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這是我無法掌控的

第262章 這是我無法掌控的

張代的眉縫擰起來:「你明明知道,這不可能。」

我忽然覺得張代,他很怪異!

不可否認,他是一個很容易掌控自己情緒的人,大多數時候他確實喜怒不溢於表面,可現在不見的是他兒子,他此刻面對着我的冷靜理智,很可疑!

而且,因為他的緣故,小二代才不見,他不應該向我道歉么?他不應該向我表露他哪怕是虛偽的愧意么!

可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表露出抱歉的意思!

大腦有個可怕的念頭一閃而過,卻又折回根植在我的腦海里,讓我的身體一個哆嗦,卻也讓我覺得,還有希望。

把眼睛撐大到極限,我將所有焦點聚集在張代的眼眸里,我將語速控制慢得像老牛吃草:「張代,其實小二代並沒有不見,而是你把他藏起來了是不是?你見過律師,律師告知你,我有獨立的經濟能力,所以即使上到法院,法院也不會把小二代的撫養權給你,為了跟我搶孩子,你設了這個局,是不是?」

嘴角扭擰,面部的肌肉蹦僵起來,張代躲開我的視線:「你胡說八道什麼!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

他越是躲閃,我越是認為我的直覺不會出錯,我隨着他的躲避挪動腳步,再次與他對視:「航都大廈樓下大廳的管理,不像一些小物業那麼雜亂無章,那裏24小時有安保巡邏,有可疑人物出現都會被循例盤查。而且那裏的咖啡廳,光顧的大多數是在航都大廈各個設點公司上班的職員,那裏不太可能有人販子….」

後退了兩步,張代提高聲音打斷我:「唐二你夠了!我知道孩子不見了你很難過,但你不要死鑽牛角尖。我確實想要孩子的撫養權,可我還不至於要像你說的那樣對你玩什麼陰謀詭計。」

停了停,張代又說:「我讓保姆阿姨過來照顧你,她馬上就到了,你想吃什麼喝什麼跟她說就行,我都已經交代她。為了避免影響你的心情,我不會再過來了。你的車在文錦渡那邊路段被交警拖走,我已經讓李達去處理了,回頭他會給你送車鑰匙過來。你有什麼需要幫忙需要做的,可以讓李達去協調。至於小二代那邊,我會跟進,有什麼進展我會跟你電話聯繫,你保持電話暢通。」

拳頭捏起來,我挪開視線,冷冷的:「滾吧你,滾遠點!」

臉色微怔,張代的腳抬起半分,卻很快頓下:「我等保姆阿姨到了再走。」

我咬牙切齒:「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如果小二代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

頃刻,張代有些頹然模樣:「我說過,我會盡我所能,把孩子給你找回來。只是到底需要多少時間,我不能確定,這是我無法掌控的。」

說完,張代從兜里掏了掏,掏出了手機來。

我無意識地將目光一掠而過,才猛的發現他換了個新手機,光鮮錚亮的新手機。

他之前不是挺寶貝他那個破手機嗎,一轉眼他就換了新的。

果然再寶貝的舊東西,也不過是被扔掉的命運。

我正在恍惚間,張代已經對着電話開口了,他是打給保姆阿姨,問她到哪裏了,他讓阿姨抓緊時間麻溜的到。

看來,不僅僅是我不願再與他相對,或者他也懶得與在他看來不可理喻的我共處一室。

無暇再為這個黯然神傷,我將目光斂回,晃晃悠悠地再一次朝門的方向走。

匆匆收線,張代箭步上來,一把將我攔住:「你又要去哪裏?我剛剛已經跟你說了,你現在就算去把華強北商圈翻一遍,也是無用功!唐二你能不能冷靜點!」

冷靜點冷靜點冷靜點!

我現在被他弄丟的,不是一個物件,那是從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

那是我懷胎十月,因為前期宮口開的慢後期又太快錯過了打無痛的時機,足足痛了36個小時歷盡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孩子,當時還以為胎盤無法自然剝離,在沒法打麻醉的情況下,我硬生生忍着痛被醫生掏了一個多小時,才把胎盤徹底掏出來。

即使我沒有為生小二代付出生命的代價,可那些痛差點也要了我的命!

我差點用命換來的孩子,被眼前這個男人弄丟,他還好意思三番四處讓我冷靜點,我冷靜他個大爺!

