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飛鳶泛月碧空時·三十

260.飛鳶泛月碧空時·三十

謝衣失蹤了。

樂無異等人找遍了他曾去過的地方,都沒有半點兒線索。誰也不知道他在動身前往捐毒的途中,究竟遭遇了什麼。

無可奈何下,他們拼合了謝衣的那四個偃甲蛋,通天之器重現人間,謝衣留下的幻境訊息和帛書也終於被他們看到,流月城之事浮出水面。

毫無疑問,謝衣前往捐毒就是為尋找昭明劍柄碎片,他會突然失蹤,恐怕也和流月城的人脫不了干係。

樂無異等人於是開始尋找昭明的其餘碎片,試圖用它來對付流月城。

這一路上生離死別,道義抉擇,人事變遷,原本快意仗劍江湖的旅程,不知何時也變成了這般模樣,惹人徒生感慨。

聞人羽知樂無異心情不佳,默默上前道:「謝前輩雖一直沒有消息,可這也許就是最好的消息。」

樂無異搖了搖頭,垂首道:「這兩天,我常做一個夢……」

「我夢到小時候……那時家裡宅子剛修好不久,什麼都是新的……我拿著那把斷掉的木劍,在街上邊哭邊走……我心裡模模糊糊知道,要去一個街角,見一個戴著面具的人……可我走了很久,都沒能找到他……天黑了,我只好回家。」

他頓了頓,接道:「然後,我走進院子,看到他背對著我,站在花架下……風吹過,花突然就謝了,紛紛揚揚飄落下來……他回頭,笑著看向我。……然後,他對我說……」

「他說……『我再也回不去了』。」[注]

「……」聞人羽想要安慰他,卻不知該從何說起。無異從前是那麼陽光的一個人,但時至如今,他們也都不再是旅程開始時候的那般模樣。

「其實我知道,這麼久都沒有留下任何聯絡線索,師父可能已經……」他止住言語,神色有些落寞:「尋找昭明,去流月城,不僅是為了師父,也是為了禺期和肉包,為了我的故鄉……還有那些被流月城害死的國民……」

他慢慢握緊了拳頭,「因為自己的不幸,就理直氣壯去害別人,引發人界禍亂……這樣的事情,怎麼能夠原諒!」

「你說的沒錯,」聞人羽按住他的肩頭,開導道:「正因為他們躲在伏羲結界之中,才能這樣有恃無恐。他們擄走昭明劍心之靈,想必也是為防範有人藉助昭明之力妨礙他們。但禺期前輩說過,昭明劍身就足以破開伏羲結界,只要我們能到達流月城,不管是謝前輩還是昭明劍靈,都一定能救出來。」

樂無異點了點頭,「禺期那麼在意那個人……劍靈對他來說一定也很重要。可我不明白,昭明的主人既然是伏羲,既然劍靈一直在以伏羲的命令毀滅斷魂草,為什麼伏羲作為神明,不親自解決流月城中的人?要縱容他們繼續躲在城中做壞事?」

聞人羽猶豫道:「……也許神明也有神明的難處。」

「仙女妹妹和肉包都說巫山水底那座宮殿里有昭明劍心,希望師父能再等我們一會兒……很快……我們就去流月城……」

巫山,神女墓。

阿阮帶著他們到了她夢中的地方,指著那水底的宮殿道:「就是這裡了。唔……我隱約記得,原先這座塔是在山上的,不過後來有一道巨雷從天上劈下來,一條大黑龍撞過來,把山峰都撞斷了,然後山峰就和這個宮殿一起,整個兒掉進了水裡。」

趴在樂無異肩上的肉包長琴爪子一滑,險些直接掉下去。

他頭頂那條小黑蛇慚愧口吐人言道:「……驚擾姑娘清夢,抱歉。」

這段時間他們早就習慣了慳臾,阿阮立刻擺擺手道:「你跟我道歉做什麼呀,真奇怪。」

慳臾於是把當年為了將長琴從神女墓中弄出來、撞塌了這裡的事情默默咽回了肚子里。這地方下面生長著許多露草,同阿阮生得一個模樣,他們從神女墓中逃脫之後,原本沉睡在神女墓中的阿阮的那顆露草,順著水流飄了出來,這才有了如今的她。

長琴熟悉這裡,這神女墓中留存有神農留下的能夠令人回憶起往事的靈力,但樂無異自踏入此地后並無任何異常,他同禺期交換了眼神,隱約已確定了心中那個答案。

昭明當年碎裂后,劍心四分五裂,神農以無上神力將其拼合,又以辟邪之骨造出仙人之軀,將昭明劍心代替魂魄置於其體內,成巫山神女。只是劍心終究不穩定,神女體內劍心不久重又四散,神女也隨之逝去。

神女死後,劍心在這墓中四溢,化為成百上千的露草,露草積聚靈氣而成人形,便是阿阮她們了。

「我的天……這麼多發光的碎屑全都是劍心,要怎麼把它們重新聚集起來?」

禺期嫌棄地看了一眼樂無異,恨鐵不成鋼:「笨!劍心劍心,當然要放在劍里才能拼合!你將昭明拿出來,吾自有辦法。」

樂無異於是聽話取出了昭明,只是還未來得及交給禺期,就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人一把奪去。

