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西部曠野

《幽城幻劍錄》是就地搭景，不因為別的，因為這兒荒涼的只剩下便宜了。

攝影棚內。

場景已經搭好——

一個圓形的類似房屋的建築物，奇巧怪異的形態和精緻無比的雕鏤，讓整個大廳充滿黑科技感。

至於為什麼是黑科技？

於浩也很想知道！羅睺製造的東西都大抵如此。

大廳左右各一個寬大的台座，僅一人坐位，其構造初看只覺繁複而奇詭，再一看更覺精巧中透出渾然大氣。光這台座就花了幾萬大洋，按道具師的話來說，叫「炫酷無價」。

大廳正中，是一方幽藍的水池，池內波光粼粼，後期會在周遭鋪上冰塊。至於散發出的陰寒水汽，以前拍戲用的是乾冰，現在與時俱進，都是用電腦配。

此時，特效組正與導演溝通呈現的效果，叭叭叭的一堆術語，什麼粒子特效配合流體特效，什麼數字繪景MattePainting，什麼攝像機返球....聽得於浩腦仁發疼。

其他工作人員趁拍戲間隙，該喝水喝水，該吃飯吃飯，該方便的方便。

唐妍則去找劉詩師和羅塰瓊閑聊了，這小娘子台詞這塊兒一直背的挺溜，一點不用為其擔心。而大娘子最近跟着小歐，技能樹點的有點偏，往明星女強人系進化著。

此時，棚外。

紅日正當空高照，天藍無雲，和風毫無遮攔地撲在臉上。

於浩在屋內實在聽不進去，跑到棚外土旮瘩上呆坐着，無聊間，看到遠處黃土矮房牆上的劇照，不由發笑。

那是鞏阿姨當年《紅高粱》的花絮劇照，那時她正是大好年華，穿着大紅的棉襖，斜卧在地上的暗紅花棉被上，一隻手撐著頭，端是一幅鄉村美人圖。

而老謀子身穿紅夾克蹲在旁邊，倆人有說有笑，宛若新郎新娘，就差入洞房。

「喏！」原哥走過來，順手丟了根煙給他。

「原哥，你這點很不好，怎麼老是誘惑我犯罪呢？」於浩捋了捋手裏的荷花香煙，望了望周圍。

最近經常熬夜拍戲，這煙偶爾會尋摸兩根，唐妍蔫壞，也不說你，但她會告狀啊。

「看你那熊樣！又不在！不抽還我！」

「你懂什麼？愛她才會怕她。」

這方面，原子懶得搭於浩話茬，隨口問：「看什麼呢，這麼入迷？」

於浩也不能說他正YY老謀子和龔阿姨造小人的故事啊。

那多Lo...

他想了想道：「我在尋思這西部影城號稱『中國一絕』、『寧夏之寶』，不停宣傳他們捧出了多少多少大導演在國際得獎，以此為標榜！

不知影視城老闆知不知道，其實這跟他們影視城沒啥關係，是因為這裏的貧窮和落後，才讓那些個導演在國際上斬金折桂。

老外在宣傳華夏的時候，拼了老命抹黑，儘可能的挑不好的放給本國人看。片子拍的越慘越「VeryGood。」

而華夏正好相反，專挑國外好的一面來說，要不哪來的外國月亮比國內圓，外來的和尚會念經之類的順口溜。

當然，不好的一面，人家也不讓你播。」

原子咂巴咂巴嘴，疑惑道：「你剛才在琢磨這個？這麼有內涵？」

「對啊！咋了？」於浩一臉誠懇。

「你騙鬼呢？笑的那麼蕩漾猥瑣，是才怪！」原子笑罵道。

於浩呵呵一笑了事。

倆人就這樣坐在土堆上瞎侃起來，於浩堪稱新世紀好聊友，從下九流到高大上，什麼都能給你侃出個一二三四來！

休息時間很快過去了，副導演高聲招呼著，準備開拍！

唐妍，就位！

她低頭俯額，盤坐在大廳中間的圓台上，身着一襲天藍底色長衫，配以胭紅火焰織花，一頭及腰長發溫順地披於肩頭，其色亮銀。

她的白髮配上妝后更顯細白的肌膚，看來就像一尊象牙細雕的人偶一般。

「醒醒！口水要掉了！」羅塰瓊推了推他。

「嗯？」

「哦，站位了！」於浩裝傻充愣道。

雖已看過不知多少遍，但被環境一烘托，於浩依然挪不開視線。

「......」

場記板「啪」的一響。

「Action！」

「她……應當便是此地的主人吧。儀弟，你瞧……」羅塰瓊問。

只見於浩神色痴着地看着冰池中間的唐妍，似乎她是許久未見的故人一般，喃喃自語：「那是……冰……」接着他身子微微一震，神色又恢復自然。

這一震讓羅塰瓊都暗暗叫好，有那種從恍惚中醒來的感覺。

羅塰瓊好奇問：「儀弟，你該不會見過她吧？」

於浩茫然狀地看了唐妍一眼，搖頭道：「這怎麼可能？！只是……在見到她的第一眼時，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腦海里閃過，不自禁地就脫口而出……」

