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46章

離開四公主的寢宮，長公主是非常煩躁且鬱悶的。

本以為拿下四公主不過是輕而易舉的小事,沒成想四公主一直以來都是在扮豬吃老虎,委實讓長公主束手無策,更甚至無計可施。

一想到平日裏她看到的四公主不過是假裝溫和善良，長公主的臉色就黑了又黑。

時至今日,長公主已經不會再動輒去找皇后求助了。擺明皇后的心並不在她的身上,而是在大皇子的身上,就算她再努力去找皇后哭訴,也是無用的。

深吸一口氣,長公主覺得，她還是應該靠自己。除了她自己以外,其他人都不可信。

另一邊，四公主的心情也極度不好。在忍了又忍之後,她還是沒能忍住的去找了許麗娘。

這一次,不再是四公主在宮裏召見許麗娘,而是四公主主動出宮去見的許麗娘。

「民婦見過四公主殿下。」面對四公主的突然駕到，許麗娘有些疑惑，卻也還是率先畢恭畢敬的行了禮。

「免禮。」四公主的語氣很是溫和,神色也是慣常的從容和淡定。不過在無意間瞥見站在許麗娘身邊的王大娘之後,四公主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四公主是認識王大娘的。同時,也是知曉王大娘和慕容瑾關係的。

王大娘不是已經離開帝都了嗎？而今怎麼會跟許麗娘在一起？

突然間，四公主腦海中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待知道王大娘收了許麗娘為徒弟,兩人而今是一塊開包子鋪,四公主手腳冰涼,整個人都變得異常低落。

也就是說，慕容瑾居然答應讓許麗娘跟在王大娘身邊，也放任了王大娘跟許麗娘漸行漸近？

四公主其實並不願意以最大的惡意揣測許麗娘和慕容瑾的關係。但是很明顯，慕容瑾對許麗娘是與眾不同的。

還真是讓她無法不去面對的事實。心下嗤笑一聲，四公主面上卻是滿滿的若無其事：「齊夫人果然是令本公主刮目相看呢！」

跟上次見面完全不同，儘管四公主這次也沒有拿出凌厲的氣勢和架子，但她還是端出了皇家公主的氣派，開始以「本公主」自稱。

許麗娘也敏感的察覺到了四公主的轉變。雖然不是很清楚四公主為何而來，她也還是淡定面對，泰然處之。

上次許麗娘見到四公主的時候，亦是這般模樣。然而同一種表情，在不同的心境之下，就給了四公主截然相反的印象和感觀。

以致於此次四公主的臉色不自覺就現出了那麼些許的陰霾：「齊夫人的日子過得真可謂悠閑自在。」

聽出四公主話語里的那麼一絲絲陰陽怪氣，許麗娘有些茫然，也甚是疑惑。她好像跟四公主沒有任何的衝突，對四公主也沒有半點的威脅。四公主怎會突然找上她，還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勢？

如若是長公主來找茬，許麗娘是不會多想的，只覺得是理所當然。但是換了四公主，許麗娘詫異之餘，便直接保持了沉默。

按兵不動，總比說多錯多要來的好。

然而，許麗娘的沉默，並沒能換來四公主的冷靜。反之，更加刺激到了四公主的某根敏感神經。

不得不說，四公主近日是有些壓抑的。從慕容瑾的態度、到長公主的刁難，再到新帝的不作為，四公主已然預料到她和慕容瑾的結局，是以才更加的急躁。

此刻面對許麗娘的淡然處之，四公主冷哼一聲，眼底閃過厲色：「敢問齊夫人跟慕容將軍是何時認識的？又是怎樣認識的？」

身為慕容瑾的賜婚對象，四公主想要打探有關慕容瑾的事宜，是沒什麼問題的。只不過，她莫名其妙問到許麗娘的身上來，就很有些牽強了。

在許麗娘而言，她跟慕容瑾僅僅只是認識而已，談不上交情。真要說起來，她家夫君跟慕容將軍反而更加交好。

尤其是最近。慕容將軍時常會來府上跟齊修遠暢談，兩人時常關在書房裏，一說就是兩三個時辰，足可見這份情誼。

至於她和慕容瑾？許麗娘很認真的想了想，也沒有遮掩，徑自告知了四公主她跟慕容瑾當初相識的過程。

許麗娘在來帝都當日就被趕出帝都城，這事四公主有所耳聞。是長公主的手筆，四公主也很清楚。

但是，離開了帝都的許麗娘卻是遇到了身在白花村的王大娘，不但拜了師父還結交了慕容瑾？這些就不是四公主知曉的事情了。

直覺告訴四公主，這裏面大有文章。可是抬眼看向一臉正色的許麗娘，四公主又實在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說到底，許麗娘是齊修遠的夫人，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兩人還有一個兒子，都已經五歲大了。

