告訴我,她的那位二娘與她年紀相仿,貌美如花,這位姑娘跟你原本也算是門當戶對,奈何天公不作美……」

妙星冷把司空夏的原話轉達,卓離郁聽著,從始至終面無表情。

「本王都不知道,原來在外人的眼中,本王跟那個女子有這樣的瓜葛。」卓離郁嗤笑一聲,「可笑至極,不過幾面之緣,能被傳成這樣。」

正說著,忽有急切的腳步聲響起,席洶的聲音傳了進來——

「殿下!司空大人帶著錦衣衛上門來了。」

「哦?來得還挺快,八成是收集了不少物證。席洶,把他們都領到大堂去,給他們上茶,省得讓他們抱怨咱們齊王府待客不周。」

「是。」席洶退了出去。

妙星冷聽見身後響起『嘩』的落水聲,便知道是卓離郁從浴池中出來了,接著就是悉悉索索的穿衣聲。

這廝可真是一點都不擔心被她佔了便宜。

「阿星,要不要跟著本王一同前去見見客人?你就作為一個局外人,旁觀即可,不用幫本王說半句話,省得他們也對你猜疑。」

妙星冷道:「好。」

卓離郁走了出去,妙星冷便跟隨其後。

同一時刻,齊王府大堂之內,一片燈火通明。

謝家兄弟二人帶領著數十人,司空烈帶上了平日里與他交好的幾名官員,只等卓離郁承認罪行,便要偕同這幾位同僚參他一本,遞上奏章交由皇帝處置。

「齊王殿下怎的還不出現,莫非是怕了?」

「恐怕是在想著,應該如何辯解。」

兩名官員正議論著,就聽見大堂之外飄進一道清涼的男聲。

「怎麼?才等上這麼一會兒就不耐煩了?本王原本正在與佳人談笑風生,被你們前來打擾了興緻,讓你們等上一會兒,你們就開始背後議論,有失君子風範。你們這一大幫人上門來,所為何事?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別怪本王趕人。」

眾人聞聲,看向大堂之外,只見卓離郁慢條斯理地踏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名女子。

大多數人不識得他身後的女子,謝家兩兄弟卻認得。

上次的情書事件,整個謝家的人都知曉。

不過他們此刻可沒工夫搭理妙星冷,今日前來主要是查案,謝驍夜上前了兩步,朝著卓離郁伸出了手,手心裡躺著半圓環形狀的刀片。

「這枚暗器,是殿下的吧?這刀片質感冰涼堅硬,鋒利無比,又十分輕薄,材質屬於極好的,市面上不曾出現,只有齊王府才有。」

「不錯,這是本王的東西。」卓離郁裝作不明白,「怎麼了?」

「今夜司空府發生了一件命案,死者是司空大人的二夫人,這位夫人與殿下您似乎頗有淵源,我斗膽問殿下,子時三刻,殿下在什麼地方?請殿下如實回答。」

「本王在郊外練功。」

「有幾個人可以證明?」

「本王的親信。」

「殿下,您的人可不能為您作證。」邊上一名官員義正言辭道,「子時三刻殿下不在府中,而兇手所用的兵器來自齊王府,身型與殿下也極為相似,司空府的追兵追趕到齊王府附近,不見兇手的蹤影……」

「只靠這些線索來指認本王,是不是太可笑了些?本王也能說是有人刻意嫁禍,你們沒有任何一個人看見兇手的真面目,物證不足,也真好意思上門來質問?」

「物證不足?」靜默了許久的司空烈冷笑一聲,轉身從桌上拿起一疊畫像,當著眾人的面摔在了地上,「這是老夫那不知好歹的二夫人所畫,諸位認識上面的人嗎?」

那一張張畫像,畫的都是卓離郁,不同的神態,不同的站姿,不同的場景,每一張都畫得極其傳神,可見作畫之人的用心。

「這些又能說明什麼?」站在卓離郁身側的席洶擰起了眉頭,「或許是死者一廂情願所畫,又或許是幕後黑手塞進死者房間……」

「老夫的證據還沒展示完呢。」司空烈冷聲打斷,又從衣袖中取出了一張紙,抖開,「這是不是齊王殿下的親筆字跡呢?殿下與老夫的妾室,暗地裡是怎樣的關係?不用老夫說了罷?」

妙星冷定睛一看,那紙張上面的字跡……

她見過卓離郁的字,和眼前所看到的字跡,似乎沒差?

在看那紙上的內容,一個字形容——酸。

菁:

卿入吾心間,總盼常相見。

夜夜不能寐,只恨情難解。

落款:郁。

妙星冷朝天翻了個白眼。

她實在有些難以相信,這樣酸不溜丟的字句,是出自卓離郁的手。

其他人看著那紙上的內容,望向卓離郁的目光也帶著異樣。

「殿下身為皇家子弟,與大臣妾室私通並且將其殺害,如此荒唐的行為,這簡直……」

不等司空烈發表完心中的氣憤,卓離郁嗤笑一聲打斷,「冒充本王寫情詩也就罷了,還寫得如此俗不可耐,噁心得慌,這樣的詩句若是出自本王,簡直貽笑大方,本王的情詩絕不是這樣傷春悲秋,不如換一首。」

謝驍夜聽聞此話,下意識問了一句,「那麼殿下的作詩風格應該是怎樣的?」

寫詩與寫文章的風格,也算是查案的一個小小細節。

從死者房中搜出來的情詩,短短兩句,主題是相思,的確傷春悲秋,又有些酸。

「既然你們好奇,正好阿星也在,本王隨意創幾句給你們聽聽。」

卓離郁說到這兒,轉頭看向妙星冷,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邁出了一步。

「出水芙蓉好樣貌,削肩柳腰易推倒。」

念到這裡,剛好邁出了第二步。

妙星冷的眼角劇烈一抽。

這種時刻還不正經?!

卓離郁的視線始終落在她身上,腳下的步伐也圍繞著她,在她的身旁走動,走一步,便念一句。

「郎情妾意知多少,星冷共我青絲繞。嫁衣紅霞綉繁花,珠聯璧合成佳話。錦衣玉食伴榮華,連枝共冢同白髮。」

八步成詩,剛好圍著妙星冷走了一圈。

妙星冷:「……」

嫁衣紅霞、錦衣榮華、連枝共冢……

他這是在趁機當著眾人的面給她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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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別怪本王輕薄你(首訂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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