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12.第十二章

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沒進入狀態的沈元腦子更亂了:「也就是說隧道坍塌那天,這兒發生過打鬥?」他靈光一閃,「意思是找到那兩人,也就是找到了這一系列事件的源頭?」

葉汲和步蕨都沒有說話,兩人一蹲一站。葉汲神色莫辨地反覆摩挲著那處箭頭擦過痕迹,摸著摸著兀自笑了起來:「等了這麼多年,總算給老子等到了。」

他的笑聲太突然,在敵情不明的黑暗裡詭譎又陰森。沈元雞皮疙瘩迅速起了一層,瞥見那張俊臉上勾起的邪異笑容時腦子裡嗡得一聲響,條件反射地往後跳開兩步:「葉傻逼,你被鬼上身了?!」

步蕨被他撞得晃了一晃,葉汲手疾眼快地將人給拉住,劈頭蓋臉地罵過去:「你個熊孩子能不能有點眼力見,腦子壞了眼也瞎了?沒見著你步哥一臉腎虛快完蛋了,還撞撞撞,再特么亂撞回去老子就把你吊在鐘樓上好好地撞一撞!」

沈元和步蕨:「……」

他中氣十足地一開罵,什麼詭異什麼陰森頃刻間煙消雲散。

沈元心有餘悸地記著他剛才那個笑容,觀察了十來秒勉強放下心,立馬想起剛才脫口而出的那句「葉傻逼」,趕緊轉移話題:「我看見那些怪物退進這裡,馬上要走到頭了怎麼一個都沒見著影,憑空消失了?」

步蕨站穩腳跟,不動聲色地想掙開扶在自己腰上的手,也不知道葉汲是有心還是無意,一雙鐵掌牢牢箍著他的腰。不放人就算了,還裝模作樣地呵斥他:「瞧瞧你這鬼樣子,瞎折騰啥,想讓葉哥把你抗出去是不是?」

「……」步蕨額角的筋一個勁地跳,懶得和他拌嘴皮子,就算爭估計爭不過此人的厚顏無恥,輕聲回答沈元,「沒消失,都在這兒呢。」

他的語氣稀疏平常,但就和葉汲那個詭譎的笑容一般炸得沈元腦子又啪地一聲響:「啥?」

墳塋般死寂的空間里突然響起咔嚓咔嚓的咀嚼聲,一口接著一口,一秒都沒有停頓,狼吞虎咽得讓人不僅沒有食慾反而胃裡發酸。

「到這地步了,也沒必要遮著掩著了。」葉汲風輕雲淡地挑開打火機,幽幽一朵火花噌地冒起,亮光微弱但足以讓三人看清周邊形勢

沈元一整晚的胃口在短短几秒里敗了個乾淨,甚至後悔來之前吃了那麼豐盛的一頓,尤其是那些層次分明的肥五花,和地上白花花的肥肉儼然重合在在一起,讓他產生了非常不好的聯想。

支離破碎的肉塊已經完全看不出他/她生前面貌,露出的骨骼上還掛著肥厚的油脂,被隧道深處的龐然大物迫不及待地塞進口,堅硬的大腿骨在它嘴裡就像餅乾一樣就嚼得輕鬆愉快。

沈元難得一次的降妖驅魔體驗可謂極差。

葉汲這時候反倒鬆開步蕨,將人往身後一攘,擋在兩人面前,仔細看了兩眼散落地上的肉塊,風輕雲淡:「得了,不用找了,都在這呢。」

沒有跟案的沈元不了解案情:「什,什麼在這?」

步蕨同時也觀察了那些屍塊,補充說:「只有兩個成年人的屍體,應該就是另外一個幼師和校車司機,那些孩子不在這裡。」

葉汲指了指那已經轉過頭望著他們垂涎欲滴的「人」:「沒準已經被這位給當點心吃了呢。」

步蕨搖頭:「魂魄不在這裡。」

葉汲好像成心和他作對:「幼師和司機的也不在。」

步蕨沉默了,還是搖搖頭:「那些孩子還沒死。」

葉汲哦喲了聲:「步知觀很自信嘛,就算是沈羨那小王八蛋來,也不敢在人都沒個影的情況下就一口咬定人是死是活。」

步蕨猛地抬起頭,一直以來保持的平靜終於在此刻被葉汲的一句話敲打得粉碎。那雙眼中翻起沈元看不懂的驚濤駭浪,一瞬不移地盯著葉汲。葉汲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笑吟吟的樣子,看著步蕨的眼神甚至可以說是溫柔多情。要不是場景太不合適,沒準下一刻就要深情款款地告白了。

