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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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小百合和她的哥哥幸村精市有幾分相似。鳶紫色的長發蓬鬆柔軟,垂在腰側,藍紫色的水潤杏眼微彎,就是看一眼也心生好感。

「初雲學姐。」幸村小百合主動打招呼,面上有幾分的尷尬。

初雲景和『跡部景吾』今年大二,而幸村小百合今年剛轉回國就讀大一,雖然同為金融系的學生,但是班級上小課的時候兩人碰不到面,而這種一堂課幾個班的大課就避無可避了。

尤其是她自己現在和初雲景之間的情況非常尷尬,就更加地不想見面了。

「幸村桑你好。」翁景點頭,態度很自然,拉著身邊鼓著臉頰的平野原柰進了教室。

「小百合沒事吧。」幸村小百合身邊的女孩子關心地問她。

幸村小百合咬著下唇搖搖頭,低下腦袋走了進去。

跡部景吾本身就是一個發光體,吸引了來自旁人的目光,所以當他和初雲景交往之後,消息時迅速地傳到每個人的耳朵里。但是覺得兩個人般配的看好的有,覺得兩個人並不是門當戶對的不看好的也有。

而初雲景和跡部景吾分手的事情還只有平野原柰知道,這個事情在她昨天看到在景家裡出現的跡部景吾后,就已經變了個想法。以為兩個人只是吵架鬧矛盾,現在已經和好了。

然而在學校里,關於初雲景和跡部景吾還有幸村小百合之間的事情,還是有非常多的人都看在眼裡。此時兩個緋聞女主角出現在這裡,自然更加的吸引人的視線。

「不會打起來吧?」

「不可能吧。」

「反正我挺支持幸村的,她和跡部君更配誒。」

「我也是我也是。」

竊竊私語的聲音偶爾落入耳里,氣得平野原柰漲紅了臉蛋,抓著翁景的胳膊使勁搖。

「原柰我這是胳膊,不是搖臂。」翁景抽回手,再被她這樣搖下去,她可能就要去醫院一趟了。

「可是、可是……」小姑娘臉頰氣鼓鼓地,像只炸毛的小倉鼠,挺可愛。

翁景抬手在她臉上一戳,瞬間放氣,軟軟的:「他們說什麼也不會影響我和景吾,你明白嗎?」

「但是聽著不爽嘛,而且明明就不是他們想的那樣啊,阿景你沒必要被他們這樣猜來猜去呀。」平野原柰一邊說,一邊在翁景身邊坐下來,摸出上課用的教材,『吧唧』一聲,腦袋磕在課本上,轉過頭來看她。

輕手把平野原柰遮住鼻子和嘴巴的頭髮撩到她的肩膀后,翁景才開口:「別人的思想,我沒有辦法控制,只要不到我面前來挑釁,我不會怎樣。」

「哦,那好吧。」平野原柰腦袋轉回去,下巴抵在課本上,圓圓的眼睛像小鹿。

翁景伸手摸摸女孩子的頭,手感還真不錯,難怪景吾有事沒事就喜歡在她腦袋上揉兩圈。

原本交頭接耳的人看到當事人之一面色如常,似乎一點也沒有大家所說的分手后的失落之色,也有點懷疑起來。

或多或少的人都把眼睛放在了兩位當事人的身上,然而兩個人都相當的平靜,偶爾對上眼神,還能和對方微微一笑。

難道真的只是謠傳嗎?

課堂的氣氛一時安靜下來。

這般的『乖巧』讓授課導師都略略有些詫異,今天的學生們確實非常的乖。

然而這樣的乖巧只維持到下課的時候。

因為當事人的男主角來了。

『跡部景吾』踏進教室的時候,平野原柰眼睛一亮,想著這下跡部學長來了,肯定可以打臉這些人的胡亂猜測。誰知道這人進來看到翁景時,面色一僵,冷哼一聲,轉腳朝著幸村小百合走去。

和幸村小百合說了兩句,直接拉著人的手腕就走人了,一點也沒把翁景這個正牌女友放在眼裡。

教室里在『跡部景吾』和幸村小百合走之後,瞬間炸開了花。轉頭來看翁景的眼神里偉偉都帶上幾分同情和憐憫。

先前翁景的淡然處之都被大家當做了強撐。畢竟男友才和自己分手,就又有了美人在側,而自己只能夠暗吞苦水,還不夠慘嗎?

