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龍過水
既然肖胖子決定去拉母拉措，行程上推遲幾天到拉薩無所謂，旅行，就是要多一些未知才好玩。
第二天我們就從八一鎮轉道去加查，過了米林和朗縣后，山上的樹木開始減少，再沒有像林芝山上那樣樹木豐富，行人也明顯比318國道上少了許多，鮮見有旅行者，和往常一樣我們在山地單車上帶上充足的水，在這裏許多地方都前不著村，后不著店。
在路上我們看到一個行走的喇叭，他的個頭不高，頂着一頂遮陽帽，好像行走了許久，面容十分疲憊，由於缺水的原因，他的嘴唇顯得有些發乾發白，我記得離上一個有商店的地方有七八公里吧，看這荒山野嶺的地方，天知道下一個有人家的地方還有多遠呢？
「師父，我這裏有瓶水，你喝吧。」
我對那名喇叭說道，對於有信仰者我一向都是很尊重的。
「丫丫，凸切那。」那名喇叭接過水道。
我有些納悶，在內地出家人都說南無阿彌陀佛，一路上見過的許多藏族同胞大多說扎西德勒，再不行也得來一句唵嘛呢叭哞吽也行啊。（註：藏語丫丫是好或嗯嗯的意思，凸切那是謝謝的意思。）
也許是看到我有些驚訝的目光，他笑道：「我並不是喇嘛，只是一個修士而已。」
他的這句話倒讓我好奇起來，一直以為以為在這裏只有喇嘛而已，沒有想到還有修士，不過這兩者有什麼不同呢?
他看了我一眼道：「是不是很好奇?」
我點了點頭，對他流利的國語也覺得很驚訝，因為從他的裝扮和外表上來看，他像一個藏族人，一路上我也見過許多藏族人，哪怕他們說着國語，但一聽也能聽出口音，不過像他這樣純正的國語口音很少。
「大千世界，有許多修行的方法，修法、修密、修禪、修道、修身的最終目的都一樣，何必執著於哪樣呢?」他說道。
「哦。」我應了一聲后，便繼續騎車趕路。
「普，等下會下雨，這裏山多坡陡，小心路滑，不要在石頭下躲雨，不要靠近河道。」修士說道。
「哦，謝謝，我會小心的。先走了啊。」
我騎上車心裏想道，還下雨呢？現在天空一片湛藍，起碼今天是不會下的，這傢伙是不是有問題啊？
半個小時后，我們行到一處山地，兩邊的山勢極高，公路下面的河道十分深，這時山谷中颳起了一陣大風，天氣急速變化，陰雲一下子出現在天空的，厚厚的雲層在經過山頂形成黑壓壓的一片，就連山腳下的河水的聲音也彷彿大了許多，天地之間一下子暗了下來，好像就要進入黑夜一樣，這樣的天氣，一路上我們見過幾次。
「袁諾，快快找一個可以躲雨的地方。」肖帥大聲地叫道。
「那裏有一個大石頭，去那裏。」
我剛說完的時候，豆點大的雨滴就噼哩啪啦拉的打在地上，我們連雨衣都沒有時間穿，就馬上將車子推到石岩下，剛一進只能站兩個人的石岩下面時，傾盆大雨就開始落下了。
這雨來得太急了，急得我們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這雨下得太大了，大得五米外就看不清物體了，不一會兒馬路上全是積水，雖然看不見河水，卻能感覺到河水的咆哮聲更大了，彷彿河道中蓄積著某種力量一樣。
「這雨也來得太奇怪了一點。」肖帥雙手抱着胳膊說道。
「你又不是沒有見過下雨。」我蹲在地上檢查行李有沒有進水，頭也不回地說道。
不過馬上我發現肖胖子有些不對勁了，他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有……見……那……是……是什麼啊?」
我只感覺雨更加大了，天空也更加黑了許多，以至於手電筒的光都暗了許多，將袋子綁好后便站了起來，只見到肖帥的表情獃滯了，好像他的魂被什麼東西人勾引過去一般，看着唏哩嘩啦的大雨，我祈禱它能早點停下來，只是這肖胖子還是動也不動，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肖大火腿，咋啦?」
「啊！」肖帥的身子一個激靈，一把緊緊抓住我的手，口氣十分激動的道：「袁諾，我說，我說，我是說真的，如果我說我感覺到了妖怪，你相信么？
「我說凡大爺，請你不侮辱我的智商行不？有妖怪呢？是你想多了？還是你做夢多了？我理解你對西藏的傳說有好奇心，但是你居然在我面前編出這樣的故事出來，你覺得讀者們會相信么？哪怕他們相信，反正我不相信。」我正色地說道，這肖胖子居然哄我了。
「好冷，好冷，真的感覺不好，不對勁。」肖帥的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