「!!!」

「什麼人?!」

「小葉子!」

「當心!」

墓室中顯露出一個帶著面具的人影,對樂無異等人而言,他的聲音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在下初七,奉流月城大祭司沈夜之命,前來接收神劍昭明。」

「混賬!!」樂無異十分憤怒,流月城的人在這種時候突然冒出來奪劍,當真無恥之極。他提起了手中的武器,喝道:「把昭明還回來!」

一個冰涼的東西貼上了他的後背,千機匣泛著幽光的炮口危險而又無情,背後有人沉聲喝住了他:「別動。」

「……」

這一切來得太快,根本無從反應,頃刻之間非但生死被他人捏在了手裡,原本已經近在咫尺的能讓他們殺去流月城的昭明也被人奪走,這心理落差怎能輕易接受得了。

初七平淡看了蕭昊一眼,不滿道:「區區幾個小輩,你來插手做什麼?」

蕭昊笑了笑,「這地方深埋水底,建的也不怎麼牢固,萬一你們打起來,塌了可怎麼辦。」

「等等、你不是……蕭前輩嗎?!」夏夷則認出了蕭昊,驚呼出聲。

蕭昊側目看了看他,露出些微感嘆:「咦,逸塵子都長這麼大了。」

「什麼?!蕭……他、他就是那個蕭前輩?!」聞人羽目瞪口呆,指著蕭昊半天說不出話,「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是被流月城劫持了嗎?為什麼會和他們的人混在一起?」

蕭昊聞言挑了挑眉,不太明白他們接收的信息哪裡出了問題,「劫持一詞從何談起?」

自踏入神女墓,神農留下的回溯的靈力就在不斷產生作用,初七原本屬於謝衣的記憶也在不斷蘇醒,蕭昊為以防萬一,自然是接到初七的消息之後就跟在初七後面,以免出現什麼意外。神女墓他為尋長琴蹤跡來了多次,早就熟悉的不行,神行來再隱匿起來根本不耗什麼時間。

他舉著千機匣,對初七道:「帶著昭明回去復命吧,有我在這裡,劍心跑不了的。」

初七點了點頭,正欲離開,長琴頂著的那條小黑蛇身形卻迅速膨脹變大,化成一隻體型碩大的角龍,死死擋住了出去的路。「偷襲奪寶之事,未免為人所不齒。」

蕭昊認出了那條角龍,不由「咦」了一聲。

等等……慳臾怎麼會在這裡?

他料想接觸樂無異一行人,勢必會遇到禺期,但他如今面目全然不同,又戴著面具,只要不使出心劍,絕不會有人將他想到昭明上去,自然也不怕同他們見面。

可慳臾理應和長琴在一起才是,他出現在此地,那……長琴呢?

這愣神的功夫,就有一團褐色的什麼東西朝他撞了過來,蕭昊眉頭微皺,發現那揮舞著爪子在他足邊撓著的那個,竟是只圓滾滾的肥貓。

樂無異他們不僅養黃雞養狸養豹子,居然還有養貓的習慣?什麼毛病??

身後響起闊別了許多年的聲音,禺期從晗光中鑽出,言語中有些怒意:「吾總算等到了這一天……但吾沒有想到,竟是以這種方式。」

他注視著蕭昊的背影,緩緩道:「古時鑄劍師視劍如子,在吾眼中,你,阮丫頭……都算是吾的孩兒……」他話鋒忽然一轉,質問道:「可是昭明,汝,如今是在做什麼?!」

蕭昊嘆了口氣。

所以說啊,人事茫茫,縱得重逢,又復何益呢?

有些時候,是當真不想把這些撕給他們看啊。

他轉過頭,並未放下頂著樂無異的千機匣,平靜著自己的聲音問候道:「禺期,一別經年,可還安好?」

阿阮著急地想要幫樂無異,威脅蕭昊道:「你、你這壞人!快放了小葉子!你再拿武器對著他,我、我就燒死你!」

禺期出言制止:「丫頭,不可無禮!他……算起來,他是你兄長。」

蕭昊低頭盯著那隻不停撓著他腿的胖貓,幽幽道:「劍靈在此,帶走劍心和劍身,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樂無異雖不敢妄動,但亦忍不住問道:「為什麼?難道真如百草谷所言,你和流月城那些投放斷魂草的人根本是一丘之貉?你知不知道斷魂草害了多少人?」

蕭昊對此並沒否認:「我自然知道。」

「你知道為什麼還……!」樂無異看不到身後蕭昊的表情,只覺禺期他們受到了欺騙,「禺期跟我說,昭明是心懷蒼生、正氣凌霄的君子,可你……你怎能做出這種事!」

蕭昊思來想去,也就還是那八個字,能說明自己行為的出發點:「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夏夷則皺眉問道:「前輩,你是否有什麼苦衷?還是昭明崩碎后,你經歷了什麼變故?」

蕭昊不由失笑:「各為所求,又有什麼不得已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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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王的自我修養[綜+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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