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乾脆直接叫小女朋友

當晚，封媛睡在學校宿舍，在小床鋪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覺，可能，與換了個陌生的環境有關。

不對，她在這裏睡了將近四年，不該陌生的……

「封媛，今天那個男生誰啊？」向朵坐在鏡子前，摘掉耳垂上的精緻耳環，抬眸瞥了眼已經躺床上的封媛。

封媛微愣，翻身面朝外，「啊？」

另一個女生陸玥從床上翻身坐起，背靠牆壁，抱着膝蓋一副聽八卦的姿態，「別裝傻了，我們都看到了。教學樓前，你拽著一個男生，那男生個子很高，白白凈凈，剃著小平頭還帥得一塌糊塗！」

江楠楠聞言從衛生間出來，激動得大喊大叫，「你們不認識他？！」

向朵和陸玥面面相覷，而後一同望向江楠楠，「你認識？」

「我去真的假的，你們真不認識？」

向朵摘掉另一邊耳朵上的耳環，轉過身，「所以，你倒是說啊，到底是誰。」

封媛眨眨眼，她不會真的知道吧。

江楠楠手拍額頭，「電競大佬奚辰啊，號稱電競圈第一神顏，無人能超越。長相就是那種奶奶的小男生，微博粉絲都快趕上當紅小鮮肉了。」

向朵：「你這麼一說，我有點印象。我姐夫是遊戲迷，姐姐成天在我面前抱怨他一打遊戲就不理人，還說姐夫一大把年紀了居然迷上了一個二十歲小男生，天天喊男神，想要男神的簽名。」