平野原柰是真的氣炸了。

「什、什麼意思啊!!!」小姑娘雙手緊握成拳,一張粉面漲得通紅,看樣子是氣得不行了。

翁景把自己上課的教材收拾好,又把小姑娘的收拾好后,塞到了她的懷裡:「原柰,我們邊走邊說。」

「說,還能說什麼。你看他都這樣子了,阿景你……」平野原柰咬唇,氣性比她這個『正牌女友』還要來得大,讓翁景暗自好笑,卻又覺得心頭熨帖。

畢竟這個小姑娘是真的為了她好。

翁景是真的笑了。

美人一笑,明眸善睞,色如春曉,讓平野原柰看直了眼,生氣都忘了。旁人也看傻了,這初雲同學難道是被刺激過頭了嗎?怎麼還笑起來了?

翁景上前推著小姑娘的後背,往教室外面走:「好了,走。我好好和你說。」

平野原柰跟著翁景離開學校,消息傳得不快,路上的熟人看到她們點頭打招呼,倒是慢慢地讓平野原柰冷靜下來。

「阿景,你要和我說什麼呀?」

一路上,平野原柰問了不下十次這句話了,然而翁景就是笑著沒開口,那雙眼像是上好的黑曜石,溫潤而有光澤。

翁景牽著平野原柰去了一家電商。

「原柰,這款手機如何?」

她指著玻璃展櫃里一款黑色手機問著平野原柰,那模樣好似在給自己的戀人挑選禮物一樣猶豫不定,擔心戀人不會喜歡。

「這款好誒,簡單又大方,不過黑色嘛?你要送給誰啊?」平野原柰是個心思活躍的女孩子,被翁景這樣一問,瞬間轉移了神色。

「給景吾。」

平野原柰臉上的表情一下冷下來,拉著她就要走。被翁景反手拉住。

「原柰。」

「阿景,不是我說你,你看那個跡部景吾今天都那樣對你了,你還想著他?」說著,平野原柰看了看展櫃里的手機,「人家大少爺也不缺你給他買的手機。」

「原柰冷靜,我會告訴你的。現在陪我買手機。」翁景眉眼彎彎,哄著平野原柰,模樣很溫柔。

小姑娘翹起嘴,滿臉的不開心,雖然頓在原地沒走,但是也擺明了不會幫忙。

翁景失笑,就指了第一眼看中的那款手機,請店員幫忙包了起來。

「還要一張號卡,這是我的身份證。」

「好的,請稍等。」

沒多久,店員將手機和號卡一起拿給了翁景。

平野原柰看翁景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人家滿腦子現在想著的都是幸村小百合,你買個這個能有什麼用?昨天還說會好好對你,今天就變了卦,阿景,你真的要想清楚!」

「我想得很清楚。」拉著小姑娘的手腕朝自己家走,「下午不是還有游泳課?再陪我買一件泳衣?」

「泳衣可以陪你買,但是手機我退了吧。」

「嗯,好。」

小姑娘的臉又鼓起來了,這次不是倉鼠,是河豚,炸了刺的那種。

氣鼓鼓地被翁景帶回她住的公寓,好友依舊沒有退掉手機。

然而,下一刻,她愣了。

來開門的人,雖然穿著簡單的家居服,卻依舊好看得過分。看向她身邊的人時,那雙眼像盛著蔚藍的大海,深邃安謐。

更多的是愛戀。

「進來。」他開口,聲音悠揚華美,像是大提琴拉響時的聲音。

「嗯,給。」翁景把手機遞給了他,「看看。」

「嗯?」

「手機,聯繫方便。」

「好。」

翁景進門換好鞋,看到平野原柰還愣在門口,回身去拉她:「進來,外面不熱嗎?」

「等等!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平野原柰一瞪眼,拉過翁景,「你從這裡離開!你起初做的什麼事你全都忘了是嗎!」

跡部景吾挑起一挑眉毛,眼神里透出『你在說什麼』的意思,讓平野原柰更加的氣怒。

這個人怎麼能這樣!明明今天是他的錯!

