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一面吃飯,徐景天一面和陳阿爹商議,「耽擱了半天,我得上路了。至於這個小丫頭能不能暫時讓她待在這裏,我想她許是和家人走失了,不久她家人應該就會回來找她。」

陳阿爹聞言,臉上漸漸露出難色,心想偏偏又遇上災害,家裏已經快要揭不開鍋,這憑空多出一張嘴吃飯,他哪裏負擔得起?

陳阿爹雖然未開口,徐景天卻也瞧出了幾分,心想昨天是他一時心善搭理了這門事,也不好把所有責任都丟給他,便從褡褳里掏出半串錢,遞給了陳阿爹,又道:「多謝您老的款待,我能做的就這些了。錢不多,阿爹去買點可以餬口的東西,也能勉強應付幾日,只是委屈阿爹了。」

陳阿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很是尷尬的搓了搓手。

徐景天將那半串錢放在桌上,回頭看小丫頭吃得正香,便上前摸了摸她的腦袋,溫和道:「你在這裏乖乖的等你家人吧。」說完這句話,他背起了褡褳,大步跨出了門檻。

太陽已經快要升起來了,看樣子又是一個大晴天,他心裏急切的希望能在中午前趕到鎮上,找個地方好好的休息一下。

牽了毛驢,他又拱手與陳阿爹道別。

再次走出這個村子,徐景天騎上毛驢,驢子慢悠悠的走着。他對於這個代步工具實在有些不滿意,心想不知到鎮上能不能換匹馬,不然再走兩個月也到不了家,到那時只怕身上就什麽也不剩了。

一路往南,太陽還不算高,地上的熱氣也還沒起來,趁着涼爽他就該多趕路。

走了大概一里地,徐景天總覺得身後有什麽人在跟着他,他忍啊忍,終於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頓時傻眼了。

那個寄放在陳阿爹家的小丫頭何時跟上來的?

他往回走了一小段路,也不下驢,彎腰問她,「你跟着我做什麽?剛才不是說好了嗎,陳阿爹是個好人,他不會虧待你。」

小姑娘卻眼巴巴的望着他,露出一副十分不舍的樣子,那眼眶裏的淚水還未乾,眼圈也紅紅的。

見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徐景天很是心疼,可又有什麽辦法呢?他得繼續趕路,這個小姑娘不知是從哪裏來的,他如何能將她帶在身邊,萬一她家人出來尋她了怎麽辦?只好道:「你回陳阿爹那裏去吧,不用送我了。你爹娘他們一定正焦急的四處找你。乖,聽話,別亂跑。」

徐景天絮叨了幾句,接着往鎮子的方向去,感覺小丫頭還是跟在身後,他裝作不知,心想她跟一段路就會回去了。可是,走了幾里路,小丫頭還是跟在後面跑。

突然,她栽了個大跟頭,哇哇大哭起來。

徐景天頓時覺得心煩,他不過好心救了一回,難道還惹了個麻煩上身?她是聽不懂他的話嗎,這是要鬧哪樣?他只好下了驢來,再好好的跟她說明白。

小丫頭光着一雙腳丫子,昨晚才給她擦洗過,因為沒有鞋穿,現在又變得髒兮兮的。

見她吃痛的抱着右膝蓋,看樣子是碰著了,徐景天也不問她,二話不說就撩起她的褲腿,果真見膝蓋上紅了一片,滲出血跡來。他微微皺了下眉頭,心想這不是什麽大傷,正好褡褳里還有止血散,趕緊倒了些給她敷上。

可能是藥物刺激傷口的關係,她微微的哼了兩聲。

當他給她上完葯,準備放下褲腿時,卻赫然發現那小腿肚上還有一道道或深或淺、紫紅色的瘀斑,有些已經結了痂,不由得想這些傷口是如何來的?她被什麽人給打了嗎?是誰那麽狠心,對一個黃毛丫頭下如此狠手?