「對對對，說的應該就是奚辰。」江楠楠激動得拍巴掌，「資料顯示他才二十歲。」

明明二十二了好么，封媛在心裏小小地嘀咕。他就是看上去比較嫩。

「封媛你怎麼勾搭上這種小男生的啊。」陸玥聽到她們倆的討論，震驚得眼珠子快掉出來了。

江楠楠挑挑眉，「身邊整天圍繞着一隻小奶狗，什麼感覺？」

「那種男生心性不成熟，是不是很難纏啊？」向朵好奇地問。

始終沒吭聲的封媛訥訥無言，奚辰他張揚活力，卻又懂分寸，比如，在他那些隊友面前，他就表現得頗為老成。

「也、也還好吧，不難纏。」

封媛在學校一向獨來獨往，吃飯上課都自己一個人，宿舍里幾個女生在一起住了好幾年，感情並未有多親厚，討論完八卦就各自忙自己的。

嘴上說着什麼小奶狗難纏之類的話，其實心裏是有點嫉妒的，誰不想遇到一個高大帥氣陽光少年……

手機響了聲，不難纏的奚辰發來微信消息。

「在做什麼？」

封媛捂住手機，悄悄調成靜音，打字回，「睡覺。」

奚辰坐在電腦前，瞥了眼正在等更新的遊戲進度條，哼哼輕笑，敲字的骨節都輕快不少，如在彈鋼琴。

「睡覺是怎麼回復我消息的？」

「小姐姐你夢遊啊？」

「你果然很想我。」

他打字飛快，三句話接連蹦出來，炸得封媛臉色通紅，指尖彷彿著了火，無論如何也打不了字。

奚辰並未介意她不及時回復，她啊，打字速度跟她的操作一樣，慢得像蝸牛，她的性格也像蝸牛。

奚辰眼睫上挑，瞄了眼他給封媛的備註：蝸牛小姐姐。

還真是……

名副其實。

奚辰禁不住，又笑出了聲。

他以前沒發現自己是個怪人，一跟喜歡的女孩子講話就會情不自禁笑起來，即使隔着網絡對話。

電腦屏幕上，遊戲更新完畢，原本想打幾把練練手，現在沒一點心思，奚辰直接闔上電腦，專心跟小姐姐聊天。

「明天什麼時候忙完？」奚辰拉開椅子跳上床，背靠床頭，一條腿屈起，是個閑適慵懶的姿勢。

封媛的思緒還停留在他前面發的三句話上，臉熱熱的，回，「下午三點。」

奚辰來了興緻，「我們晚上約會吧？」

剛準備發過去，他想了想，把問號，改為句號。

我們晚上約會吧？

我們晚上約會吧。

同樣的話，意思大不一樣。

前者在徵詢她的意見，後者是他在通知她，他要跟她約會。

封媛刷地翻身，面朝牆壁，心臟狂跳，要死了……

這個男生是要鬧哪樣？

她同意了給他一個追求的機會，可沒同意現在就當他女朋友。怎麼就……跳到約會了，小男生都喜歡得寸進尺嗎？

封媛撇撇嘴，拿出當姐姐的架勢，高冷回復，「不約！」

奚辰望着後面那個碩大的感嘆號，撲哧一聲，笑得肩膀亂顫，真是的，拒絕得這麼乾脆利落，生怕他看不出她的抵觸。

奚辰戳了戳她頭像，自言自語，「小姐姐就是口是心非。」

默默吐糟完，他繼續攻略，「那我們什麼時候約？」

封媛很快回，「什麼時候都不約！」

還是感嘆號……

奚辰：「不約會怎麼增進感情？」

封媛捂臉，他能不能不要把感情啊喜歡啊約會啊之類的字眼說得這麼頻繁啊啊啊，她真的招架不來。

「不聊了，我要睡覺。」她拒絕談這個話題。

蝸牛小姐姐又縮回蝸牛殼裏了。

奚辰扯著被子躺下去，跟未來女朋友保持相同步調，「晚安，要夢到我！」

他學她，也用起了感嘆號。

封媛努努鼻子，對他幼稚又可愛的行為沒話說。

收起手機，她閉上眼睛，片刻前還很難入睡的她，漸漸感覺到眼皮沉重，沒多久便進入夢鄉。

夢裏，果然有穿着白T恤牛仔褲的少年，舉著鴨舌帽朝她揮手，他站在正盛的陽光下，對她微笑……

——

離校前，要整理的資料繁多，論文最終定稿的稿件、開題報告、導師評分單、檢測報告……等等，十多種資料都裝進一個檔案袋裏，上交給導師。

導師看過認為沒問題，會在一張單子上簽字，拿着導師簽字的單子就能去領畢業證。

下午打掃宿舍衛生，每一個角落都要清理乾淨，等宿管阿姨過來檢查。

忙完這些，已經是下午三點半，比預計的時間多出了半個小時。

封媛拎着手提包，從宿舍樓出來，下意識望向左側的林蔭道。

那裏沒人。

她以為，以奚辰的性子，就算她拒絕，他也會屁顛顛跑來，跟前幾次一樣。

可是他沒來。

封媛甩了甩頭，忽略掉心底冒出的一點點失落。你夠了封媛，是你不希望他過來，還拒絕了他，人家不來你又失落，是不是太矯情了？

她抿抿唇，從右側的小道離開。

——

正式離開校園的第二天，封媛加入了緊張繁忙的工作。

下班時間比平常晚了一個小時，她沒有在路邊站牌前看到那個男生的身影。