我有一種想揍人的感覺，一路上過來，他還不知道么?在藏區，只要一下雨，不管是夏天還是什麼，氣溫會馬上降低，哪怕八月，也會讓人感到好像到了冬天一樣，在藏區呆習慣了，也就覺得正常了。他現在覺得不對勁，只不過，的確好像不對勁兒，因為我發現腳下全是水，彷彿河水漲到路基上來了一樣，頭頂上也有大滴大滴的水滴下來，而且還帶着一坨一坨的泥漿，抬頭一看時，我臉色一變，大聲叫道：
「肖帥快跑！這裏要塌了。」
我和肖帥跑出十米的時候，之前站的地方轟隆的一下子塌方了，車子死死地被壓在泥石流下面了，那股泥石流以排山倒海之勢從我們的身邊向河道里直接沖了下去。
剛剛如果跑得不快，那後果簡直是不敢想像，一時之間我和肖帥後背齊齊冒出冷汗，剛剛……太刺激！太驚險了。
不過，我們的行李全在車上，現在麻煩大了。
很快我發現河道里有一些不對勁兒，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咆哮，那聲音和之前洪水的聲音有區別，因為那好像是某種動物發出的聲音，然後……
雖然那時天色很暗，能見度很低，但是我能覺從河道里好像升出了一樣東西，那長長的身子上帶着反著暗光的鱗片，好像……好像一條龍，的確，隱約見得它的樣子和書上中國龍的樣子差不多，有一條條長長的粗壯的身軀，嗯，頂上還真有兩個如盤子大小的如貓一樣的眼睛，在黑暗中發着淡淡的微光。
我甚至能感覺當它從河道里起來時，身上的水嘩嘩向下流的聲音，它的身子的長度有近三十米，當它從河道里升起的時候就看到了我們，也就在這時，我感覺周圍有些不一樣了，雨滴好像停在半空中，再沒有下墜，肖帥在一邊雙手抱着胳膊，樣子有些狼狽，感覺好冷的樣子，身子也一動也不動。
時間在這一刻，好像靜止了……
「是幻覺，是幻覺！一定是幻覺！」我喃喃地說道：「這世上連鬼都沒有，怎麼可能有龍嘛？雨天太黑了，而且還打閃電了，一定是在不遠處的兩盞探燈的反射，一定是這樣的，哈哈哈，我們是少見多怪，哈哈哈……」
接下來事並不是我想像的那樣，我們身上的河床是雅魯藏布江流過加查縣的流域，之前在下雨的時候，我瞄了一眼有十五米左右寬的河道，離馬路有七米多高，但是現在為什麼我感覺河水轟隆隆地要到馬路面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們真的無路可逃，山洪、泥石流、河水暴漲，這三樣野外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讓我們一齊遇到了。
我再看了肖帥一眼，他一動也不動的，好像失去了知覺一樣，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真的完了么?如果肖帥看到了我所看到的事情，他一定後悔死這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世界那麼大，還是家裏安全，家裏好啊，有好多好多的火腿腸。
這時我感覺那個物體動了，它沒有飛天，也沒有順着河道離開，那碩大的頭顱慢慢地來到我們的面前，是的，這一次我能更清晰地看到它的雙眼，具體來說不像貓眼，像蜥蜴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淡淡的綠光，它那碩大的頭上長著兩根碩長的如鹿角一樣的尖角。
那瞬間我能感到它在看着我，如果它吹一口氣，估計我們不知道會被吹到哪兒去，如果它想吃我們?……想到這兒，我想說：龍爺，我們不好吃，這幾天都沒有洗澡，身上很臭的，而且我們也太小了一點，不夠你塞牙縫的。
那巨大的黑影定定地看着我們，像在打量我們一樣，我的身子有些發抖，現在真沒有理由去安慰自己這也許是一種自然界的幻象，因為事實擺在眼前。
它的嘴微微一張，一排如鯊魚般的利牙一下子在我們面前露出，完了，它真的要吃人了，恐懼一下子瀰漫在我的全身，我想跑，但是雙腿不聽使喚地動不了。
我想到了一個笑話，動物園中飼養老虎的飼養員告訴我們，如果在野外遇到老虎時有幾招可以用上：千萬不要慌，直起身子，不要蹲在地上，老虎不是狗，狗看到人蹲在地上以為你在撿石頭扔它，老虎可不行，你一蹲下，老虎認為你是軟弱可欺的，肯定會撲過來咬你。正確的處理是直起身子，雙手高舉，五指向前，腦袋左右搖晃，千萬不要後退，口中發出尖厲的嘯聲，目光和老虎怒視，用眼光把老虎逼於下風，然後，老虎撲過來咬住你的氣管，這樣死也死得有尊嚴點。
呼！
一股淡腥味兒從它的嘴裏噴向我們，肖帥這時估計和我一樣心裏充滿著一種無可奈何的絕望，它真要吃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