可是沈元無端地被葉汲的笑容駭到了,將葉汲罵自己師父是王八蛋那茬都拋諸腦後。他總有種葉汲隨時會變臉的感覺,從深情到絕情將步蕨一刀當場砍死。

兩人對視了可能有一秒,也可能有一分鐘,步蕨極快地恢復了原有的神態,鬆了松領口像是強行壓抑下某種情緒,又像是克制住了某種衝動。沈元不知道為啥,莫名感覺逃過一劫的反而是葉汲……

葉汲笑容不改,軍刺在手上打了個轉,刀光一劃,沈元沒還反應過來,搭在步蕨肩頭的一條柔軟觸鬚流著膿水斷在他腳下。

「我的媽呀!」沈元一聲怪叫,火燒屁股一樣蹦了起來,「什麼時候蹦出來的!」

濃重的屍臭味猝不及防得近在咫尺,步蕨離得最近,葉汲剛勾到他的人,忽然步蕨虛弱地踉蹌一步,恰巧錯開了葉汲伸出來的手。就在這錯過的一剎,數只錯節扭曲的長爪鉗住他的雙臂嗖地卷向已經霍然張開的血盆大口。

千鈞一髮之際,葉汲清楚地看見步蕨不僅沒有絲毫的驚慌,還朝著他露出個奇妙的微笑。

葉汲表情突然變得極為可怕!

「步哥!!!」沈元大驚失色,緊隨其後飛身而上,撲了過去。指尖剛勾著步蕨衣角,雙腿突然扎入一陣刺痛,青黑的霧氣里兩支骨臂若隱若現牢牢扣進他小腿里,扎出一串血花!沈元白著臉,二話沒說直接甩出張符紙,不料金黃符紋才亮起,翻湧而起的濃霧迅速將它吞沒,只剩下被腐蝕得洞洞點點的殘頁。

沈元倒吸一口冷氣,還沒弄明白因由,體態笨拙的龐然大物突然靈敏得不可思議,腹下探出長爪勾住步蕨,沿著隧道崎嶇的表面咔咔咔地向縫隙里鑽去。然而它才鑽入一個頭部,剩下的軀體驀然被股強大的力道給卡在半空。

醜陋的身軀被生生攥住向後拖出,下一秒它發出聲凄慘的尖叫,勾住步蕨的長爪被齊齊連根斬斷,烏黑的液體噴洒了一地。怦然一聲悶響,地上多出個圓形土坑,葉汲的靴底牢牢踩住被肉塊撐得滾圓的腹部,軍刺自上而下貫穿它的顱骨。

「你好得很!」葉汲單手揪著步蕨,神情森然,惡狠狠地重複著,「你當真是好得很!」

步蕨被布滿倒刺的長爪拖過碎石嶙峋的地面,臉色灰白得一塌糊塗,被葉汲這麼一抓差點斷了氣。他攥住葉汲的手指用僅剩的力氣一根根掰開,給自己放進幾口冰冷的空氣,上氣不接下氣:「我沒事。」

