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21章

第21章：代管林府，初見黛玉

林如海和賈琅就這事說了兩句，大家熟稔幾分。

賈琅對著林如海拱手行禮，說道：「見姑父不似那刻板之人，言語中頗為靈通，遂想說些自己的愚見。這話侄兒說著有些逾越，但侄兒斗膽想要說上幾句。」

賈琅看林如海臉色已經發白，卻還不到發青的程度。可見，只是憂傷過度，還不到藥石不靈的地步。

「侄兒只管說。」林如海也想聽聽這位侄兒有何想說的。

「林妹妹可以接到賈府，老祖宗當然不會委屈了林妹妹。但畢竟祖母已高齡，總歸有精力不濟之處。然則祖母有個萬一，您又不在，您讓林妹妹如何自處。

就算祖母尚在，到底家中姊妹不少，祖母亦不能偏心。林妹妹若是心胸大氣之人，笑笑便能過去。若心性敏感，容易多思之人，又怎會不鬱結於心。

您現在不應該過於悲痛，而是應該想想如何養好身子，替林妹妹的未來籌劃一二。你若不在，將來林妹妹嫁人受了委屈連個為她撐腰的人都沒有。

我們終究還是外姓，哪裡能名正言順為林妹妹撐腰。這話糙理不糙，你可別因侄兒這番話惱怒才好。」賈琅起身給林如海行了一個大禮。

林如海聽賈琅這番話，總算是眼神裡面多了幾分光彩，勉強提起一些精神。

「你說得對，然我這身體已是不行，恐…」林如海又心生愁緒。

「您可千萬不能這麼想，您越是這樣想，身體就越發喪氣。您此刻便應該好好吃藥，好吃好喝，將自己養起來。

您若是放寬了心，林妹妹看到，豈能不為您高興。她此時母親剛走，若是您也只顧哀愁不理會她，她豈不更傷心。

早年我曾遇見一位神醫，對奇症頗有些研究，而且他收藏了不少珍貴藥材。因信中說姑母病重，老祖宗便命我一起帶過來。

因我先來，他隨後，這才晚我一步。如今更是帶了不少珍稀藥材，我待會讓他來給您和林妹妹把把脈，說不定只是小症，因哀痛過度才會覺得身體大不舒服。」

賈琅一番勸慰，又兼著態度陳懇，讓林如海心中有些許寬慰。

想到自己女兒黛玉，身體孱弱，若是他走了，真的是連個依靠的人都沒有。

可…林如海想到皇命，怕自己想活也很難啊。

因林黛玉舊疾複發，一直卧病在床，林如海自然沒有讓林黛玉出來見見這位遠道而來的表哥。

林如海和林黛玉都是帶病之身，好在林府人少，之前在管家管理下還能夠正常運行。

如今賈琅帶了自己的貼身丫鬟兩名，小廝四名，粗使婆子兩名，其餘抬抬打打的人共十六人。

他一個人加伺候的人，到快趕上這府中一半的人口。

那大夫不過是他在路邊招攬的神棍，被他嚇唬了，這會慣會裝。事先威嚇兩句，就遣去給林如海和林黛玉會診。

這林如海身體是真的不行，不是因為身體體質，而是因為慢性中毒再加上思慮過度。而林黛玉則是娘胎裡帶來的不足，再加上性格纖細，家中遭變，自然是心病過重。

賈琅和大夫說了幾句話之後，大夫便坦言兩位都是思慮過重，用藥也可以，但是葯三分毒，不如用藥膳溫補，方才是長久之道。

林如海聽著大夫款款而談，又說不出三月必能見效，加之賈琅也在一旁說這大夫在京城很是有名，賈母親自拜帖去請的，便信了七八分。

賈琅又言說此去京都走得是水路，日程遙遠，不若先養好身子，以免路上有個萬一。

林如海也道『極是』，后又聽聞賈琅此番順路去金陵參加縣試，便有意幫襯一把。

林如海命賈琅安心住下，一切隨意，不要拘束。若有什麼需要的只管同管家說，萬不要委屈自己。

賈琅也沒有推辭，感謝一番，便在林府別院安心住下。

此時林黛玉不過十歲，已到男女不同席的年級，但他們是親戚，這般情況，林如海也沒拘著。

直到熱孝過完，賈琅來林府第五十日，林如海才正式介紹林黛玉給賈琅認識。

原先賈琅還以為林妹妹不過六歲，這一看居然九歲過了，頗有些驚異。后又想起，如今賈寶玉都快十歲，這年紀倒也正常。

這賈琅一身青色衣衫，本就好皮囊，加之慣會裝，到讓林黛玉一眼看過，略有一分好感。

「林妹妹，果真風姿極好，姑媽必是是天下難得之人。妹妹不必憂心，姑媽那般慈善人物，必是去天上享福去了。

來之匆忙，便沒有仔細準備一二，在路上看見不少民間小玩意，也不了解女孩子喜歡什麼，望妹妹不要嫌棄才好。」賈琅招手讓桑竹把禮物遞上。

林如海和賈琅相處這些日子，那是越處越滿意。此刻看到賈琅送見面禮給林黛玉，也沒有推辭，點點頭做主讓林黛玉手下了。