「不會吧？瞧這少女的模樣，好像一直在這裏沉睡着一般。雖然我也說不出到底有多久，但就算說是三四百年也不奇怪。」

羅塰瓊移動到冰池，對着唐妍細細打量了半晌，續道：「不知道這少女來歷為何，她可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兒呢。」

於浩道：「嗯，她的確是很漂亮……」說完這話，臉上作出一幅羞赧的表情。他眼睛直直的盯着唐妍，又道：「倘若……她真如封姐姐所言，在此沉睡了幾百年，想必不是凡人之屬，咱們……咱們還是別驚擾她的好。」

「好！我們先找找看有沒逃生的出路。」說罷，羅塰瓊和於浩在大廳里四處探看，作出尋覓其他的出路的樣子，結果還是毫無所獲。

於浩頗是沮喪，道：「兩邊都查看過了，看來這房間里不像有其他出口的樣子。」

「卡！過了！」

這場戲很順利的過掉了，倆人現在磨合的很好，對對方的表演方式，小習慣都已經很熟悉，無論於浩還是羅塰瓊都把角色的情感變化完美演繹出來。

高導示意副導演，讓他為下面場景準備。

副導演站起身，持喇叭喊了幾聲：

「休息一下，西夏兵抓緊時間準備。」

現場重新忙碌起來，剛才唐妍在上面當了整場背景板，這會也走到於浩身邊坐下來。

「給。喝點水呢！」她把自己保溫杯遞給於浩。

「台詞都記住了吧？」於浩接過水杯，關心問道。

「你....記住了啦，本身就沒多少台詞呀，要不是喜歡冰璃這個角色，我都懷疑是不是演了個假女主！」唐妍不滿的嘟囔著。「...真啰嗦啦！都問幾遍了呀！」

於浩自己也覺得最近是有點習慣啰嗦，難道是未老先衰？

其實，也不能怪唐妍抱怨，懷疑她是不是女主角。

冰璃這個角色一度遊離於跌宕起伏的劇情外，沒人問，她就一言不發。戲大多靠眼神和微表情來呈現。

很多時候甚至劇情的側面都沒提到她，動作戲就是靠凹造型，耍帥為主，大部分靠後期剪輯加特效出效果，這點到和於浩飾演的夏侯儀差不多。

這時，西夏官兵已經準備好待命了。當先一人粗眉鼓眼，虯髯鬍子，形態十分剽悍，看上去氣勢也有幾分咄咄逼人，他們所穿甲明顯不同，有兵、有將。

兵將的衣服是找寕夏電視台租借的，都是當初拍攝《賀蘭雪》時，李健裙按照文物和古迹記載來複原當時的服飾。這上面絕對是真材實料，誰都挑不出毛病。

「各單位注意，集中精神，爭取一次過。」

「燈光調整一下，抓緊時間。」

高導認真指揮調度著，這是一場喚醒冰璃后的武打群戲.....

「各單位準備....」

「燈光OK」

「錄音沒問題！」

「道具完畢！」

「啪！」場記打板。「Action！」

鐵衛軍統領，突施暗襲。

「……小心！」一聲清脆的嬌呼聲響起。

負責威亞的指揮一揮手...

只見唐妍被威亞拉入空中，揮手，比劃着釋放法術的姿勢，擋住偷襲，然後順着設定好的軌道，自空中冉冉飄落，素白的長發在空中飛舞，仿似千年寒玉般的殷紅雙眸幽幽地看着於浩。

「……你沒事吧？」唐妍靜靜站於他身前，目不旁顧，只是痴痴地凝注着他，彷彿與他無比熟識，這一聲親切的問候理所當然，又似這裏只有他一個人，其他的人她都不識得，不在意，更不關心。

「是你……」分明不認識她，分明是答非所問，可這兩個字如此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唐妍嘴角露出淺淺笑意，更增幾分清麗婉約。

她轉過頭，看向周遭的西夏官兵，笑意立時斂起，形容冷峭，道：「這些人是誰？他們要害你嗎？」

於浩沉默無言，等著西夏將領說台詞。心裏默默為她點個贊，這段時間功課沒白做！

將領大喝道：「這鬼里鬼氣的婆娘是哪裏來的？膽敢插手此事，就一併殺了！給我上！」

他身後幾個西夏兵士領命，撲上前來。

唐妍手無寸鐵，眼見他們揮刀殺氣騰騰朝自己砍來，絲毫不露懼色，眼神平靜冷峻。

羅塰瓊在旁卻是看得擔心，從身上掏出一把短劍，朝她扔去：「姑娘，危險！這柄短劍你先接着！」

唐妍渾然不理封鈴笙的好心提醒，也不伸手去接短劍，眼望着短劍在空中被一名西夏士兵的大刀蠻橫地揮飛，而另幾名西夏兵的大刀長槍也已霍霍砍到身前，卻紋絲不動地站在那裏，目光清冷，凜然不懼。

裝逼耍帥到極致....

