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第 235 章

235.第 2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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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暮雲發出一聲悶哼,頓時身形一軟,軟倒在地。而喬家剩下的暗衛齊齊掠出,擋在了喬暮雲和玉無心的身前。

數十把劍如臨大敵對準了常小青,同僚的屍體還在雪中,沒有人出擊,沒有人會小看那個看上去恍惚瘋癲的白髮男人。凝神屏息中,暗衛們小心翼翼地帶着喬暮雲暗自後退,只求能從這位殺神手裏搶到自家大少爺的一線生機。

銀灰色的天空中雪花落得愈發的急了,暴雪驟降,似乎只在一瞬間,風雪就大到了讓人睜不開眼的程度。紛亂的雪花似乎要將這世間的一切溫度席捲而去,依舊殘留在地上的殷紅之色漸漸地褪了色。而恰好在此時,從山腳處傳來了一聲尖銳的呼哨,若是在外人聽來,那更像是山間雀鳥受不住凍發出的一聲寒號,但原本神經已經繃緊到極致的喬家人卻在聽到那聲音后眼神一亮——這是喬家暗衛之間相互通信的暗語,剛才那一聲呼哨,正代表援兵的趕到。

暗衛們總算是心中稍定,持劍的手也更穩了一些。只不過,當他們再凝神朝着那惡鬼般的白髮男人處望去時候,卻詫異地發現,不過是一瞬之間,那男人之前待的地方竟然是一片白雪茫茫,空蕩無人。

只留下了地上一捧被血染紅的雪,也漸漸地,快要被狂風暴雪掩去。

******

【疼——】

林茂被掩在一個冰涼而堅硬的懷抱里,神智混沌。他只覺得自己的胸口處似乎被人烙上了燒紅的鐵,讓他不由自主地在小徒弟的懷裏打着顫。

腥甜的鐵鏽味混合著皮裘上熏的上好梅花香,伴隨着常小青終年伺候湯藥時染上的苦澀葯氣,渾濁的翻湧上來,像是一隻看不見的手按在林茂的口鼻處,讓他慢慢地就有些喘不上氣來。

常小青的手捏著一團麻布,死死地壓在林茂的傷口處,可是血還是源源不斷地湧出來,連帶着那雪花似乎也越來越冷,落在林茂的肩頭,卻像是可以漸漸浸到人的骨頭裏去。

「師父……師父……我錯了……我認出你來了……」

常小青喃喃地說。

他不會錯認林茂之前的那一掌——哪怕那一掌已經虛弱而幾乎看不出招式——常小青依舊認出來了。

那是林茂的掌法。

這麼多年,點點滴滴深入骨髓的相知相處,哪怕林茂如今換了一幅皮囊,常小青還是能夠察覺出自己師父的魂靈……哪怕之前因為瘋癲的緣故,讓他未能在第一時間認出林茂,剛才的那一掌,卻石破天驚地點醒了他。

是師父。

是林茂。

只是他如今又犯了錯,竟然真的傷了師父——好不容易才回來的師父!

常小青沒有心思去深究為何早已死去的師父竟然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邊,他也不想去探究……是借屍還魂也好,是滿天神佛鬼怪總算是聽了他的祈求讓他如願也好……哪怕馬上那鬼神便要如他祈禱的那般拿走他的性命也無所謂。

只要師父回來就好。

常小青身形宛若鬼魅在嶙峋的山石間騰挪跳躍,腳尖踩在被薄冰裹得滑溜的石尖上絲毫不見搖晃,沙啞的聲音卻因為極度的惶恐而發着抖。然而就算是這聲音,也漸漸的變得模糊而遙遠。

林茂迷迷瞪瞪地聽着常小青在自己耳邊一聲一聲呼喚,那一聲「師父」入耳,心中十分欣慰。只是這欣慰外頭終究包裹着黯然——實在是因為這番師徒相認稍晚了一些。他如今情況不妙,只怕一個不好,要讓本已經傷心成狂的常小青又經歷一番生離死別。這樣一來,林茂也只能拚命地睜着眼不讓自己死過去。

