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回 力大無處使
離大校場不遠,這家名叫號角的客棧,很難得在這個月份客滿了。
「二位郎君,這回咱們賺大發了,第二名的賞銀也有五十萬兩的雪花銀,嘖嘖……不得了。」
牛煥羊懷裡揣著五斤熟鹵牛肉,一推開三樓雅間的雕花房門,就嚷嚷開了。
他的熱情並沒有引起預期應有的反響。因為薛四虎從客棧掌柜的嘴裡,早一刻鐘已經打探一清二楚了,連第三名的賞銀都不菲,足有三十萬兩之巨。
金巨靈正悶頭大睡,薛四虎學著蕭十郎的模樣,雙手抱著膀子,一動不動杵在視線極好的窗前,那名賣藝的嫵媚胡姬還在鼓上賣力地不停的旋轉,把剛步入青春期的薛四虎心緒擾亂得絲絲縷縷的。
四虎在獨自上茅房的時候,又測試了一下自己的實力,隨隨便便只用一個手指就把蓋在茅坑上面的長條石撬動了,輕輕鬆鬆抬一下茅房的柱子,不是聽到隔壁傳來娘們的驚恐尖叫聲,薛四虎很肯定他能把整座茅房都舉起來。
「我跟金巨靈比試的話,不知道結果會如何?」
臉色發燙的薛四虎被自己心底的這個念頭折磨得有些恍惚了,他重重地嘆了口氣。
「郎君,這牛肉不錯,您不用點?」
感覺無趣的牛煥羊解開了那包牛肉。
「你先吃吧,我一點都不餓。」
聽到這話有些詫異的牛煥羊,迅疾把手裡的牛眼珠子放下,撿了最大塊的腱子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郎君,你的神力把五十萬銀子攬在懷裡不成問題……」
「閉上你的臭嘴!」
薛四虎猛地一聲,金巨靈一下從床榻上跳了起來,牛煥羊不知道自己哪裡又說錯了,一塊牛肉叼在嘴裡,往裡往外吞吐都有些困難。
「你們倆又怎麼啦?」
金巨靈揉揉眼睛,重新倒下。
薛四虎抄起床頭的胡服,頭也不回出了雅間。
「你難道還想冠軍不成……」
牛煥羊低聲咕喃一句,很明顯是故意說給金巨靈聽的。
繞過大校場,走了不到一百丈就是一望無際的田野,見不遠處有座小山坡,薛四虎快步過去,他想找塊大石頭再測試一下自己的力氣。他擔心自己來歷不明的神力,會在一眨眼之間消失了。
不大的小山坡上,儘是些土疙瘩,連五斤重的大石塊都尋不到一塊。有些氣餒的薛四虎一屁股坐在枯草上,無意看見坡底有棵大松樹,薛四虎像打了雞血一般又跳了起來。
如果我能把這顆大松樹一腳揣斷,也能證明我的力氣跟金巨靈已經不相上下了。
急不可耐的薛四虎四周瞧了一眼,確定沒有人後,飛起一腳朝大松樹的根部踢去。
「嘩啦啦……」
大量的松果砸了下來,有兩顆砸到薛四虎的腦袋,彈到坡底去了……大松樹劇烈晃動著,終於頑強地挺住了。
薛四虎獃獃地站在山坡上足足有半個時辰,眼看斜陽把自己的身影拉得很長,看到大校場已經稀稀落落有燈光亮起,有些落寞的薛四虎才下了山坡。
走了不少路的薛四虎回到「號角客棧」看到五斤牛肉只剩一斤不到,一下火大。
「別騙我,這是五斤牛肉嗎?」
「不是你說不餓的嗎,叫我先吃……」
「我說了嗎?我怎麼記不得這麼說了……」
「四虎,不就幾塊牛肉嗎?牛郎,你再去買五斤就是了。」
金巨靈打著呵欠坐了起來,見牛煥羊掩好門,金巨靈真誠說道:「四虎,我對西府舉鼎冠軍真不感興趣,如果你能打敗其他人,我絕不跟你爭……」
「嘿嘿……」
被金巨靈說中心思的薛四虎,霎時連脖子都紅透了,幸好在紅彤彤的夕陽光下里不那麼顯眼。
「嘿嘿,金巨靈,你說什麼呀!我那點能耐在你面前不是小菜一碟嗎?冠軍一定是你的,我是可惜不能把第三名的三十萬兩銀子也帶回金蟾村……」
