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回 喝退一線潮

船艙里堆滿了貨物擁擠不堪，金巨靈穿好衣服，在一袋裝著蜜餞的大麻包上坐下，劇烈晃動手裡的羅漢竹拐杖。

「毛竹仙，你出來一下。」

毛竹仙應聲而出，見金巨靈一臉不高興，「孩子，別搖了，老夫頭都暈了……你怎麼啦？」

「那塊礁石是不是你弄到江心的？你別不承認，還裝出一付無辜的樣子來。」

「孩子，我……我有難言之隱，我們還是回巨靈山吧！」

「果真是你，我無法再帶你上西府玩了，你先回去吧！」金巨靈起身要出船艙，被毛竹仙一把拉住。

「巨靈，我只能在方圓八百里大圈裡走動，那秦大宮主心黑手辣，我惹不起啊！」毛竹仙無奈說了實話。

「你等下就上岸，讓那霸道的秦大宮主親自來找我，西府我是非去不可，你如果再擋道，那就休怪我吃東西了。」金巨靈甩開毛竹仙出了憋氣的船艙。

「唉，我是風箱里的老鼠，兩頭受氣……」毛竹仙獃獃發愣，直到聽見有人進船艙，他才躲回到羅漢竹。

出了十八險灘，此去西府，江寬水平，應該不會再出事了。船嫂的話都多了起來。

「兩位小掌柜，你們幫了我們大忙，想吃點什麼？我給你們做……」

「那魚丸很不錯。」薛四虎倒是一點沒客氣。

「行，我給你們做，管保……」

看到掌舵的船嫂像被雷公劈了般，整個人都僵硬住了。四虎順著她看的方向看去，翻滾的浪花像一堵牆，從船頭方向滾滾而來……天地間隆隆作響，宛如萬面戰鼓同時擂響

「哇，桃江一線潮，巨靈，快看——！」薛四虎興奮地喊了起來，「我爺爺說過，這就是一線潮。」

聽到薛四虎的大驚小怪，船艙里正在休息的董三郎穿著大褲衩就跑了出來。

「見鬼了，見鬼了……黃曆上沒說今日不宜出門呀！」

董三郎只看了一眼江面，臉上的汗水涔涔而下，桃花江有一線潮不假，但發生地在離此地還有三百里的下游。

董三郎推開婆姨，把住了船舵，快速把船頭正對準潮水。剛才還秋陽高照的天空，此刻已經彤雲密布，狂風大作，厚重的雲層似乎要把貨船壓塌一般。

「大家快進船艙里去……」董三郎見到前面一條比他家更大的貨船已經被打翻，急得連聲調都變了。

「嘩——！」

潮頭拍打的船身上，激起巨大的浪花，所有人都跌倒了，船嫂就像一頭護仔的勇猛母虎，貼著甲板朝船舵爬了過去，也不管姿勢是否雅觀，撩開裙子騎到了船舵上面……幸好董三郎行船功夫了得，反應敏捷，貨船劇烈顛簸了一下，躲過了第一浪。