「原柰,先進來,坐下我給你說。」翁景好笑地睨了一眼站著沒說話的跡部景吾,一把把平野原柰拉進了門。

跡部景吾回看她一眼:你又在作什麼妖?

看到翁景給自己遞來拖鞋,平野原柰雖然氣,但還是乖乖地換上了鞋子,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沙發上放著幾個簡單的靠枕,茶几上開著的電腦里顯示著她看不懂的數據,紅綠起伏的走勢,好像是炒股的?

看到兩人並肩進門,平野原柰雙手環胸:「哼!」

翁景和跡部景吾坐在小姑娘對面,看著她:「原柰,這是跡部景吾,我的愛人。」

「阿景!」平野原柰瞪大眼。

「原柰,這是景吾,我從始至終喜歡著的人。」翁景耐心地解釋,「學校里的那位跡部同學,不是他。」

旁聽的跡部景吾眉心舒展,很是滿意的模樣。

「可是……怎麼可能!」平野原柰瞪大眼,怎麼可能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存在?

「他們會長得一模一樣,我也確實沒想到過。」

畢竟誰也沒想到真的會出現在她的身邊啊。

「要真的說,曾經我只是把學校里的那位跡部同學當成了他的替身而已,這件事算我不對。」翁景搖頭,「他也是前段時間才回到我的身邊。所以,原柰,我和學校里的跡部同學現在沒有任何的關係,如果他能和幸村同學有不錯的發展,我是會祝福他們的。」

跡部景吾不吭聲:…………我就看你編。

翁景一番話確實是真話。

這個跡部景吾是她真正愛戀的人,而跡部景吾真正出現在她身邊的時間,也確實是不久之前。而學校里的人也的確和現在的『她』沒有任何的關係,有關係的是之前的初雲景。

「這、這樣啊。」

平野原柰傻眼,突然莫名的心疼學校里的跡部同學怎麼辦?

她回過神,細細地打量眼前的人,似乎是有那麼不一樣?比起學校里的要顯得不可一世的跡部同學,眼前的這位跡部學長要顯得更加地從容和內斂。

而且他看向阿景的眼神,不會出錯的。那般深沉的愛戀。

「那、那是我的錯,抱歉。」平野原柰臉紅,吶吶的出聲。

「原柰,你不必說抱歉。我的本意也是想當面說清而已。」翁景很認真地說。

「哦,嗯……」平野原柰還是覺得很羞澀,眼珠一轉,「那阿景我先回去了,下午上課的時候我再來找你。」

「天這麼熱,留下來一起用午餐,下午一起去上課。」

「不、不用了。」平野原柰連連搖頭,既然知道事情真相了,那她還是回家不要打擾跡部學長和阿景的二人世界得好。

「原柰。」翁景還想挽留,就看到對面的平野原柰頭搖成了個撥浪鼓。

「留下吧。」身邊一直沒說話的男人開口,含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嗨!!」對面的平野原柰從座位上跳起來,站得筆直。

跡部景吾:…………

翁景一拍跡部景吾的大腿:瞧你把小姑娘嚇得。

呵……呵。

平野原柰呆在客廳,有跡部景吾在,她根本幫不上忙。看著翁景在廚房裡忙,而男人在旁邊陪著,兩個人之間不需要太多的語言,偶爾對視一眼,兩人之間根本插不進的人。

「真羨慕呢。」平野原柰扒著沙發背,喃喃道。

兩個人深刻的愛慕著對方,也得到了對方同等的愛,真是讓人羨慕。

什麼時候她也能這樣呢?

