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來得蹊蹺

第二章 來得蹊蹺

年輕武將沒有任何客套寒暄,直接開門見山道:「一個時辰前,將軍……我父親死在院裏,事前沒有任何徵兆,御醫來查看過,不是中毒,刑部的仵作也仔細驗查過,沒有發現傷口。」

他聲音低沉、冷酷,好似躺在地上的人不是他父親,而是一個陌生人。

鎮北大將軍只有一個兒子,姓李名泰,乃是長安城有名的青年才俊。

李泰一邊說,一邊將白色綢布裹起來,「父親深受皇恩,又是鎮北軍主心骨,死的蹊蹺,茲事體大,刑部和大理寺派了得力幹事過來,卻都沒有頭緒。」

旁邊的那些官員幹吏,滿臉頹喪。

李泰從親兵手中接過一份文牘,「他們無能,把皮球踢到萬年縣,縣令把你推了出來。我看過你的履歷,破過不少懸案奇案,應該有些本事。」

旁邊那些官員,一個個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神不善的盯着辛哲,倒要看看,這個被萬年縣縣令捧上天的少年,到底有什麼能耐。

辛哲心中苦笑,自己勞神費力破案抓人,不過是為了那幾兩銀子賞錢,補貼點家用而已,怎料會招來麻煩。

「我希望你來接手,但有個條件,就是要在十二個時辰之內破案,」李泰直來直去,「我已拜入一名仙師門下,明日便要離開長安,去白玉京修行。」

周圍幾個官員,都驚的合不攏嘴,天上白玉京,那可是仙人居住的地方。

可辛哲卻沒什麼反應,他在那裏生活了十年,白玉京對他而言,除了乾淨一點,冷清一點,其實和長安城沒什麼區別。

李泰一愣,在他的預料里,對方即便不被嚇到,至少也會緊張或者興奮,但這少年聽到白玉京……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微微皺眉,繼續說道,「長安城勛貴滿地,各種勢力,盤根錯節,能不聲不響刺殺我父親的,定然不是凡人,甚至可能不是人。」

李泰略一沉吟,叫來旁邊的刀疤臉,扯下他腰間那塊銅腰牌,丟給辛哲,「從此時起,到明天日出之前,你就是鎮北軍校尉,虎賁營三百甲士,都聽你調遣。」

他一席話,乾脆利落,臨時授予對方權柄,更是雷厲風行,根本沒留給對方拒絕或是反駁的餘地。

辛哲毫不客氣地接過腰牌,掛在腰間,問道,「報酬呢?」

「什麼報酬?」

「錢啊。」辛哲像是看傻子一樣看着這名年輕武將,「老將軍有爵位在身,這事兒歸大理寺和刑部管。我是不良人,接這案子屬於分外之事,當然要給報酬。又想馬兒跑,又不給吃草,全天下哪來這種好事?」

李泰嘴角抽了抽,他沒想到,一個小小不良人,居然還敢向自己要錢,但現在情況緊急,容不得拖延,問道,「你要多少錢?」

辛哲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兩?」李泰微惱,這少年居然一上來就獅子大開口,一千兩銀子不是一筆小數目,但現在不是談錢的時候,「行,只要找出兇手,一千兩銀子立刻就會給你。」

長安城一百零八坊,百餘萬人口,要在一日之內找到兇手,無異於大海撈針。

李泰將寶壓在辛哲這個小小不良人身上,未免也沒有死馬當活馬醫的意思。

辛哲一陣錯愕,接着縮回手指,心裏竊喜,他只想要十兩銀子的,沒想到這傢伙居然主動做個冤大頭,連忙說道:「我負責查,追捕的事情你們來。」

李泰想了想,點點頭,「還要準備什麼?」他看向旁邊那幾名官員,「他們都可以提供幫助。」

辛哲搖搖頭,對刀疤臉說道,「讓你的人把弩箭調轉方向。」

李泰雙眼微眯。

將軍府有內應?還是說兇手還停留在將軍府里?這少年,難道發現了什麼?

刀疤臉瞪了辛哲一眼,轉身看向李泰,年輕將領冷冷道,「他現在是你的上官。」

「是!」刀疤臉立刻執行。

一聲令下,一半的軍卒都將弩箭調轉方向。

辛哲讓人帶來刑部仵作,那仵作直接跪下道:「拜見將軍。」

李泰沒有說話,而是看着辛哲。

「把老將軍的衣衫脫了。」辛哲說道。

仵作一愣,猶疑地看向李泰,李泰皺眉,遲疑片刻,「照他說的做!」

仵作上前,小心翼翼地將李老將軍的外袍脫下。

「所有衣服,褻褲也要脫。」辛哲在院裏的那棵桂樹下找着什麼。

仵作見李泰嘴唇緊繃,沒有說話,便把綢布鋪在地上,吃力地把老將軍的屍體抱上去,開始為其脫衣。

死者為大,更何況還是自己的生父,李泰雙眼通紅,死死瞪着辛哲,幾名官員,都一副義憤填膺的表情。

辛哲沒有理會李泰要吃人的眼神,走過來,蹲下身,翻開老將軍的眼皮,查驗了瞳孔擴散程度,又撬開嘴,扯出舌頭看了看,是心臟驟停……猝死的?