得到爹爹的同意，林黛玉自然就收下了禮物。

「妹妹可曾讀過書？」賈琅溫柔如春風，親切如暖陽，讓林黛玉對賈琅又增了一分好感。

好久沒有人這般對著她笑了。

「上過一年學，識得幾個字。」林黛玉謙虛得說道。

「我倒是讀過幾年書，此次只怕是嘮叨姑父一二。我此次來是老太太天天想著你，每天一大早就去我那守著，問我『你怎麼還不出發，去把林妹妹接回來。』

每天每天，我這耳朵都長繭了。」賈琅這般誇張的說著，讓林黛玉一個沒忍住就笑了出來。

林如海看到黛玉連日來的愁眉苦臉一下子消散不見，心下更是對賈琅多增幾分好感和謝意。

「這不，我這是餐風露宿，緊趕慢趕，也算是來了。如今見了妹妹，不知為何竟覺得仿若見過一般，許是外甥肖舅，便有三分相似之處。

妹妹去了賈府，一切早已安排好，只管放心。家中除了老祖母還有三位姐妹，有善畫的四妹妹、善棋的二妹妹，那還有那最是活潑伶俐的三妹妹。

你去了，定不會覺得煩悶，只怕天天惱怒這些姑娘怎這般不知禮，趕都趕不走。」賈琅說著調笑的話，惹得林家父女兩人皆輕聲笑了起來。

林黛玉知道母親逝去，她無人照管，父親要將她送去外祖母家。只是，突然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誰都心裡發慌。

如今聽賈琅這般一說，心中也頗有幾分期待，不安便消減幾分。又看賈琅這般親切和藹，心中更有幾分依賴之意。

「我有兩位貼身丫鬟桑竹、榆柳，你若是對賈府有好奇的、或是對京都有好奇的，問她們，能給你說出花來，我把她們送與你解悶。

再有一個，你的丫鬟沒去過賈府，許多事情她們都不知道，我是外男不好進後院，許多事我也不知道。

所以，我讓她們跟著你，免得你初來乍到心下敏感，又離了姑父，怕是有委屈都不敢說不敢問。

你在家中自然是極為自在的，和陌生丫鬟處起來自不會膽怯。待熟悉了，你帶去賈府有她們幫襯著，以後自然不會讓你有一點傷神之事。」

賈琅這送丫鬟之事是先斬後奏，遂又對著林如海。

「姑父也彆氣我越矩，只是剛剛看見妹妹幾分瘦弱，想起自己的妹妹便是因為性格溫和就被那膽大的丫鬟欺壓，遂口比腦子快，一骨碌都說了出來。

望姑父不要覺得我失禮，惱怒於我才好。」賈琅終究是陌生男子，雖有林如海在場，送丫鬟之事，太過親密。

「何惱有之，我還要感謝琅兒心細才是。黛玉心細敏感，又身體孱弱，久養不好。如今我只想著去的是外祖母家，帶人太多怕生份。

卻忘了，若是不多帶些奴僕去，黛玉這性子，在別人屋檐下，哪裡會說與委屈。到最後，苦的還是黛玉。」林如海又不是傻子，賈琅這麼直白的話，他哪裡會不懂。

無非是賈家家大業大，奴僕眾多，黛玉這般輕車簡行，只怕要叫那些奴僕輕視。

黛玉本就孤高自傲，哪裡會去做那告狀之人，只能委屈只能吞咽。

林如海兀自嘆了一口氣，這高門大戶養出來的公子果真不凡，心有九曲十八彎，行的是八面玲瓏之風。

「琅兒，姑父身上堆積公務尚多，且府中一直都有你姑媽照管，這些家務我竟是一點不懂，幸得琅兒提醒。

若是琅兒有空，可否幫著安排一二。我已十來年不曾回過京城，早已忘記京城風俗禮數。

且這次送黛玉過去，也感念老太太的恩情，卻不知老太太喜歡什麼。琅兒若是願意，可願幫襯一二，以免好意不成，反而失了禮數就不好了。」

林如海想著家中人口不多，自然比不了天子底下的豪門侯府。且自家女兒自己如何不知，若是讓婆子說上一句不好的話，只怕要落淚好幾天。

若是沒有賈琅在，林如海自然交給婆子去打理。如今有了一個現成的，又知根知底的人再跟前，為何不用。

「一家人，哪裡能說是幫，得了這麼一個神仙似的妹妹，喜歡還來不及。若是姑父信得過琅兒，琅兒明日就寫出一個章程來，給姑父過目。」

賈琅還這沒想到林如海這般信任他，不過也好，省的他多費口舌。

瞧著賈琅一點不推辭，欣然應下，林如海也頗為高興。

如今賈琅不過剛過十二，在林如海看來也只是少年而已。且賈琅一身書氣，又帶幾分少年獨有的憨鬧，讓林如海不免有些想起自己的兒子，心下對賈琅更有憐愛之心。

「如此，便交給琅兒了。」林如海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