於浩和羅塰瓊此時早已淪落為背景板，眼睜睜看着唐妍各種比劃，各種招式，各種帥。

好吧，其實現場看很傻！畢竟無實物表演，魔法，冰劍都要後期添加。

於浩望着她此時的面癱臉差點笑出來，太有神仙姐姐的神韻了。

這也沒辦法，冰璃這個角色如果說面對夏侯儀，還有情緒的話，其他時候基本都是寡淡冰冷。

唐妍打敗敵人，說出最後一句台詞：「我是你的劍使，我的使命就是立於你的身前，將你的敵人盡數屠滅於此劍之下……」

「卡！再來一遍！」

這種多人武打場景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問題，不是龍套偷笑了，就是主要演員表情動作不到位。

只羅塰瓊丟出短劍那段兒，就來來去去折騰好幾次。

銀玔晝夜溫差大。

下午四點多后開始降溫，不停的颳風，風沙躥進眼睛，澀得很。

劇組收工。

銀玔酒店。

唐妍洗漱完正趴在床上看《幽城幻劍錄》的劇本，一頭白髮宛若二次元少女，穿着寬鬆的粉色綢質睡衣，領子耷拉成V型，露出白嫩的心頭肉。

「糖糖，晚上吃羊排？聽說這邊兒挺有特色。」

話音未落，於浩赤著上身，腰間圍着一浴巾，從衛生間走出來，並低頭掃視了一眼，登時眼前一亮。

「減肥呢！」

唐妍嘟嘟嘴，翻身仰躺，捏了捏小肚子上並不明顯的贅肉，心思，「也沒吃什麼呀，怎麼莫名其妙就胖了呢，就有一點點點點兒小肚子了呢。」

「這不挺好嘛？再減就沒貨了，還減！」說完他坐到床邊，探手揉搓兩把(·)(·)。

「討厭呀，又不是說那兒呢。」唐妍拍開他作怪的手，順勢挪了挪，枕到他腿上。

「那的烤土豆片也不錯，你不是喜歡吃這個嘛！」

「你怎麼知道好吃？又沒去過呢。在影視城吃的都半生不熟，沒進味。」

唐妍猶猶豫豫，舉棋不定！這壞人老是誘惑她，最近晚上一般都不吃東西。

於浩笑了笑，倆人相處日深，焉有猜不着她心思的道理。

「你可以少吃點嘗嘗鮮嘛，劇組老楊介紹的，就是劇組在本地雇的那個外聯製片，他說那兒很有名。」

「是哈...嘗嘗就好呢。那..走着？」在於浩鼓動下，唐妍還是沒忍住美食的誘惑。

倆人興匆匆出門，駕劇組的車，一起去興慶街品嘗號稱銀川第一燒烤的「紅柳枝」，羊排，烤土豆片...開着車索性就沒喝酒，買了兩瓶「大窖嘉賓」，唐妍喜歡橙子味的，說是有點像健力寶。

起初於浩還以為「紅柳枝」是個地名，後來老楊告訴他，因為烤羊肉串的簽子是一種叫紅柳枝的樹枝做的，這種柳枝烤起來別有風味。

紅柳枝烤羊肉串除了塊頭大，香氣濃郁外，焦脆的羊肉外皮，飽滿新鮮的肉質更有不一樣的味道，用紅柳枝串著烤，會平添幾分紅柳的樹香，更具地道特色。

「紅柳」並不是紅柳，而是檉柳！檉柳也不是柳。檉柳是檉柳科檉柳屬的喬木或灌木，老枝暗褐紅色，幼枝紅紫色或暗紫紅色。

銀玔羊肉好吃，本是情理中，可這兒的烤土豆片的確把倆人驚艷到了，紅柳枝的土豆片很認真，外皮泛焦，內里又是綿軟，撒上一層密密麻麻的芝麻，一咬都是滿嘴芝麻香。

.....

吃完羊排，精氣神兒卻隨着入夜更加足了。

繁星普照。

一輛SUV像喝醉了酒，歪歪曲曲的馳騁在銀川附近的西部曠野上。

車突然停下，發動機卻一直工作著，帶動着整個車身一顫一顫的。

從密閉的車廂內，隱約間傳來對話聲...

「空調你打到外循環了么？天窗和窗戶都留點小縫兒呀。」

「老公，過來呢，那邊方向盤太礙事兒啦，磕着我好幾回了呀。」

...

...

「娘希匹，這劇組弄的什麼破車，座位怎麼放呢？」

「嘶～別急啊，你先...等等我找找看...」

「...我說你輕點，喏，這不放好了么！」

「這邊不適合呢，天太冷了呀，趕緊的啦！」

...

「你還嫌棄劇組車不好，這車可以上六檔！」

「..吹..牛呢！」

「開車...」

咳！不要亂想，一起看星星而已，否則你讓鈿震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