「三郎，快靠岸！」

「來不及了。」

更大的第二波潮水壓了過來，離他們貨船還有二里左右，但巨響已經讓人無法聽見彼此的說話聲。狂風裹挾著江水抽打在臉上，讓人無法把眼睛睜開。

「快去升帆——！」董三郎大聲吼道。

董三郎儘管瞬間就想到了正確應對方法，苦於分身無術只能大叫。

身材嬌俏的船嫂幾次想從船舵上下來，但就像騎在了發癲的烈馬上，根本由不得她，她惟有緊緊抱住船舵，才能保證不被掀入江中。

就在這危急時刻，金巨靈聽到了董三郎的吼叫，他一個健步衝到桅杆邊，解開繩索，幾下就把風帆升了上去。

借著風勢，貨船如同離弦之箭往後退去，一直退回到第十八險灘，速度才漸漸慢下來，天空依舊是彤雲密布。

看到落湯雞一般的一船人，驚魂未定的董三郎噗通一聲跪在金巨靈的面前，「小掌柜，你是我家的大恩人哪！」

金巨靈拉起董三郎問道：「船老大，往常這挑花江的風也這麼大嗎？」

「我們董家三代在這桃花江上討生活，今天這等江水倒流，怪風肆虐的事是聞所未聞。」

金巨靈什麼都明白了，這又是毛竹仙在搞鬼，既然你毛竹仙一再違反君子協定，那就休怪我吃東西了。

「船嫂，我餓了，你船上有沒有吃的？」

「有……有，我這就給你下碗肉絲麵去。」船嫂儘管小腹被顛得發漲，但一聽大恩人餓了，趕緊跑到一片狼藉的船艙內。

毛竹仙在羅漢竹竹節里一切都聽得分明，知道是金巨靈誤會自己了，趕緊溜出來，幻成一隻蟲子落在金巨靈的耳蝸里。

「孩子，你聽我說，這一切真不是我搞的鬼，我一介小仙，哪有翻江倒海的能耐。一定是秦大宮主……一定是他感應到我馬上要出他劃定的地界了，才讓江水倒流的。」

毛竹仙知道金巨靈不會相信，趕緊又說道：「要不你站在船頭喊一聲秦胖子試一試，看看他會不會顯身。」

毛竹仙知道秦三觀最恨別人喊他胖子。如果不把他激怒顯身，自己這口黑鍋算是背定了。

金巨靈果真長嘯了一聲，大聲喊道：「秦胖子，你給我顯身。」

雲端很快出現一張大餅臉，兩道濃眉十分誇張，一雙綠豆眼偏偏又很小。

船上頓時跪倒了一大片，正在替金巨靈下麵條的船嫂只看了一眼天上，又一次癱坐在船艙里。

「河神爺爺，你老要是放過我們，四時八節全牛全羊一樣不少您……」桃江兩岸發願聲一片。

「黃口小兒，是你在喊我胖子，你就不怕我把你卷到江里喂王八嗎？」秦胖子怒道。

「秦胖子，毛竹仙怕你，我卻是不怕，你再敢興風作浪，我……我……我到天庭告你。」金巨靈義正言辭喊道。

毛竹仙趕緊從金巨靈的耳朵里飛出，落到了秦胖子的雲上。

「秦大宮主，幸好是您來了，我昨夜搬了塊礁石攔在江心，愣是被他一腳踢開了……他老是用吃東西來威脅我，我慚愧啊，我沒管住他……」毛竹仙心裡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他內心是暗暗竊喜，你秦胖子來了，那這道難題還是你自己來解吧！

「驢尿仙，你說這孩子就是巨靈山那神胞？」

「正是呢，秦大宮主，這孩子甚是頑皮，為了看住他不誤食凡間的東西，這些日子把我累得夠嗆……這回心血來潮要到西府去參加什麼舉鼎擂台賽，我死活攔不住。」毛竹仙訴苦道。

「他不就想去趟西府長長見識嗎？你慌張什麼，我還以為你偷偷溜出去玩……算了，到了西府少灌黃湯，出了事看我怎麼收拾你。」秦胖子打了個哈欠，剛才這一番折騰，可是花了他不少力氣。

「謹遵大宮主之命！」

「秦胖子，你再不讓江水順流，禍害百姓，我可真要吃東西了。」金巨靈手裡舉著一大塊足有三斤重的的鹿肉脯，站在船頭厲聲喝道。

「驢尿仙，你趕緊落下去吧！別讓那神胞做出傻事來，我走了。」

天上的雲朵一下散開，貨船晃悠悠往下游飄去……

「金巨靈，我沒看出來，原來你的能耐比神仙還厲害啊！」

薛四虎剛才躲在船幫下面，一直不敢出來，見金巨靈笑容滿面跳回到甲板上，衝過來一個大大熊抱。