用過午餐,平野原柰很識趣地上樓去客房裡休息,等下午上課的時候再下來,留給翁景和跡部景吾足夠的空間。

畢竟做燈泡也是需要技術含量的。

翁景和跡部景吾回房間,翁景上床躺著,房間里的冷氣正好,蓋上薄被睡上一覺,下午繼續上課。

身後男人的軀體強勢的壓迫過來,一個又一個的吻落在她的頸上。

「景吾,下午有游泳課。」翁景輕喘幾聲,扭回身去看跡部景吾的臉,指尖拂過男人高挺的眉骨,「要節制。」

跡部景吾低頭,吻落在她的眉心、鼻尖,最後狠狠地印在唇上。

那架勢,活像要把她拆吞入腹一樣。少女伸手環住他的脖頸,仰頭迎接戀人火熱的吻。唇齒激烈糾纏,些許沒吞咽下去的透明津液順著唇角就滑了下去。

她輕哼出聲,尾音纏綿。

男人止住了動作,吻慢慢變的輕柔,一點一點地啄吻著她的嘴角。看著女孩子水霧迷濛的眼睛,不斷喘息的模樣,跡部景吾閉了閉眼,吻印在她的眉心:「一會兒到時間了我叫你。」

「嗯,好。」翁景應道,把自己完全埋入戀人的懷抱里,閉上了眼睛。

男人沒睡,手指穿過少女黑色的發,指腹輕柔的撫摸著她的臉頰。

看的很認真。

「景。」他閉眼,有些許的無奈,「多希望你想起來。」

「別急,會想起來的。」她已經睡得迷迷糊糊了,發出輕輕的夢囈,讓男人微愣,然後低頭吻著她的額頭。

「好。」

翁景沉入夢鄉。

夢裡是霧,很熟悉的場景。

她伸手去撥,那些霧被她輕輕地撥開。

她看到了她自己,十八歲的時候。

她手裡捧著新出的漫畫,在紅綠燈的街口,準備過街。

不遠處傳來驚呼,她抬頭卻看到失控的運輸卡車朝著她沖了過來,連反應都來不及。

『砰——』鮮血浸透了原本女孩子手裡的書籍。

轉眼間,濃霧瀰漫,等再散去的時候她站在走廊里,好像是醫院?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腳步匆匆:「請讓開!麻煩請讓開!」

他們推著病床朝著手術室而去,床上的人痛苦的呻|吟聲落入耳里,十分揪心。而她身下的床單,滿是鮮血。

紅燈亮起。

手術中——

隨之而來的高大英俊的男人神情痛苦:「阿綾,阿綾她……」

「先生請您稍等,醫生正在努力搶救的夫人的。」

男人身後還站著一個人,那個人的模樣讓翁景微微睜大眼,和跡部景吾極為相似的模樣,但是他的臉上並沒有熟悉的淚痣。

「阿城,不要慌,不會有事的。」

被叫做阿城的男人雙手抱頭,痛苦地蹲下身,低聲念著:「我怎麼會那麼不小心?怎麼能這樣不小心呢!」

「小綾!小綾怎麼樣了?」又來一個婦人,那張臉,是在第二個世界看到的,屬於跡部夫人的那張臉。

後來的這對男女,身份顯而易見,應該是跡部景吾的父母。

那這個叫做阿城的男人呢?