不過現在還不能確定,他又在屍體上一寸寸翻找起來。

屍體肌肉緊縮,十指彎曲成爪,指甲沒有泥灰,也沒找到新鮮傷口,倒是老將軍戎馬一生,留下不少舊傷。

辛哲拔出藏在靴子裏的匕首,剛要下刀,李泰閃電般探過來一隻手,鐵鉗般死死捏住他手腕,「你要做什麼?!」

「剃髮。」辛哲手腕生疼,卻沒有絲毫表情。

「為什麼?」李泰音調陡然提高,他和突厥征戰數年,積攢了一身威嚴和殺氣,此時展露出來,整個人的氣勢便如一把出鞘的刀。

「哪裏這麼多為什麼,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來辦,」辛哲不慌不亂,不像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更像是個老油條,「要不你來?」

李泰死死瞪着少年,不肯鬆手。

辛哲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若是信不過我,我就離開,大不了不要你這一千兩銀子。」

李泰思慮一陣,「你好自為之!」鬆開手。

辛哲為屍體削髮,之後一寸寸仔細尋找,仍然沒有找到傷口。

「大逆不道啊,李老將軍一世英名,死了竟被這小子侮辱!」有官員憤憤道。

李泰探手握住刀柄,已經在盛怒邊緣,冷森森問道:「有什麼結果?」

辛哲搖搖頭,「不是外傷所致,」他看向滿露凶光的李泰,「要殺我?等我說完了再殺也不遲。」

說着來到院中桂樹下,抬起頭,看向樹上的那條靈蛇,嘴微張,舌頭以肉眼難以辨別的頻率振動,發出嘶嘶聲。

盤踞在桂樹上的靈蛇一臉驚訝,長舌分叉,快速振顫,以蛇語問道:「你會蛇語?」

辛哲點點頭,以蛇語道:「奇蒙山諸犍是我的師父。」

「竟然是大妖諸犍的高徒。」靈蛇露出尊敬表情,微微頷首。

辛哲問道:「可有外人來過?」

靈蛇道:「有個男子來過,但將軍不是被他所殺。」它看向翻倒的茶壺,像是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

眾人看不到靈蛇,只看到辛哲對着桂樹,微微張口,模樣有些獃滯憨傻。

辛哲低下頭,紫檀木的桌子上放着一壺茶,茶碗打翻在地,凳子也倒在地上,根據府中丫鬟交代,老將軍死前,正在這裏喝茶。

辛哲拿起茶壺,一名刑部官員嘲諷道,「御醫早就勘察過,茶里沒毒。」

「都被喝了,自然沒毒。」辛哲放下茶壺,低着頭,突然說道:「有人來過這裏。」

李泰一怔,連忙走過去。

辛哲攔住他,指着地上的腳印,說道:「看到這些腳印了沒?這三隻是軍卒踩出來的,他們穿着制式馬靴,腳底有防滑的花紋。」

又指著另一個腳印,「這隻腳印較小,也淺,屬於府中一名侍女。這兩隻腳印的主人,是個男子,高矮和我相仿,不過有些胖,至少有一百八十斤,而且是個瘸子。」

李泰皺眉,心想根據一個簡單腳印,怎麼可能推斷出這麼多東西,但他見對方信誓旦旦,便把刀疤臉叫過來,命令道:「賀堅,去外面找找。」

刀疤臉領命而去,很就從外院拉着一個胖管事進來。

李泰對他有些印象,兩年前,陛下即位不久,突厥可汗頡利率兵二十萬直逼長安城,周邊許多百姓家破人亡,這人便是那時賣身進將軍府。

李泰皺眉問道,「你之前來過內院?」

胖管事嚇的直哆嗦,「回大公子的話,小,小人的確來過,老爺吩咐給花圃澆水,小,小的便……」

李泰看着他的右腿道:「你的腿怎麼回事?」

胖管事顫顫巍巍道:「前,前些天摔的。」

李泰擺擺手,親兵將胖管事押下去,李泰看向依然站在桂樹下的辛哲,神色凝重起來。

這少年不良人進來之時,所有僕役都跪在外面,他不可能注意到這個其貌不揚的管事,更不會知道他腿上有傷。

「這些東西,有經驗的老捕快都懂一點。」辛哲解釋道,「但這兩隻腳印,我看不懂。」

兩隻腳印偏大,應該是男子留下的,根本看不出什麼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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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辛哲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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