再也忍不住,我抬起手來,沖着他的臉重重摔上去:「滾!趕緊滾!不然我怕我忍不住殺了你!」

我的手掌與張代的臉劇烈撞擊發出了一還算清脆的聲響,頃刻間張代的臉上多了個暗紅的五指印,他眉頭皺了皺,他冷不丁抓起我的手徑直往他的臉上摔!他重重複復著拿我手摔打他的動作。

他用那種我壓根捋不清楚他情緒的語氣:「如果扇我耳光子,可以讓你解恨,那你扇吧!扇到你不想扇為止。」

若然說我剛剛下那麼重力打他,我恍然不覺得我的手掌有多痛,那麼此刻,凝聚在掌心的痛幾乎鑽心刺骨。

拼盡全力掙扎,我終於把手抽離,恨意仍舊滔天,可我已經無力飈火,我頹然斂下眼眸:「你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晃蕩了。你走。」

視線在我的身上落定,遲緩了大概半分鐘,張代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他輕輕地扣上了門,將我一個人留在這個消毒水氣味刺得我眼睛發澀,眼淚隨即橫流的空曠里。

用緊握的拳頭揉進眼窩子裏,強制着把那些一文不值的液體硬生生擠回去,我乾脆利落拔掉手上的注射器預留針頭扔在地上,平衡了一下身體,我再將物料櫃拉開,從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里扒到了自己的手機和錢包,這才跌跌撞撞出門。

沒想到,我還沒越過長長的走廊,就在電梯口前面一些的位置,被李達攔了下來。

他到底是對我懷有愧意,他眼神依然躲閃:「唐小姐,你哪裏去?你還沒痊癒….」

就算是李達將小二代從香蜜湖接走,才會產生後面將我逼瘋的連鎖反應,我再是理智缺失,我也明白他不過是聽從張代的命令行事,我於情於理都無法責怪他。

可我每每見到他,小二代被弄丟這個殘酷事實,就會錐心刺骨,我不願與他相對。

埋着臉,我一聲不吭作勢要從他身邊越過。

為了恪守男女之間的界限,李達沒有像張代那般拉拽我,他而是急急忙忙沖着截在我前面:「唐小姐,你身體還沒養好,我不能讓你離開醫院的。」

接下來不管我怎麼想要衝破李達的阻滯,他總能亦步亦趨到讓我一時半會難以擊潰。

焦躁越濃,我終是架不住的開口:「李達,你讓開,我要去找我孩子。張代那個混球只把希望寄托在派.出.所,我做不到,我就算傾其所有,我也要發散所有我能發散的力量去找我的孩子。李達你最好讓開,你不要讓我怨恨你。」

眉峰往上一聳,李達皺眉十來秒:「唐小姐,今天早上我過去派出所跟進情況,那邊劉警官告知我,帶走小二代的人,是近年在深圳活動比較頻繁作案手段乾脆利落又兇殘的老餅人販子,警方已經跟他跟了一年多,都沒能掘到他多少信息。就在大半年前,他在南山蛇口沃爾瑪門口拐走一個兩歲的小女孩,後面因家長把孩子丟失的信息散到滿天飛,那個人販子就把小女孩….」

我的心一個哆嗦:「把小女孩怎麼了?」

小心翼翼的瞥了我一眼,李達艱難吐出:「總之唐小姐,現在你不能衝動,一切交給警方處理。」

執拗,我盯着李達:「說,他把小女孩怎麼了?」

李達的眼眸里,有無窮的情緒重合糅雜擰成我看不懂的繁複,他躲藏我的目光追逐:「他給小女孩餵了老鼠藥,扔在惠州淡水一個廢棄多年的爛尾樓里。所以,劉警官那邊的意思是,家長不要單憑自己感情用事單獨行動,這樣容易給孩子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畢竟孩子找不到時,至少孩子是安全的,而衝動行事惹怒了人販子,後果不堪設想。」

李達這些話,讓我的心揪得更緊,卻也是這番話,讓我越發覺得我剛剛質疑是張代把小二代藏起來的念頭,再一次復甦。

因為我了解李達,他這個人不善說話,他這會兒躲閃的眼神里,似乎隱著不能讓我得知的天機。

沒有再像剛剛那般肆意與李達對視,我把目光稍微收了收,餘光卻不斷在李達的臉上遊動,我說:「李達,你在幫着張代撒謊,是不是?」

左肩明顯抖了抖,李達喉結來回顫動幾下,他滴水不漏:「唐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餘光將他的表情吃得死死的,我繼續執著試探:「其實小二代根本就不是被什麼人販子抱走,而是張代把他….」