「你沒事,」葉汲笑了起來,握著步蕨的手腕狠狠向前一帶,幾乎臉貼著臉,黑漆漆的眼裡沉著一點不詳的紅光,語氣親昵,「是我多管閑事了是吧,那你去死好了。」

他翻臉比翻書還快,撒手將人向前一推,絲毫不亞於剛才強橫地將怪物從隧道縫裡拖出來的力道,步蕨搖搖晃晃直接摔在了地上。

沈元連忙將人扶住,勃然大怒地罵向葉汲:「我早看出來你就是個神經病!你到底是來救人還是來殺人的!」

葉汲目光冷漠,不無譏誚地說:「人家上趕著去送死,要我他么費事去救?」

步蕨想說什麼,奈何一口氣吸進肺里牽動渾身上下一陣劇痛,腳下輕不可覺地一個震顫,他不假思索反身擋在沈元面前。

被葉汲一刀刺穿的怪物整個身體吹氣球般急速膨脹起來,葉汲瞳孔一縮,眨眼屍體炸裂,一個個鬼哭狼嚎的人頭密密麻麻地噴射出來。鋒利的爪牙眨眼刺穿步蕨的手腕、腰腹還有脖頸,鮮紅的血液眨眼湧出。

葉汲軍刺再快,卻也無法瞬間斬盡所有怪物,更何況那些如拳頭般大小的幼體如跗骨之蛆,牢牢吸附在步蕨鮮血直流的傷口上,投鼠忌器下更無從下手。

沈元已經被這突然的變故徹底嚇懵住了,眼睛里流入步蕨溫熱的血液,一片迷濛的紅。可護住他的人卻似毫無所覺,輕輕拍拍他後背溫聲安慰他:「不要害怕。」

他的雙手顫抖得厲害,巨大的驚恐讓他腦中一片空白,連從琴中拔劍的力氣都沒有。

「滾開!!!」暴怒的葉汲將他一把從步蕨懷中扯出,與此同時幽黑的隧道里竄起爆裂的火光,近乎透明的霜色火焰如滔天洪水席捲而過。

隧道外,夜幕深處微弱的亮光突然撕裂雲層,又轉瞬即逝,如一雙眼微微睜開又闔上。

┉┉∞∞┉┉┉┉∞∞┉┉┉

晨曦微亮,一絲天光從裂開的隧道頂漏了下來,沒有鳥鳴也沒有蟲鳴,隧道裡外靜得沒有一絲生氣。

步蕨頹然靠在龜裂的石壁上,無聲無息,像已經死了一樣。

葉汲蹲在他身旁,捧起他的手腕,長袖一擼,露出傷痕纍纍的胳膊,有的傷口已經結痂了,有的還滲著絲血,一條胳膊上下幾乎找不出一塊完好的皮膚。葉汲一邊熟練地替他抹藥包扎,一邊嘮嘮叨叨:「作啊,差點把自己作死了是吧。你不是自信堅定地說沒事兒嗎?哼哼哼。」

「吵死了。」步蕨閉著眼有氣無力地動了下嘴唇。

葉汲指頭稍稍一用力,掌下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下,步蕨睜開眼冷冷地看他,葉汲咬著布頭沖他虛情假意地一笑:「我以為你不知道疼呢,擋著那小子的時候不和個沒事人一樣,多勇猛啊步知觀,牛逼啊!」

步蕨被他噎了一噎,無奈地說:「那東西明顯是有人蓄養出來的,說不定剛剛那人就在附近盯著我們一舉一動。我只是想試著順藤摸瓜,看能不能將那人給摸出來。」葉汲的眼神讓他又忍不住強調了一遍,「我真不會有事。」

說完沉思,自己有必要和這貨解釋嗎?

葉汲氣得笑了:「人家都光明正大地把它放出來吃人了,今晚這明擺是請君入甕挑釁咱們,還怕你順著它找出幕後黑手?」他心疼地在步蕨腦門拊了一巴掌,「腦袋瓜在地震里震傻了吧。」

步蕨用凌厲的眼神削他,葉汲不以為然,麻利地包紮好一條胳膊,半天忽然冒出一句:「沒下回。」

葉汲沒有看他,盯著石塊上白森森的箭痕,淡淡地說:「再有下次,我先動手宰了你,省得他媽糟心。」

步蕨有所覺地看著男人成熟堅毅的側臉,問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上次是哪次?」

葉汲輕輕笑了聲,沒有回答他。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我司近期降妖驅魔工作指導建議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我司近期降妖驅魔工作指導建議
上一章下一章

12.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