「先生,因夫人已經是大出血,所以現在要請你做個抉擇。」手術室的門打開,醫生走出來,戴著手套的手上還沾著血。

「什麼抉擇?你告訴我什麼抉擇?」

「孩子和大人只能留一個。」

「不要孩子!我要阿綾!不要孩子!」男人神情狂亂,已經是失了心智,跡部夫婦上前扣住他的肩膀,張口欲言。

手術室里傳來女人凄厲的尖叫。

歸於寂靜——

嬰兒的哭泣聲佔據了整個空間。

阿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神情頓時萎靡下去。

「小、小綾……」跡部夫人捂著嘴,眼眶瞬間泛紅。

手術室里的醫生走了出來:「先生請您節哀,不過小姐保下來了,只是不足月,需要好好調養身子。」

男人萎頓在地,眼神獃滯,一言不發。

跡部夫人上前接過孩子,抱到阿城面前:「快看,小綾和你的孩子,多可愛啊。」

那襁褓中的嬰兒,皮膚泛紅,實在算不上好看。

「拿走!不!都是她害了阿綾,拿走!!!」阿城看到這孩子,突然癲狂,揮著手差點將跡部夫人抱著的孩子揮打在地。

跡部夫人趕緊抱著孩子後退:「阿城你做什麼!這是你的孩子!」

「不、不要、不要她!!!滾開!!!」

襁褓中的嬰兒似有所覺,原本只是啜泣聲,陡然放聲大哭。

翁景一下驚醒,額頭上全是汗。

她翻身坐起來,揪著心口的衣服,胸口不斷起伏,這種扼住喉嚨的窒息感,讓她吸進一口空氣哦度覺得萬分的困難。

「不,那是……」她喃喃自語。

跡部景吾在懷裡的人驚醒的瞬間跟著醒來,眼看著她一覺醒來臉色蒼白,渾身是汗,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景。」他將人抱進懷裡,才察覺她身軀顫抖。

「景吾、景吾。」恍若溺水之人遇到浮木,她緊緊地抱住跡部景吾,「景吾,景吾。」

在少女的背脊上輕拍撫摸,慢慢地安撫她的情緒:「景,你夢到了什麼?」

「夢到,夢到一個寶寶出生了。」翁景抬起頭來,看著跡部景吾,「但是她的母親也因為她死了。」

跡部景吾抿唇,伸手捧著她的臉:「然後呢?」

「太痛了,我醒了。」她揪著自己心口的衣衫,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你應該在恢復記憶了。」跡部景吾低頭去看她的眼睛,指腹擦去她額頭上的汗水。

「我的母親是在我出生的時候就死了嗎?」她抵著他的胸膛,開口問道。

「嗯,母親曾經提起過。」

翁景得到答案,長出一口氣。傾身靠在他的胸膛上,耳邊鼓動著他強健有力的心跳,似乎一切都慢慢地平復下來。

「景吾,還好有你在。」她把臉埋進他的頸窩,嗅著他的氣息,呢喃自語。

跡部景吾手掌按在她的後腦上,輕輕地揉了一把:「嗯。」

夢裡的她,出車禍之前,手裡捧著的是網球王子的單行本,而自己在進入遊戲世界之前,生活的世界,也同樣。

她作為一名穿越者嗎?

那再出現在這個遊戲空間之前,她是什麼人?