習慣真是種可怕的東西，他每晚都在這裏等她，等了足足半個月，只是一次沒出現，她就覺得天塌了下來。

封媛在公交站牌下徘徊，七月的暖風吹在臉上，莫名燥熱。

她拿出手機打開微信，點開與奚辰的聊天對話框。

消息停留在前天晚上他發的那句，「晚安，要夢到我！」

那一晚，她果真夢到他了，可他現在又在哪裏。

直到26路公交車緩緩停在站牌前，那個男生還是沒出現。

她握着手機，失魂落魄上車。

司機大叔見她雙眼無神往後走，出聲提醒，「姑娘，投幣。」

「啊？哦。」封媛臉一下子通紅，她居然心不在焉悶頭往後走忘了投幣，拿起包放在感應器上「嘀」了下，她頻頻點頭，「不好意思，我忘了。」

她每晚都坐這趟車，司機都認得她了，笑呵呵沒說什麼。

封媛到後面一個空位坐下，猛地往右手邊看，她以為他會突然出現在她身邊。然而身邊坐了一個陌生的男生，不是他。

魂不守舍地回到租住的房子，她再一次拿出手機翻看。

思考着，該不該給他發去一條消息。

太刻意了吧。

人家只是兩天沒出現，她就迫不及待地詢問，被他逮住還不知會如何嘲笑，她才不要被他抓住把柄。

封媛躺倒在床上，發現自己不對勁極了。

算了算了，不想了，還是睡覺吧，睡著了就不用想了。

她閉上眼睛沒多久，手機鈴聲就響了，她如詐屍一般直挺挺地從床上坐起來，手機界面的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號。

恩恩恩？

不是奚辰，不是他。

鈴聲響了好幾秒，封媛咬着唇，心裏有個猜測，她伸出根食指，輕輕地，點了一下接通鍵，那邊遲遲不說話，她擰了擰眉，「……喂？」

「封媛，是我啊。」是奚辰的聲音，乾淨清晰，有絲藏也藏不住的竊喜。

封媛攥緊了身下的床單，說不出的緊張。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奚辰就已經開口解釋，「我來S市了，在S市打比賽，本來想提前告訴你，那天事太多就給忘了。然後，下飛機時手機丟了。」

「……嗯。」她哼唧了聲，表示自己在聽。

原來不是故意不聯繫她，封媛嘴角上揚，不受自己控制。

奚辰撓撓頭，有些惱自己愚蠢，委屈巴巴說，「我就記得你手機號碼前幾位，後面有兩位數字記不清，試了好久，終於對了。」

他舉手發誓，「我保證，以後一定牢牢背下你手機號。」

網絡時代，他以為要到妹子手機號微信號，存在手機里就行了，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意外，快要急死他了。

一句短短的解釋，彷彿喂她吃了顆糖，封媛笑出聲，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對方發現她的小心思。

封媛定定神，淡然說道，「哦，我知道了。」

電話那邊傳來幾個男孩子的嬉笑打鬧聲，「阿辰你行不行啊，明天要打比賽了，你不熱熱身還跟妹子聊得沒完沒了。」

封媛聽出這是臟辮男生的聲音，好像叫章魚。

她捂了捂臉，說，「先掛了，你專心準備比賽。」遊戲職業賽她不太了解，應該跟體育賽事差不多，都要提前練習好久的吧。

她的確不能耽誤他時間。

「別啊。」奚辰急急出聲，「再聊會兒，聽到你聲音頂上我練習十個小時。」

那邊一致響起，「咦~，肉麻——」

封媛受不了這人當着隊友的面說各種甜言蜜語，「我不跟你說了，掛了。」

「等等。」奚辰不敢再用玩笑語氣，正經說，「下周五我們回帝京，你來接機行不行？我等了你那麼多次，你等我一次好不好？」

行不行？

好不好？

她發現，他撒嬌央求的語氣跟弟弟想吃肯德基時一模一樣。

接機？

不是會讓他那些隊友都看到？好丟人的。他們還不是情侶關係不是嗎？他怎麼能理所當然提出這種親密要求？

室友們的話沒錯，年紀小的男生就是難纏。她剛才說不難纏，眼下就打臉了。

奚辰再次小心翼翼開口，「給個準話唄，小姐姐。」

她惱了，「誰是你小姐姐？」

「不是小姐姐啊，那叫妹子？還是乾脆直接叫小女朋友？」奚辰自己把自己逗笑了，低低笑了聲，「那就這麼說定了。」

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他果斷掛掉電話。

喂喂喂，什麼說定了，我都沒答應你呢！封媛捶了幾下被子，氣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