要四公主去相信，許麗娘跟慕容瑾之間有那麼點什麼，她總覺得是在羞辱慕容瑾，更是羞辱她自己。

可，要說許麗娘和慕容瑾之間什麼也沒有，四公主又覺得不可能。

她極少會看錯人。慕容瑾對許麗娘是真的很不一般……

不管四公主怎麼看、怎麼想，許麗娘都問心無愧，且格外的坦然。此般反應和表情，哪怕四公主想要發難，都很難。

最終，四公主長嘆一聲，收起了之前的盤算，轉而請許麗娘幫她一個忙。

聽聞四公主要求，讓她代為去給慕容瑾傳個口信，約見慕容瑾。許麗娘是有些懵的，也有些狐疑。

再怎麼說，四公主也不該找她傳話才對。以四公主的身份，多得是可以用的人。更別提，慕容府就立在那兒，她反而並不合適幫忙遞這個話。

一直默默站在許麗娘身邊沒有說話的王大娘，卻是已經看出了四公主的真實來意，以及這內里的端倪。

不得不承認，王大娘對這位四公主的感觀並不是很好。

有什麼話不能攤開了痛痛快快的說，非要藏着掖着生怕別人猜不透？

就算四公主打從現身就一直神色溫和，卻還是讓王大娘看出了其中的不自然。

都說宮裏的人最擅長的就是變臉的功夫，於王大娘而言，只怕這位四公主也不妨多讓。

對於別有居心的人，王大娘向來是不假辭色的。抿抿嘴，王大娘就扯了扯許麗娘的衣袖。

順勢扭過頭，許麗娘清清楚楚看見了王大娘那不著痕迹輕輕搖頭的動作。

恰好跟她想的一樣，許麗娘心頭一松，不再遲疑，直接拒絕了四公主的要求：「民婦人微言輕，怕是擔不起此般大任。還請四公主另請高明，再商良策才好。」

「呵！不過是傳個話而已，齊夫人是不是太縮手縮腳了些？」本以為許麗娘不會拒絕，四公主都已經打算坐等慕容瑾的依約前來了。

誰曾想，許麗娘居然拒絕了她，還直言讓她找別人商量良策？

許麗娘這是故意在諷刺她沒錯吧？沒想到許麗娘看着一臉良善，實際上也是個表裏不一的！

也對。許麗娘要是沒有點心機和手腕，怎麼可能自己不出面就將長公主給拉了下來？長公主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對付得了的！

更別提許麗娘而今過的安安穩穩，長公主那邊卻絲毫沒有意識到真正的敵人是誰，也沒有將矛頭轉到許麗娘這邊來。

說到底，還是許麗娘的手段太過高明。

如此一想，四公主看向許麗娘的眼神就帶上了警惕和戒備，探究和考量的意味更是明顯。

許麗娘沒有太過注意四公主的反應。皇宮裏的爾虞我詐，她是真的不懂，也完全沒經驗。就說四公主一連串的情緒變化，許麗娘確實有所感應，卻根本弄不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也罷，不懂就不懂。許麗娘沒想過要去學，也不打算去領悟。在她，只要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夠了。

岳霖然是聽到風聲，特意趕來包子鋪的。

這個風聲，還是已經升為「太妃」的前貴妃派人知會的岳霖然。為的，就是攔住四公主繼續走錯路。

得到姑姑的傳信，岳霖然先是愕然，隨即是震驚。

他沒有想到，四公主居然也會被外在的東西所蒙蔽，變得跟長公主一樣令人厭惡。

為了嫁給阿瑾，四公主連無辜之人也不肯放過？

「表妹，你若是想見阿瑾，找表哥幫忙傳話便是。做什麼來找許娘子？許娘子跟阿瑾不熟的。」一見到四公主，岳霖然就徑自說道。是為許麗娘和慕容瑾澄清，更是在提醒四公主。

「不熟？」勾起嘴角，四公主意味深長的看向岳霖然，「我看也不盡然吧！我不過是前腳才到，表哥你便後腳跟了過來。這樣，也算不熟？」

恐怕不是不熟，是很熟才對吧！就好像岳霖然就能及時趕來為許麗娘解圍，若不是得了通風報信，怎麼可能這麼快的速度？

說來也是好笑。許麗娘有難，第一個趕來的居然不是齊修遠，而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岳霖然。

所以說，許麗娘的手段果然高明的令人刮目相看呀……

「表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沒錯，我跟許娘子確實有些交情，但這跟阿瑾沒什麼牽扯吧？阿瑾又不是我，他也不是經常來包子鋪，跟許娘子都沒說上過幾句話。你若是為了阿瑾來找許娘子，那就大錯特錯，也委實不應該。」因着太妃的信里寫的很清楚，四公主誤會了許麗娘和慕容瑾兩人。是以，此刻岳霖然根本沒有半點猶豫，直接下了定論。

四公主的臉色瞬間就變了，直接站起身來：「表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些什麼？」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至於是不是胡說……」岳霖然也有些不高興了，直接將手裏的書信遞給了四公主，「姑姑今日派人送到我手裏的。你自己看吧！」

她母妃？不確定的瞥了一眼岳霖然，四公主最終還是接過了書信。隨即，眉頭一皺再皺，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表妹，姑姑讓你萬事想好再決定，不要給自己後悔的機會。」說實話，岳霖然對四公主的感受是極為複雜的。

之前他甚至還覺得，四公主跟慕容瑾是極為般配的。但是現下看來，阿瑾和齊修遠說的都沒錯，跟四公主的賜婚不要也罷。

不是不惋惜的。可是再惋惜，也改變不了慕容瑾不喜歡四公主這一事實。

僅憑這一點，不管四公主是何其的好，都是無濟於事。哪怕中間有岳霖然這一層關係，也註定會是一樣的結果。

跟太妃一樣，岳霖然不想四公主變成第二個長公主。是以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他們都想儘可能扭轉四公主的想法和決定，也希望四公主別再一意孤行的往前走。

明知道前方是死路，若是任憑四公主走下去，岳霖然怎麼想都覺得不安，也很是不放心。

這世上也不是只有阿瑾這一位好兒郎啊！四公主若是同意，他多幫她物色幾位不錯的駙馬人選，任憑四公主挑選，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