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10.第十章

從面試那日起,步蕨這個人的存在感薄弱到幾乎很容易讓人忘記有這麼一號人。他不像第四辦公室其他人員要麼背景深厚要麼各有神通,也不如葉汲、沈元他們個性鮮明張揚,平淡的就是像一杯白開水。以他資歷如果不是有沈元師父的舉薦,根本不會被採納入組建名單之內。至於沈道君為什麼獨獨看中他,陸和迄今為止也沒想通。

直到剛才這杯水忽然攪起了漣漪,平靜瘦弱的表象下有什麼呼之欲出,可當陸和對上他沉靜到近乎溫和的眼,那種懾人的凜冽又悄無聲息地縮了回去,彷彿只是他的錯覺一般。

陸和啞然,庄勤小心地看看他,見沒有反對的意思便主動開口:「我說吧,這事其實說來話長……我知道!我長話短說!我家叔祖庄令也就是第四辦公室特別顧問去往雍縣替一個名叫盛蘇的女孩解除惡咒,自此下落不明。他的未婚妻林曦在發現聯絡不上叔祖后,獨自一人去往雍縣尋找他。據最後一個見過她的人說她包了一輛車前往雍縣,走的就是山那邊的高速。然而當天高速上的隧道整體坍塌,林曦和那些車主一樣生死不明。後來我和庄勉去了坍塌地好幾次都一無所獲但是我們在一些石塊上發現了打鬥的痕迹。」

步蕨敏銳地抓到一點:「聽你所說似乎是隧道先坍塌,然後才發生地震的?」

庄勤點點頭:「附近有目擊者。」

步蕨若有所思:「那打鬥的痕迹是什麼樣的?」

「我沒見過。」庄勤老老實實承認,「像劍不像劍,像刀不像刀。」

葉汲鄙夷地看他:「現在的小年輕一個兩個脆得和蘿蔔似的不經打就算了,還眼界短淺、目不識丁,哪像我當年上能九天攬月,下能五洋捉鱉,十八兵器樣樣精通,摘根樹條都能耍出朵花來。」

鄙夷就鄙夷,還給自己吹了個牛逼,庄勤暗自腹誹,喏喏地糾正他:「目不識丁不是那麼用的。」

葉汲斜眼,庄勤嗖地又慫回去了。

一直沉默的陸和突然說:「是槍。」

「槍?」

葉汲第一反應就是:「尼瑪轟倒一座山那是火箭炮吧,」他馬上琢磨了下,「不對,得是東風快遞。」視線不經意掠過同樣驚訝的步蕨,兩人對視的剎那他醍醐灌頂,「是長/槍?」

陸和點頭,唯有庄勤還在狀態外,看看這看看那謹慎地不給葉汲再次嘲笑他的機會。

「使槍的,」葉汲目光微微抬起,掠向廣袤無垠的夜空,忽而笑了起來,「我記憶里倒是有那麼一號人物。」

陸和與庄勤發覺他語氣不對,看過去時卻被他眼底的森寒驚了一驚,那是種陰鬱的亢奮,透著暗紅的血光。

「我去現場看看。」步蕨像是完全沒發現葉汲的異樣,轉頭看他好聲好氣地問,「一起嗎?」

葉汲臉變得飛速,滿臉的陰鬱轉而被故作姿態的驚訝所取代:「步知觀這是在求我嗎?

步蕨深吸一口氣,乾巴巴地說,「你認為是那就是。」

葉汲這人是典型的給顏色就開染坊,立馬嘚瑟了起來:「那喊聲葉哥聽聽?」

「……」終於步蕨忍無可忍了,丟下他徑自朝著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走去,「愛去不去!」

陸和被他的果斷驚回了神,忙要喊住他卻被葉汲懶洋洋地打斷了:「放心吧主任我一定全須全尾地給您把人帶回來,小樣兒脾氣還不小。」他哼笑了聲,說著邁開兩條讓人嫉恨的兩腿,三步並兩步追了過去。

「陸主任我有點擔心步哥他。」庄勤望著兩個漸行漸遠的身影。

陸和猶豫,要不還是乾脆把人喊回來?別這頭事還沒了,自家先損兵折將了,就聽庄勤不無擔憂地說:「那個葉汲真不像個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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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縣被劃到燕城后,大部分田地被政府徵用暫時閑置了下來。還沒開發的土地荒草叢生,有蟲躲在深處啾啾叫著,偶爾腳邊快速地躥過條細長身影,窸窸窣窣的不知道是蛇還是其他動物。

雨停沒多久,泥土潮濕黏鞋,步蕨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得並不快,葉汲沒費多少工夫就追上去與他並肩而行:「小步眼力不錯哈。」

步蕨不搭理他。

葉汲臉皮厚沒半點不自在,腳尖撥開條剛好路過的倒霉蛇:「剛才我說得欠妥,也就沈元那傻逼小子目光短淺,和他那操蛋師父學了幾招就不知天倒地后,完全和你不能比。現在這社會已沒幾個人知道槍啊矛啊的了,頂多認識把九環金背大砍刀就把他們能耐上天了。」