這個夢境,讓她迫切的想要想起曾經,想起和跡部景吾之間的一切。

「清洗一下,該去上課了。」男人的聲音略低,就像怕又驚了她,讓她想起夢裡的事情。

「嗯。」她應了,但埋在他脖頸間的頭不肯抬起,雙手纏著他的脖子,不肯放。

跡部景吾嘆氣,將人抱起來,帶去盥洗室。

平野原柰悄咪咪地關上客房的房門。

她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

*

日本從中學開始就設有游泳課,夏季上課的時候,一周一次,固定不變。

到了大學的體育生,就不僅僅是夏季才有游泳課了,包括冬日也會有游泳課。不過那時候是在室內,且水溫一直保持在恆溫狀態,不擔心會有凍傷的情況。

翁景和平野原柰換上泳衣,到班級那邊去集合。

游泳課,對於男生來說,是最有福利的時刻了。

夏日雖說女生穿著清涼,但還是保守,裙子不會短到沒過大腿根。

女孩子們穿著貼身的布料,勾勒出姣好的身形,款款走來,細腰大長腿,勾得青春期的男孩子們是口乾舌燥。

游泳課,一個非常美好又痛苦的課程,

授課導師明確說了今天的授課內容:50米自由泳,50米仰泳。

完成之後就可以休息。

對於日本人來說,從小就在學習游泳不是什麼難事。但是對於翁景來說卻是有點困難,記憶里的被水包裹,扼住喉嚨的窒息感讓她生理性地想要避開有水的地方。

能夠堅持來到課堂已經是很不錯了。

「老師。」她舉手,老師看到后示意她繼續。

「很抱歉老師,我確實不方便。」她說的很誠懇。

現在的社會,對女性的生理期不是很避諱,雖然是男老師也瞬間懂了,讓翁景在邊上待著,繼續給學生們講解游泳時的姿勢要點。

一堂課下來,翁景沒有下水,裹著浴巾在邊上安靜地呆著。

有幾個在泳池中的女孩子頻頻朝她這邊看,翁景注意到了,只是沒有理會,蹲在泳池邊和平野原柰說幾句打趣的話。

對面還有大三的班級在上課,偶爾還能抽空看一看那邊學長們的露出來的腹肌人魚線,一堂課也沒白來。

下課鈴響,導師叫集合,囑咐了幾句游泳結束的清潔事項,讓大家解散。

在換衣間換衣服的時候,先前在泳池邊就一直在看她的幾個女孩進來看到她,輕哼一聲。

「誒,你說男友剛和自己分手就找了一個比自己更好的,心裡難不難過啊。」

「當然難過咯。但是不能讓別人看不起我呀,必須強撐著啊。」

「說不定在家裡偷偷地哭鼻子呢。」

這話雖然沒明說,但這裡人就這麼幾個,一聽也知道是說誰的了。

翁景眉眼漸冷,睨了那幾個人一眼。

幾個女生被這一眼鎮住了,一下收了聲。

平野原柰看幾個人慫成這樣,哼了一聲:「這天就是熱,吵死了。」

「你們……」

「幹嘛?」平野原柰上前一步想要去爭,被翁景按住肩膀拉了回來。

「原柰,沒必要,我們時間不多,沒必要被這些無聊的事耽擱。」

「也是。」平野原柰被輕易地安慰到了,挽著翁景的手走出更衣室。

「阿景你剛才那一眼真的好帥!」

平野原柰捂著臉,臉上泛紅,活像一個被愛豆吸引的小迷妹。

「嗯,我知道。」翁景點頭,很理所應當的樣子。

「……阿景你……」平野原柰目瞪口呆,你這自戀的樣子和跡部學長真的好像啊你知道嗎!!

「怎麼……啊!!」

背後突然一股大力襲來,翁景本來就走在泳池邊上,猝不及防之下被人直接推下了水。

那種熟悉的,在夢裡感受過多次的扼住喉嚨的窒息感真真切切的襲來,翁景雙手捂住口鼻,腳下亂踢,卻往泳池更深的地方沉去。

「你們!!」平野原柰一巴掌揮過去,被對方結結實實的擋了下來。

「哼!怎麼?諷刺我們不給你一點小教訓嗎?」女生把手一甩,冷笑著看向泳池,原本只是想教訓她一下,讓她狼狽一點,但是眼前的人,久久沒有冒頭,她才有點慌了。

她一直看不慣她一臉清高的樣子,不知道她到底在清高些什麼。更何況後來還和跡部前輩在一起了,她怎麼能不嫉妒?