雅間內的塵土在金色陽光里,不停地翻滾著……不知道過了多久,金巨靈打破了沉寂。
「這個我來想辦法。」
「那個牛煥羊不行的,他連那個石鎖都提不起。」
「不礙事,一定會有辦法的。」
金巨靈咧嘴偷偷一樂,偷瞄了下那根形影不離的羅漢拐杖。那裡面不是有個毛竹仙嗎?看來這回要使用他一回了。
將信將疑薛四虎想了想又道:「就算牛煥羊能得第三,他那麼貪財,會心甘情願把三十萬兩銀子交給我們?」
「阿郎,阿郎,如果我能得第三,我只要一萬兩就行……你們不信的話,我可以寫字據……」
正在偷聽的牛煥羊急急撞門而入,他再不想漏掉任何發財機會了。
牛煥羊那副猴急的模樣惹得金巨靈和薛四虎開懷大笑。彷彿那一百八十萬巨款已經是穩穩抓在手裡。
「如果我也參加舉鼎賽,那要趕緊去報名了,過了今天午夜,報名就截止了……可是那石鎖我真的舉不起來啊!」
牛煥羊愁眉苦臉說道。
「你們儘管去報名,我有些累了。」
「那石鎖足有三百斤呢,我扛一麻袋的苞米飼料都費勁……」
牛煥羊覺察自己有些自不量力了。
「走,走,快走,巨靈說你行,你就行。」
薛四虎把牛煥羊推出了客棧雅間,往事歷歷在目,他對金巨靈有十二萬分的信任。
沒等金巨靈拿起羅漢竹,那拐杖微微動了一下,一縷青煙悠悠飄出。
毛竹仙伸了懶腰,幽幽道:「用到我的時候,終於記起我來咯……」
「毛竹仙,不好意思,這次你幫我,算我欠你個人情,求您老丈了……」
金巨靈跳下床榻,畢恭畢敬朝毛竹仙行了個大禮。
「得了,得了,我敢不答應你嗎?」
「毛竹仙,我答應您,從今往後再不拿吃東西要挾您老了……」
沒等金巨靈起身,毛竹仙已經不見了。
過了半個時辰不到,興高采烈的牛煥羊回來了。
「郎君,您知道嗎?那石鎖真的輕飄飄的,真沒想到……那位佐官人還真不錯,毫不猶豫就給我填表了……」
牛煥羊還在滔滔不絕,薛四虎拿著紙墨尾隨而來,「牛煥羊,你先過來,咱們把契約先簽了再說。」
「我真想不通,修什麼水渠呀,有了這一大筆銀子,什麼樣的生活過不上,幹嘛還要回到鄉下去?」
「牛煥羊,你再啰嗦一句,我讓你的一萬兩也泡湯。」
薛四虎重重地把硯台往桌子上一拍。
牛煥羊一筆一劃簽上自己的大名后,再也忍不住了,「郎君,我能問最後一個問題嗎?當然您如果不方便的話,可以不回答我。」
薛四虎噓噓吹乾那張契約,仔細疊好放在懷裡,慢條斯理說道:「你問吧!」
「你們怎麼有這麼大的能耐,讓我可以……你們是仙人嗎?」
「牛郎,早點歇息吧,這幾日要多休息,別在上擂台前,把剩的一點氣力都耗光了。」
一直默默看著薛四虎和牛煥羊的金巨靈突然說了一句。
「是,是……我洗一洗馬上就睡了。」
牛煥羊儘管有滿腹的話要說,但還是強忍住了,端著一個精銅臉盆出了雅間。
不一會兒,樓下傳來一個老娘們的尖叫聲……
「是哪個犯渾小子,把我家茅廁都給掀了。老娘都快六十了,如廁究竟有啥好瞧的……」
不一會兒,號角客棧的內掌柜在樓下院子里破口大罵,只聽樓梯咚咚作響,牛煥羊一臉罪惡感跑回了三樓雅間。
「牛郎,這是你乾的好事嗎?」
黑暗裡忍耐很久的薛四虎問道。
「阿郎,您怎麼知道的?」
牛煥羊很是不好意思,他也沒想到,自己只是稍微一用力,不足五成的力氣,茅廁的整個木架就被抬了出來。
「力大無處使,我早就想過把這家客棧的茅廁給掀了……」
薛四虎和牛煥羊再也忍不住,咯咯偷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