「啊切。」某處的沈元突然打了個噴嚏,納悶地揉揉鼻子嘟囔,「哪個王八蛋在背後罵我。」

步蕨被他煩得頭疼,那種似曾相識的古怪感又一次冒了出來,他走著走著時不時掃他一眼,心中不知在想什麼。

葉汲善解人意地對他說:「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葉哥不收錢。」

「……」步蕨看著他忽然淡淡笑了下。

葉汲被他笑得寒毛一豎,不由自主地反思自己的閑撩有沒有撩過界。

步蕨卻扭過頭沒有再看他,從校車上下來后沒有表情的臉龐似乎生動了少許但仍然是少言寡語。他不知道說什麼,與人間脫節太久的他像台古老的器械,生澀而布滿銹跡。

山體不寬,兩人用了不長的時間越過田野來到那處至今還未通車的高速,葉汲率先攀著路基,緊實的小臂微微鼓起一個縱身躍了過去,他騎著欄杆馬上回身朝步蕨伸出手:「來。」

步蕨看著那隻粗糙結著繭的手掌心情怪異,很快那隻手掌主人不耐煩地直接抓過來:「我說步蕨同志你二十好幾的大小伙搞得和個黃花大閨女似的被我握下手還能毀了你清白?」

「……」步蕨敏捷地閃到一邊乾脆地抓著護欄翻身而過,拍拍褲腿的灰,「走吧。」

葉汲瞠目結舌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已經往斷壁殘垣走去的步蕨,泰然自若地也拍拍褲邊跟了上去,還心情頗好地叼起根煙。

距離那場轟動一時的事故已經過去幾個月了,當時坍陷的山石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但是隧道仍然不通可能以後也通不了了,畢竟地基被徹底破壞復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殘破的路面上龜裂得像一張崎嶇不平的蛛網,步蕨突然絆了一腳,葉汲及時撈住了他胳膊才沒摔倒。

他道了聲謝,低下頭驀地蹙起眉,彎腰沿著翹起的地面一寸寸地摸索了一圈,瘦白的腰微微露出一線,在黑夜裡毫無障礙地落入葉汲眼中。

真他媽白,葉汲舌尖舔過煙蒂。

才還沒來得及逡巡第二遍步蕨已直起身盯著指尖沾染的一點東西,葉汲湊了上去:「發現什麼了?」

過了有好幾分鐘,才聽見步蕨又輕又冷的聲音響起:「黃泉水。」

他沒有分神去注意葉汲的臉色,如果他留意會發現那瞬間總是吊著不正經笑容的臉駭人得可怕。下一秒步蕨似有所覺看過去,葉汲戲謔地說:「步蕨同志你說笑呢,黃泉在哪知道嗎?千尺之下,九獄九泉,黃泉還在九獄之下。」

「小心!」步蕨抓過他的肩猛地一帶,同一秒葉汲腳尖一勾踢起個棍狀物反手劈向疾風之中。

蛇一樣的細影發出聲尖利的叫聲被截成兩半,尚未落地就被青色的火焰吞噬殆盡,葉汲朝步蕨比了個大大拇指,罵罵咧咧:「都說了要均衡發展、平衡發展!厚天薄地,搞得天地靈氣亂得一塌糊塗,這鬼不鬼妖不妖的都不知道什麼玩意變異……」

他的念叨戛然而止,只見崩塌地隧道口處一個又一個黑色的影子四肢伏地緩慢地爬了出來,不知何時起路面漂浮起薄薄的霧氣照得視野里虛虛實實不盡分明。

葉汲明顯呆了下,眯起眼:「我年紀大了眼神不太好,步蕨你仔細看看對面一個個的是人頭嗎?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正兒八經喚他的名字,步蕨愣了愣,低聲說:「沒錯。」

蜘蛛般蟄伏在地上的說是人有點抬舉它們了,眼沒瞎的都能看出來那些肢體扭曲,甩著細長尾巴的東西已經脫離人類範疇,只除了一個搖搖欲墜的碩大頭顱。

葉汲冷冷地笑:「今天算是給老子開眼界了。」

他陡然想起什麼臉色一變,帶著濃濃惡臭的喘息響起他們身後,垂涎一滴滴落在地面上在這個時刻格外的清晰刺耳。不等他轉身,蜷曲的利爪勾出數道寒光無聲無息地抓向他毫無遮擋的後背。

電光石火間葉汲一手將步蕨推到一旁,一手掠起道森森寒光,在利爪離他面門只有毫釐之差時即將它當空斬落!

他屈膝重重頂在那怪物腹部,兩束寒光劃過新月的弧芒,利落地將橫飛出去的它劈成數段,軍刺還帥氣地在掌心顛了顛。葉汲冷峻地看著地上黑水橫流的屍塊,一腳踩住骨碌打轉的頭顱:「這種貨色也好意思放出來咬人,丟人現眼。」

他這兩手震懾住了蠢蠢欲動接近過來的怪物。

步蕨沒管耍帥的他,好奇地蹲下來研究怪物的屍體。黑色的屍水流出沒多久,就發出刺鼻的氣味消失在了地面,殘破的屍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步蕨趕緊伸出手,還沒碰到被葉汲給及時扯住。

男人皺著濃眉,罵人的話在嘴邊打個轉咽下去,換了詞:「你個傻孩子怎麼什麼都要伸手摸摸呢,一看就是個培育不成功的失敗品種,保不準渾身上下都是病毒。」

「沒有。」步蕨目光還逗留在屍體上,平靜地反駁他,「我懷疑它們受到了黃泉水……」

「卧槽,什麼鬼東西啊!」少年清脆的喊聲在寂靜嶺般的空間里格外洪亮。

微妙的平衡頃刻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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