最讓她爆炸的是初雲景在換衣室里的那一眼,那個眼神就是在嘲笑她,嘲笑她的自作多情,甚至帶了幾分輕蔑。

如果翁景知道這女生內心戲這麼多,她只會讓她少給自己加點戲。

但她只是想教訓一下初雲景,並沒有想到這人居然真的不會游泳啊。

平野原柰見狀不對,扔下包包,就要跳進泳池裡。

可是有一個人影更加快速地,跳了進去。

肺部里的空氣越來越少,身上像被一塊巨石壓著往下沉,翁景眼前已經開始發黑,捂住口鼻的手慢慢地開始無力,垂落下去。

眼前的景物越來越迷糊,只聽到耳邊「嘭——」的一聲——那是水面被破開的聲音。

【叮——】

【玩家危險!】

【玩家危險!】

【開啟緊急模式——】

【緊急模式開啟——】

【保護玩家生命特徵——】

明明眼前還是游泳館的景色,眼前慢慢地浮現出另一番的景色。

「救命……唔……」還是水,又苦又鹹的海水,灌進口鼻之間,澀的她舌根發麻,努力掙扎卻發現自己一直往下沉。

難道自己要死了嗎?

可、可是那個少年的心意呢?她就這樣不予回應就死了嗎?

「嘭——」

如同天光乍破,那熟悉的人破水而來,將她帶出海面。

「笨蛋,不會游泳來什麼海邊?」他怒急的神色也好看,生機勃勃的,那般鮮活。

「景吾。」她虛弱無力的趴在他的肩頭,被他摟著往岸邊帶去。

「閉嘴。」他還是很惱怒啊,氣得眉心緊皺,但壓低的眉眼裡憂色比怒色要更多。

「呵。」她呼氣,輕輕地靠向他,一個吻,落在他的側頰,「喜歡你。」

抱著自己的身子劇震,動作在那一刻停滯,慢慢地往下沉。

當喜歡只能被掩埋,一切的關心都言不由衷。沒有誰能夠一直等待,眼前這個人啊,他的愛戀那麼深刻。她以為只是一汪寧靜的琥珀,卻不知道他的愛戀早已滿溢出來,流向大海。

那麼深,那麼沉。

他那麼喜歡你,他把自己那顆炙熱的心臟坦蕩蕩地放在你的手心裡,你還在等什麼呢?收下吧,回應他。告訴她你的心情,你也是喜歡著他的。

別讓他那顆鐫刻滿戀慕的心無處安放。

「我很後悔,為什麼不早點把心意告訴你,如果我不彆扭,我們不會錯過那麼久是不是?景吾?」

「喜歡你,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喜歡上了你。」

「一直一直都喜歡你。」

「笨蛋。」

被告白的人咬牙,急切的吻在冰冷的海水中襲來。

「嘩啦——」

手腕被人牽住,脖子從後面被托起。

被拉出水面的那一刻,腦海中的記憶停止。

被人帶著爬上了池邊,不停地咳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命懸一線的緊繃感得到放鬆,她臉上的眼淚止不住地流淌,狼狽不堪。

「阿景,阿景你沒事吧?」平野原柰上前來,顧不得少女身上還是濕漉漉的,將人抱著,不斷拍打著她的背脊。

翁景只是咳嗽,眼淚不停地流。

不是難過,只是喜悅。

景吾啊,我終於記起來了最關鍵的事情。我怎麼能忘記自己那麼那麼的喜歡你,怎麼能忘記你呢?