林茂的頭抵在常小青的脖頸處,潮水般湧上來的昏睡之意讓他幾乎抬不起眼皮,只能昏昏沉沉看到小徒弟泛青的下顎和上下滾動的喉結。

已經滿頭白髮的小徒弟面目猙獰,屍體似的面容,看上去簡直比林茂這瀕死之人氣色還差,枯瘦的臉上還沾著林茂自己的血,已經乾涸了,變成了泛著紅的褐色。

不知道怎麼回事,林茂漸漸地便只能盯着那血跡看,世間的其他東西都褪色,只留了那陰沉沉的一點紅。林茂喉頭乾澀得厲害,忽然間有種百爪撓心般的焦躁感,神智恍惚間,竟然想要就那樣伸出舌尖,好好地將那滴血舔舐乾淨才好。

而正在此時,原本飛奔的常小青忽然間從一處斷崖下踩着橫起的一截斷松直直躍下,然後猛地停住了腳步。

林茂只覺得自己身體一重,一口血又是順着喉嚨往上一涌,胸口劍傷鮮血淋漓,痛得他又打了一個寒戰。

「師傅,我們到了……撐住……」

常小青在林茂耳邊急急說道。

林茂強撐著往身邊瞥了一眼,才發現自己已經被常小青帶到了一處山間小院之中。這小院看起來倒是平凡無奇,一間茅草勉強堆成的房子,院子四周都圍着柴垛,看着倒像是山間獵戶入山時歇腳用的臨時居所。

那熟悉的破敗景象入了眼,林茂一愣,心口重壓卻總算是鬆了一松。

原來,忘憂谷附近,多年前來了一位形單影隻的無名老頭,花了一年三吊銅錢的價格租賃下了山腰處的廢棄小院,然而老人平日裏卻並未有什麼營生,終日只是坐在院子裏發獃。只是一個極為偶然的機會,林茂才發覺這老人一手醫術極為高明,幾乎不在當年喬洛河之下。可這無名老人性格古怪,從不說自己的來歷,林茂嘗試着派人在江湖上打聽了一番,發現這人似乎也從未在江湖上有過蹤跡。當時忘憂谷一干人等都覺得老人來歷可疑,要將其趕走,林茂卻覺得老人醫術雖高,身體卻不甚健康,觀察許久后也未見歹意,便難得的獨斷專行,做主依舊讓老人留在那小院處。這麼多年下來,偶爾林茂倒也得了那老人幾次幫助,身死之前更是從老人這兒求了幾服藥,勉勉強強續了幾月性命。

可是,也正是因為發現到了無名老人這處,林茂強撐的那口氣鬆了下來,依在常小青的懷裏氣息便無法控制地微弱了下去,只把常小青駭得全身巨顫。

「師父,你會好好的,你別怕……你會好的……我錯了……」

常小青一邊抱着林茂朝着那茅草屋衝去,一邊在他耳邊語無倫次地說道,深陷在眼眶中的兩顆眸子亮得像是兩團鬼火在燃。

可是,他的那點希望,卻在破開木門后的瞬間驟然冰封。

茅屋的正中央原本應該是一張瘸了腳的破木桌,這時候木桌卻已經被挪到了一邊,取而代之的是一口單薄的雜木棺材,而無名老人的身體毫無聲息地躺在茅屋一角用薄木板架起的床板上,臉色鉛灰,毫無生息……

顯然已經死了。

而一個瘦高的青年男子站在那薄木板床前,手中捏著一張灰白麻布正要往無名老人臉上蓋去。

木屋驟然被踢開,寒風並著雪花沖入屋中,那青年男子像是嚇了一跳,回過頭來一眼看到宛若惡鬼般的常小青,手指一顫,麻布落在了地上。

「儂要幹嗎——」

青年有些慌張地開口,說話時,略微帶着點怪異的南方口音。

那小刀僅有人手掌長,刀刃像是新月一般又細又彎,刀柄上又一圈又一圈隆起的浮雕,只是那小刀看上去也是勞物件,那浮雕早已經被摩挲得只剩下烏黑髮亮的大輪廓,細節已經全然消失,完全看不出之前雕刻的究竟是什麼。

青年拿着那把小刀時候,態度也是十分慎重,小心翼翼的模樣,簡直就像是害怕那浮雕上的東西活過來一般。不過真要說起來,這把刀也確實有點兒蹊蹺,常小青眼睜睜看着青年拿着刀朝着他走過來,還未近身,便已經聞到了一股奇妙的香氣——若說是香氣,那味道重又帶着不容忽視的腥,可若單說是臭,那味道又算得上是甜膩逼人,濃釅釅的,宛若極為粘稠的甘蜜一般,光是聞着便讓人有些噁心反胃。