他指著那些傷痕問:「這些是怎麽弄的?」

小丫頭眼裏還閃爍著淚花,可憐兮兮的望着徐景天,抿緊了嘴唇。

徐景天拍拍腦門,他忘了這是個不會說話的小啞巴,問了也是白問。

「別再跟來了,我還得趕路,沒有那麽多閑功夫搭理你。」他扔下這句話後,硬著心腸不再去看她,徑自騎了驢,一路往南而去。

【第二章尾隨的小麻煩】

徐景天再也沒回頭留意身後的事,他不過是好心出手,可不願意惹一身的麻煩。他現在滿心想的都是儘快回家,趕着中秋前回去和家人團聚呢。

等趕到白沙鎮的時候,已經是午後的事了。正好遇上今天趕集,街上的行人不算少。各種買賣吆喝此起彼伏,徐景天滿頭都是汗,再加上有些餓了,想先找處地方填飽肚子再說。

白沙的集市並不大,一條南北通向的街道,還有一條不知通往哪裏,只有一半的街面,顯得有些寒磣。

徐景天找了一家還算清靜的小館子,拴好了毛驢,背好了褡褳,找位子坐下。

夥計立刻熱情的來招呼,「客官要吃點什麽?」

徐景天見那蒸籠里正冒着熱氣,想來蒸的應該是包子,便道:「來十個吧,還有什麽小菜嗎?」

夥計立馬順溜的報著菜名,「煨羊蹄、炒羊肝、燉羊肚,還有小店自己做的各式醬菜。」

他估摸了下身上的盤纏,還想着換頭趕路方便的牲口,這頭毛驢實在是快不起來,此時能省一些是一些,點頭道:「隨便上兩個醬菜就好。對了,我見還有乾饃,順便給我包二十張。」

「好咧,客官你先等著。」

夥計立刻去廚房給徐景天上菜了。

這些菜都是現成的,很快就上齊了,十顆白白胖胖的包子,冒着熱氣堆在盤子裏。兩碟子小菜,一碟腌蘿蔔乾、一碟腌茄子,都是極不起眼的小菜。徐景天夾了點蘿蔔乾來吃,口感還不錯,比起陳阿爹家那酸澀不堪的腌菜來美味了十倍。

他正興緻勃勃的吃着東西,可總感覺到有什麽目光一直注視着自己。他連忙抬頭看了眼周圍,都是些陌生的面孔,看來是自己想多了。他騎着驢子已經走了好幾里路,那個小啞巴如何趕得上來?他自顧自的吃着,直到聽見小館子的夥計訓斥人——

「哪裏來的小叫花子,滾遠些,別礙著大爺我做生意。」

徐景天聞聲抬頭看了眼,只見夥計驅趕着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丫頭,不是別人,正是他偶發善心救下來的那個。他皺眉心想,她怎麽跟上來了?這幾里路,他怎麽都沒察覺呢?

夥計見趕不走小丫頭,便伸手去扯她的頭髮,又抬腳踢她。

小丫頭一聲不吭。

看到這裏,徐景天着實忍不住了,忙起身道:「你別打她。」又對小丫頭招手,叫她過來。

夥計見狀,也不好再驅趕了。

小丫頭眼圈紅紅的,乖順的站在桌子前,兩眼看着那白胖的包子不住的咽口水。她有多久沒有看見如此美味的食物了?

徐景天瞧她這副樣子實在是可憐,就道:「坐下吃吧。」

小丫頭當真坐了下來,原本要伸手去抓,可自己手髒兮兮的,不忍包子上印下自己的指印兒,她拿了一雙旁邊的筷子去夾,也不知是什麽原因,那包子竟滾落了下去,一直滾到桌子下面。

小丫頭扔下筷子,伸手去撿,白凈的麵皮上立刻沾上了灰塵。她也一點不嫌棄,要往嘴裏送。

夥計見此情形,嘲笑道:「真是個小叫花子,也不知幾輩子沒吃過飽飯。」

徐景天皺了皺眉,將小姑娘手上的包子奪去,幫她把外面沾了灰塵的地方撕掉,重新遞給她。小丫頭感激的看了他幾眼,徐景天向她點點頭。她這才毫無顧忌的吃了起來。

簡單的吃了頓飯,勉強填飽了肚子,徐景天便要去解拴驢的繩子,小丫頭卻搶先一步,緊緊的將繩子牽在手中,那篤定的樣子,看來她是無論如何都趕不走。

徐景天頭疼不已,接下來該怎麽辦呢?他還想去換頭牲口方便趕路,在市集上來回看了一圈,馬幾乎沒有,倒有三四頭驢,不過他也看不上,最後看見一頭騾子,後面還套了個簡單的車廂。徐景天挺中意的,想到要是來不及投宿,還能勉強在車上過一夜,至少不用擔心淋雨。

換好了騾車,他還想痛快的洗個熱水澡,身上黏糊糊的實在不舒服,總覺得又酸又臭,再不洗就要發霉了。他正估摸著要不找家簡單的旅店住下來,稍微休整一晚,有了騾車也更好趕路了。

這一切都是便宜的,只是憑空多了個跟屁蟲,偏偏還甩不掉,這可着實棘手。他該拿她怎麽辦呢?要是能好好的溝通一下就好了,偏偏她是個不能說話的小啞巴。關於她的來歷,他是一點也不清楚,難不成真是一個沒人要的棄兒?她身上那些傷又是如何來的?

徐景天看了幾眼這個小丫頭,頭髮亂蓬蓬的,衣服也破爛不堪,光着一雙腳,小小年紀,又是如此瘦弱,卻硬從陳阿爹家一路跟隨來,倒還有幾分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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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家小戶女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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