看著好友不斷地流淚,平野原柰慌了神:「阿景,阿景?你、你不要嚇我啊!」

說著,小姑娘的眼裡也快要流出淚來,她瞪向一邊的肇事者:「我會把這件事情報上去!你們等著受處罰吧!!」

「不,我只是想教訓她,我沒做什麼,沒做什麼!!」

那女生擺著手,搖著頭,連連後退,最後一咬唇,轉身就跑了。

平野原柰想去追,被一道聲音阻止了。

「先看看你的朋友吧。」那聲音很溫和,讓人心生好感。

平野原柰轉頭來看,那棕色的發浸了水,柔順的貼在耳邊,目光溫和,充滿擔憂:「我看她好像情況不是很好,先送去醫務室。」

「謝、謝謝前輩救了我朋友!!」

「不用謝。先帶她過去吧?我來背她。」這學長蹲下身來,身上顯然是剛換的衣服,現在又是濕淋淋的了。

平野原柰還想說什麼,旁邊的少女猛然一陣咳嗽,讓她沒了辦法。

「咳咳咳咳——」

「那、那就麻煩前輩了。」

平野原柰和好心的學長一起把翁景背到了醫務室去,正好今天值班的是女老師。女老師找來一套學生擱在醫務室里的運動服給翁景換上,又給她喝了點葡萄糖,壓了壓心。

「就是被嚇著了,晚上回去熬點姜來喝,避免感冒了,知道嗎?」看著女孩子面無血色的臉,女校醫耐心地開口囑咐道。

「謝謝醫生,我們知道了。」平野原柰點頭,把手裡端著的熱水遞給翁景,看著她慢慢地喝下去。

「今天真的太謝謝學長了,如果是我說不定會越幫越忙。」平野原柰轉過來,圓圓的大眼睛看著這人,「請問學長叫什麼名字?以後我才好答謝學長。」

「不必了,不必了,舉手之勞,而且我也是學游泳的。」好心的學長撓著後腦的頭髮,笑的溫和,「不過我叫橘真琴,現在是東大的體育三年生,很高興認識你。」

「我是平野原柰,東大金融系二年生,橘前輩今天真的非常感謝你。」

「謝謝橘前輩。」坐在床上的翁景此時也回過神來,下床來,深深地鞠了一躬,「我是東大金融系二年生,初雲景。今天橘前輩對我的幫助我一定會報答的。」

「真的真的不必了。」橘真琴顯然是慌了,連連擺手,「那個,我還有事先走了。」

「可是前輩你的衣服,我帶你去買一身吧。」

這是把橘真琴真的嚇著了,連連搖手,往後退去:「不用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我馬上就可以到家,換了就是了。」

「請前輩留下您的電話,今天的事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

「我……」

橘真琴還想說什麼,卻見小姑娘已經從自己背著的包里摸出了手機遞到他的面前。

目光格外的堅定有神,似乎他不交出電話,她就要衝上來一樣。

還、還真難辦啊。

橘真琴有些苦笑著,留下了電話后,趕緊離開了。

「阿景,你感覺還好嗎?」平野原柰收回手機,轉回身來扶著翁景。

「我沒事了,最開始有點嚇著了。」

「那些人我一定會舉報她們!」

「這件事我去做,畢竟是她們和我結仇的。」翁景搖頭,輕聲拒絕了。

「阿景!」平野原柰不贊同了。

「好歹在橘前輩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啊。」

此話一出,面前的小姑娘從臉紅到了脖子根。

平野原柰的心思太好猜了,包括請橘前輩留電話時那發顫的聲音就能看出來了,只不過橘前輩也是被嚇了一跳,沒能注意。

打了個車將滿臉不贊同的平野原柰送回家,翁景這才背著包自己坐車回到現在的房子。

「叮咚——」

她無力地按著門鈴,靠在門邊上,長出一口氣。

跡部景吾來開門,就看到換了一身衣服,頗為狼狽的翁景,眉心一蹙:「發生什麼事了?」

翁景抬頭,看著面前人含著怒色和憂色的面容,和記憶中的臉重合在一起。

眼睛一眨,她撲了上去,踮起腳尖,摟著跡部景吾的脖子吻了上去。

手裡提著包,嘭的一聲落在地上。

戀人這般熱情,跡部景吾是很享受,但是戀人此時的狀況並不對勁,他扣著她的肩膀,拉開距離:「景,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景吾。」翁景開口,聲音微微發顫,卻又含著喜悅,很矛盾,「我想起來了。」

跡部景吾是真的愣住了,他有些不可置信。

她捧著他的臉,又重複一遍:「我想起來了。」

「你……」

「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我好愛好愛你。」翁景說著,踮起腳尖,又吻了上去。

這一次,跡部景吾沒有再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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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崩壞的一百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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