李達忽然後退兩步:「唐小姐,你現在的心情我很理解,對此我也感到很抱歉。但你不能活在臆想里。這樣吧,晚點我和醫院這邊溝通下,給你找個醫生做心理疏導。」

我還是執拗:「你為什麼要聯合張代來騙我。你們都是騙子,一群的騙子!」

眉頭擰得皺巴巴的,李達終於主動凝視我:「唐小姐,我已經按照張先生的指揮,上下打點過了,找到小二代,只是時間問題。我給你的忠告是,在孩子找到之前,你最好不要按自己的想法亂來,這是為孩子好。你想,你也不願意因為你稍稍行差踏錯,就有可能給小二代造成危險吧?」

命脈的閥門,就這麼被一擊即中,我所有膨脹起來的氣勢,就這麼被泄掉,我搖搖晃晃好一陣,伸手重重撥開李達,徑直朝電梯那邊走去。

跟上來,李達用手捂住電梯按鍵:「唐小姐,我說了那麼多,你難道還要執迷不悟嗎?!戴秋娟是你好友,我現在和戴秋娟正在發展,我就算不看你的面子,我也看戴秋娟的面子,我不會害你!你就聽我一句勸,不要再妄想着靠自己去找孩子….」

我頹然瞥他一眼,眼淚隨即奔流不止:「你成功把我嚇到了,我不敢再去找了,我怕我的小二代被喂老鼠藥,我不去找,我回家,我要回家總可以吧?我回去我跟他的家總可以吧?」

若不是小二代丟了,或者我不會再承認由張代出資買的房子是我的家,可現在我的內心感受已經截然不同,我甚至有些慶幸他把這個過戶給我。

這樣,我至少有個可以讓我盡情回放我和小二代相處的點點滴滴。

或是被我的眼淚觸到點,李達不忍再阻止我,他遲疑一陣:「那,我送你回去。回頭我找個醫生,上門幫你給後腦勺上和額頭上的傷口換藥。」

不置可否,我形同枯槁的按下了李達鬆開的按鍵。

大概是怕極了與情緒隨時可能崩潰的我相處,李達把車開得飛快。

一路沉默著,李達毫不介懷我的漠然相對,將我送至門口,他把我的車鑰匙給我,說他回頭立馬把我的車開過來放在我的車位上給我,這才離開。

刷開指紋將門拉開,我驀然想起某一次我帶着小二代出去玩兒回家,我刷手指紋時他很驚訝地看着門,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那般,後面他還咯咯笑了一串。

我當時,被無窮無盡的幸福感淹沒。

現在回想,只有刺心的痛。

可是,我的眼眶裏,再也溢不出眼淚來。

現在,我只想馬上到卧室去,抱着我上上個月給小二代買的他很喜歡的毛絨熊,安安靜靜的在這個曾經有着他咯咯笑聲現在卻空空蕩蕩寂寥得快要逼瘋我的房子裏,祈禱老天爺別對我太殘酷,把他還給我。

抱着熊,我呆坐在床沿,卻在瞬間想起我把小二代放在床中央輕拍他的場景。

我終於明白,回到這個房子裏,對我而言是一種凄涼的幸福,也是最狠的殘酷。

生怕自己被寂寥的潮水淹沒,會生出更多支離破碎的絕望,我抱着熊像只落寞的鬼到處晃蕩著。

我的目光原本到處渙散,卻在飄到梳妝台上,暫時定格。

原本擺滿林林總總護膚品的枱面,空了一大塊,所有張代用的男士護膚系列產品全都不見了,只剩下我形單影隻的爽膚水和保濕乳。

如果說,在我與張代爭吵的那一晚,我已經安然接受餘生不會再有他在我左右的事實,那麼經歷過這麼一場起伏,我痛恨他在我的生命里走過的這一遭,現在他已經遠走高飛,我卻還怕他走得不夠乾淨。

於是,我拽開了衣櫃。

謝天謝地,他的東西收拾得乾乾淨淨,他甚至連一雙襪子都沒有落下。

我跑下二樓,小寶那隻狗子也不見了,連同不見的,還有它啡色的狗窩。

只有肉鬆包,它正蜷縮著柔軟的身體窩在沙發的一角,呼呼大睡。

張代,他終是帶走了所有屬於她的東西。

這樣沒有安放他任何東西的地方,讓我暫時獲得了片刻安寧,我貼著沙發抱着熊坐下,乾澀的眼睛徹底瞌了起來。

我很快入夢。

夢裏場景仍舊殘酷,我痛哭追逐,卻終是追不上我的小二代。

直到,刺耳的電話鈴聲劃破寂靜,將夢裏遊盪不得平靜的我拽回現實,我睜開惺忪的眼睛,遲緩著摸出手機掃了一眼,亮起來的屏幕里,劉深深的手機號碼在我的眼前晃來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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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無深情可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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