常小青一臉冷凝看着那青年顫顫巍巍持刀靠近了他,目光掠過青年的後背,只見那人一聲薄薄的夾棉衣,背心處大半都已被汗浸得透濕。

「吾待會便要用刀將你的血管割破,這把刀割出來的傷口,血才不會半途凝結——」青年似乎是很怕常小青,咬着下唇同他輕聲說,「儂可不要再那樣蠻狠地用武,是那偏方需要這樣做,吾可不敢害你。」

常小青神色不動,抬眼看了那青年一眼,那視線涼浸浸的,像是浸在冰水中的一片鋒利的刀鋒,冰冷,刺骨,鋒利。

「你害不了我。」常小青道,話音落下,只見他指尖微微一動,青年驟然發出一聲痛呼,片刻后,青年肩頭處飄下了一縷黑髮,晃晃悠悠落下來,散落在青年的腳尖。

「儂個瓜——」

青年用手捋了一把發梢抵到眼前,看着那一截禿毛狗尾巴一般少了一撮的頭髮,像是快要暈厥過去一般。尖尖一張狐狸似的臉上,臉色頓時從白轉青,懼怕之中,那對上挑的細眼眼底卻隱隱透露出些許極為惱怒的神色來。

「等,等你血流殆盡時,吾若是想傷你,也,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他改口說着狠話,露出一副傻兮兮的模樣。

常小青瞳色微暗,卻再未開口。

他沉默時,身上涌動的那種癲狂和偏執卻比之前要更加明顯,骷髏一般的臉上呈現出的神色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而對上常小青的臉,那多少有些傻氣的瘦高青年卻忽然發起抖來,幾滴豆大的冷汗沿着額頭漣漣而下,將亂糟糟的頭髮凝成一束。

「……」

之後青年也沒再開口說出一句狂妄之言,在常小青的注視下,他的動作倒是比之前還更加利索了一些。只見他在一隻黑陶葯盞中抖落出些許粉末,用冷酒沖開后示意常小青服下。

常小青伸手接過葯盞,宛若沒有看見那淡青色的酒液中蠕蠕而動的無數芝麻大的紅點,一口便飲盡了葯盞中的液體。

「唔——」

他隨即發了一聲悶哼,慘白的臉色上驟然染上了一層病態的潮紅。

那青年就像是一抹幽魂般悄無聲息地在這一瞬間靠近了常小青,指間黑刀微轉,新月般的刀尖沿在後者手腕上隆起的青色血管上飛快刀劃了一刀,暗紅色的血似乎凝了一凝,片刻后才從那蠶絲一般極細的傷口中沁出來——先時只有一線,隨後血便越涌越多,汩汩地直接淌落在林茂躺的棺材內。

一股濃烈的腥甜之氣在冰冷徹骨的茅屋內騰起。

與尋常血腥味截然不同的是,從常小青體內流出來的所謂陽血,每一滴都如同青年手中的黑刀一般,散發出妖異甜膩的香氣。

而原本幾乎與死人無異,氣息近乎於無的林茂,在這香氣縈繞之間,忽然間微微顫動了一下。

常小青自然也未曾錯過這林茂的這點動作,他猛地抬起頭看向身側的青年,鬼火般熒熒發亮的瞳孔在這一刻總算因為那期待與驚喜而透出了些許人氣。

青年拍了拍手,眉眼彎彎,忽然露出了個笑容。常小青慣來對林茂以外的人都毫不在意,自然也沒有發現這青年其實是個生得十分俊俏的後生:那樣一張臉,白得有些生硬,仔細看去,竟然如同婦人一般仔細地敷過了粉,兩道細細的眉毛顏色淺淡,眼睛同樣是細長的,瞳色比尋常人要淡很多,眼珠子是上等蜜珀一般金光流轉。上挑的嘴角,即便是不笑的時候,也有點兒似笑非笑的意味在。

而當他真的笑起來時,這張臉上總會不自覺地透出一股怪異的邪氣。

「這便是快好啦。」

那青年笑道。

就像是在應和青年的這個句話,林茂在笑語中滕然從棺材中坐了起來,可是,他那張皎潔如玉般的臉上,眼睛依然是閉着的,烏沉沉的睫毛壓着眼眶下病弱的青黑,蒼白的唇瓣間露出一點鮮紅而柔軟的舌尖。隨後,便像是那剛出生還未曾睜開眼的小獸一般,林茂偏著里臉,循着血腥氣,懵懵懂懂摸索著朝着常小青探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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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復生之後我從老頭變成了絕世大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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